北京科技进步奖得主照顾瘫痪妻子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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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13 03:14 来源:竞报

[图]不管生活多么困难，程九捷和吴洪建总是笑对人生

　　为让妻子晒太阳十年用坏四辆轮椅

　　平时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

　　自学3年获得大专学历

　　父亲和岳父先后患癌症

　　他说：我只能走下去，这是我的命

　　本报记者陈琳摄影报道 昨天早上7点半，北京邮区中心局运输处的邮件押运员程九捷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出门上班。他家住在永安东里小区，单位在北京站，女儿在东单附近上学。上班前他要先送女儿到学校。中午11点，他风风火火从单位骑车回到家，推开卧室的门问妻子：“先接尿吧？”

　　给妻子接完尿，吃过午饭，收拾好了碗筷，等着下午两点半再帮妻子解一次小便的时间里，他坐在妻子的床边和她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他和妻子结婚快12年了，妻子高位截瘫躺在床上就有11年。之后，岳父和父亲先后患癌症。这11年，妻子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女儿的学习保持在前五名，他在工作中屡受嘉奖，并获得“北京市科技进步三等奖”。他每天只睡4个小时，同事们说他是“牲口”。

　　十多年来，他每天都盼望着，有一天奇迹会发生：瘫痪的妻子突然好起来了。“她要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陪她逛商场，然后回来睡个三天三夜。”

　　“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放弃？”记者问。程九捷说：“我对她的病不是那么悲观，除了不会走，她和常人无异。”

　　“孩子刚出生妻子就瘫痪，我别无选择。已经摊上了，我只能坚持走下去。这就是命。妻子刚瘫痪时，医生说她这病往坏处发展很慢，往好处发展也不容易。”程九捷一直记着这句话，“既然医生都没有给她的病‘判死刑’，我更坚信她的病能好。”

　　回首过去

　　那时生活真美好

　　程九捷1969年出生，1988年邮政职高毕业后，他成了北京邮区中心局运输处的一名邮件押运员。妻子吴洪建是他的初中同学，比程九捷大一岁。初中毕业后，吴洪建去了卫校。

　　1994年4月29日，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8月份，吴洪建怀孕了。俩人每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讨论着如何培养孩子，享受着将为人父母的喜悦。

　　生活真美好。

　　怀孕期间

　　为保住孩子妻子高位截瘫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胎儿的逐渐长大，妻子的手和腿开始出现疼痛。

　　吴洪建被送到协和医院检查后，医生在她的颈椎到胸椎的髓腔里发现了一个长25厘米的脂肪瘤。她的手、脚失去功能是由于神经被压迫导致。

　　大夫提出了两种治疗方案供他们选择：一是打掉腹中的胎儿，马上手术，大人有可能恢复健康；二是等孩子出生后，再进行治疗。但如果采取后一种治疗方案，大人后果难以预料。

　　“还有一个多月孩子就快出生了，我舍不得。”在吴洪建的坚持下，孩子保住了。1995年4月8日，吴洪建采取剖腹产手术，刚8个多月的孩子提前来到世上。

　　5月30日，刚生产完的她就躺在了手术台上。医生发现11厘米长的脂肪瘤无法剥离，吴洪建从此胸椎以下永远失去了知觉。

　　雪上加霜

　　岳父和父亲先后罹患绝症

　　祸不单行。1995年，程九捷的岳父因为女儿的病情着急和劳累，被诊断患上了淋巴癌。

　　1998年，程九捷的父亲被诊断出了膀胱癌，2000年，父亲又得了胃癌和肝硬化。

　　妻子住院

　　他每隔40分钟

　　给她翻一次身

　　吴洪建接受手术后的第一个晚上，躺在监护室里石膏壳中的她由于翻身的时间间隔长了一些，第二天身上就长出了褥疮。程九捷决定自己来护理妻子，从此他再也没有睡上一个整觉。

　　由于怕妻子再生褥疮，他每隔40分钟就要给妻子翻身一次，有时候妻子不舒服了，10分钟就得翻一次。妻子在石膏壳中躺了半年，他夜夜如此。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吴洪建在石膏壳中不仅没有长出新的褥疮，而且原先的那一块也好了。

　　妻子出院后，程九捷还是睡不了几个小时。

　　吃完晚饭后，他要帮妻子锻炼，做肢体按摩，擦洗身子，还要洗衣服和妻子换下的垫子。妻子下肢没知觉，解小便得用手敲腹部，刺激膀胱。时间长了，妻子的大小便时间就如同上了闹钟一样准确。每天早上7点半，中午11点15分，下午两点半，夜里一点。

　　“每天早上6点半，他就要准时起床给孩子做早点。”妻子心疼地说。等到7点半他帮助妻子小便一次再送女儿上学，自己上班。

　　工作成绩

　　个人获得“北京市

　　科技进步三等奖”

