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HIV携带者的生活变迁
2006-05-08

想看看孩子吧,交代交代,再看看,跟老婆说说话,再见最后一面吧。
  ——1999年当刘子亮在天津的工地上被检查出携带艾滋病病毒时,害怕之余连夜往家赶,在路上他这样想。
  太明显了,有些人就说,怎么不把刘子亮抓起来,要是刮一阵风,我们村不就完了吗?
  ——刘子亮的病情被村民得知后,当时有村民这样说。

  现在有好多人能和我在一块接触,打牌呀,我到北京去,回来他们也说,你拿回来的好烟呢?让我们尝尝,给我要烟吸。
  ——在谈及乡亲们态度的变化时刘子亮说。
“我们并不需要大家给我什么东西,只是希望少一点歧视,让我们能正常地劳动、生活,我觉得这就够了。”
  ——刘子亮

  他是中国第一个直面电视镜头的艾滋病患者,自2001年公开身份至今,他经历了从被看成“怪物”、“瘟神”,到和工友在一块打工,同吃同住。今天,沈丘的艾滋病患者刘子亮完全恢复了一位正常人的平静生活。这种平静,是四年来普通民众对艾滋病从无知到认识,从恐惧到理性,从盲目排斥到坦然面对的一个历史性转变的映射。

  11月29日,天气出奇的好。
  11时左右,记者