　　1994年，北京邮区中心局决定开发“火车邮件微机制单系统”，由于程九捷押运业务熟练、能吃苦，还通过自学掌握了一些计算机技术，所以单位让他协助相关部门开发该项目。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努力，项目研发成功，得到了国家邮政局的认可，并在北京邮区中心局所派押的各个邮政火车上投入使用。他个人获得“北京市科技进步三等奖”。

　　2003年，他和同事又完成了两个课题的研发———开发成功集“采集、整理、存储、查询、统计”于一身的火车邮件运输微机制单系统数据管理软件；研制出邮政车厢无线监控系统，解决了多年来邮政车运行途中没有实施监控的问题。

　　“火车每次提速后，发运计划就得更改，程九捷就得黑白颠倒地忙近一个月。”李新是程九捷的搭档，他俩合作研发“制单系统”。但李新只负责技术，实际操作还得靠程九捷。“任何时候系统在运行过程中出了故障，都得打电话找他。”李新说，程九捷的书包里总是装着咖啡，他得靠这个提神。尽管每天猛灌咖啡，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程九捷还是时不时干着活就睡着了。“他太累了。”

　　工会主席贾文忠说，因为工作优秀，程九捷是他那一届进单位的同事中最早入党的。

　　单位领导

　　当年他可是个

　　很精神的小伙子

　　记者在卧室墙上看到程九捷和妻子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程九捷消瘦且神采奕奕。而现在的程九捷，已经有些发福了，因为长期缺觉眼睛像是睁不开。

　　“他还没结婚我就见过他一次，穿着迷彩服，脚登陆战靴。”书记韩瑞祥提起那次见面还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在办公室，下去检查时，看见他正在工作，相当精神、利落。”

　　2004年9月，韩瑞祥调来当书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程九捷家慰问。“从他家出来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太压抑了。在他家感觉就像倒退了15年。”

　　但生活的困苦在这个并不高大的男人面前显得十分渺小。“高兴也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那为什么不高兴地过？”在周围人眼里，他总是乐呵呵的。

　　平时生活

　　每天只睡4个小时

　　程九捷和父母住在一套老式的三居室里，没有厅，仅六十余平方米。父亲的房间有十二三平方米，既当卧室又当客厅。另一间卧室母亲住着。他和妻子、女儿住在一间仅八九平


　



方米的卧室里。

　　即使是睡4个小时，程九捷的睡眠环境也很差：一家三口睡一张双人床，妻子和女儿竖着睡，程九捷只能横着睡在床尾，脚搁在床外支的凳子上。

　　因为长期缺觉，程九捷“练”出一个“绝活儿”———“坐那儿，我3分钟就能睡着，站着也能打个盹。”这个功夫还真是不假。昨天中午，他和妻子吴洪建聊着天，不一会儿竟传来了呼噜声。

　　“他每次洗衣服都是眯一会儿，洗一会儿，或者困了抽根烟。所以每次都要洗两个小时。”吴洪建想帮忙的，可丈夫不让她干，因为她没有肌肉的手洗一次衣服就脱一层皮。

　　不论上班还是在家，程九捷的右手总是戴着一只白色线手套，左手却没戴。“天天洗垫子和衣服，手指头都裂开了口子，粗糙的皮肤刮在衣服纤维上很疼。后来我发现戴上手套挺舒服。”程九捷扯下手套说。

　　自学经历

　　妻子支持我取得大专学历

　　1998年，妻子在报纸上看到了职工大学招生信息，于是就极力劝丈夫去上学。

　　那段时间，程九捷先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再去上学，晚上回到家里，等妻子睡着后，自己再看书，写笔记。通常看到夜里三四点再睡。

　　“妻子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去上课时，不管天多热，她在家中都不敢喝水，怕膀胱受到挤压尿出来，她一坐就是一天，尽量不动。有时候还帮我整理课堂笔记，抄写复习题。”程九捷说，周二和周四下午有课，无法接孩子。吴洪建就建议给女儿报英语和硬笔书法班，延长时间。

　　三年，程九捷取得了企业管理专科学历。

　　妻子

　　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

　　妻子吴洪建说，和刚开始卧床时相比，现在她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同事和朋友来看她，都说她精神好，很乐观。她心里知道，这些都是来自丈夫的关怀。“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刚生病那会儿，看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自己也收拾不了，就起急。他看着我嚷嚷从不说话。”

　　楼下的邻居也说，程九捷总是乐呵呵的，从没见过夫妻二人红过脸。

　　有时候，看着外面太阳挺足，程九捷就要带妻子出去遛弯儿。妻子坐在轮椅上，程九捷在后面扶着轮椅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下挪。上楼时，程九捷倒退着走，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把轮椅往上提。两层楼，总共17个台阶。

　　因为吴洪建长期卧床，去年她的尾椎处长了褥疮并且形成了一个两厘米深的洞，怕运动太多而使褥疮破损，近一年时间她没怎么下楼活动。而以往，只要天气好，程九捷回家吃中午饭，总要推她出去晒太阳。

　　虽然二楼并不高，可每次要把妻子和轮椅一起拉上、拉下，10年间用坏了4辆轮椅，他的胳膊和手的关节已经变了形，落下了毛病。

　　吴洪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白天我不喝水，也尽量不动。有时候他张罗着带我出去我也不去，我想让他中午回家能多休息一会儿。”

　　也就是这个褥疮，给程九捷又添了一个上药的活儿。他每天要给妻子清理疮口，上药，一次40分钟。

　　他用加班费给我买手链

　　吴洪建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红丝绳编的手链，上面串有两个心形的玉片。“这是他在猴年大年初一买来送给我的，说是结婚那么长时间也没给我买过东西。花了一百多块钱，把我心疼坏了。”吴洪建摸着手链说，那年是她的本命年。

　　“正月初一我值班，单位给百分之三百的加班费，我到工美大厦买的。”程九捷说，看到这条手链他没有犹豫就买下来是因为当时售货员说这个手链的名字叫“心心相印”。

　　在吴洪建的左手中指上还有一个玉石“貔貅”，是以前同在北内医院的女同事今年春节在雍和宫专门为她求来的。同事说，“你的运气怎么这么背？戴上这个，能避邪。”

　　吴洪建摸着手上的“貔貅”说，“难道我真的开始走运了？”就在她说这话的头天下午，建外街道办事处残联给她送来了一辆新轮椅。

　　学纳纱我挣了33元

　　吴洪建从医院病退后，每月有500元左右的退休金。程九捷每月工资一千多，除去保险和住房公积金，还剩600多元。“单位对我很照顾，尽管我经常上班迟到，但每月还有二三百元的奖金。”程九捷说。一家三口仅一千多元，生活的拮据可想而知。

　　去年12月，建外街道办事处残联组织社区内的残疾人学习纳纱。吴洪建学会后一个月绣了10朵铜钱大的花骨朵儿，挣了33元。

　　“这33块钱对我来说意义很大。这是我靠自己的努力在病后挣的第一笔钱。”而程九捷怕她累着，再也不让她接活儿。“我不需要她帮我做什么，只要她天天高高兴兴等着我和女儿回家就行了。”

　　节衣缩食

　　为教育女儿竭尽所能

　　尽管家里经济拮据，女儿杉杉的教育夫妻俩却一样也没落下。学奥数、上英语补习班，程九捷和妻子尽自己的能力给孩子报班。没有钱吴洪建也尽量给女儿创造学习条件。本报每日在报纸上刊登的“迎奥运、1000天学说1000句英语”学习材料，她都会剪下来整理给女儿。

　　女儿杉杉也很爱学习，学习成绩总是保持在前五名。杉杉还跟着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三姨奶奶学古筝，现在已经考过了6级。

　　说起女儿来，吴洪建就一脸骄傲。“杉杉穿的衣服都是同事送来的，可孩子从来不嫌。”

　　杉杉从不乱花钱，相反，学校在组织捐赠活动时，老师要求捐两元钱，杉杉总是捐5元。“她说，妈妈，你少给我买点吃的，我们捐5元钱吧。”吴洪建说，“因为我这样了，她爸爸希望孩子能多点爱心。”

　　丈夫

　　妻子让我看到母爱的伟大

　　未来怎么样，程九捷说没想过，“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希望她的病出现奇迹，一下子好起来。”这个“奇迹”被程九捷称为“远方的一缕曙光”，是他坚持的力量。

　　他跟妻子说：“如果你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去逛商场，哪怕你不能走太久，我用轮椅推着你。然后回来再睡个三天三夜。”

　　“她生病了，还要坚持生下孩子，让我看到了母爱的伟大。所以我要照顾好她和孩子。”程九捷说。

　　程九捷的一天(周一到周五，周六送女儿参加学习班，节日除外)

　　6：30 起床，做早点。

　　7：00 帮爱人刷牙、洗脸，吃早点。

　　7：30 左右，给妻子接尿。

　　7：40 送女儿出门。

　　8：00 到单位。

　　11：00 下班。

　　11：15到家，给妻子洗脸，接尿，吃饭，做家务，天气好就推妻子下楼活动活动。

　　14：30 左右，给妻子接一次尿后上班。(单位下午一点上班，只能推迟上班)

　　17：00 下班。去学校接孩子。

　　18：00 到家，吃完饭做家务，稍微休息一会儿。

　　22：00 孩子上床睡觉后开始洗衣服。

　　24：00 给妻子揉腿。

　　1：00 给妻子接尿。清洗褥疮，换药。

　　2：00 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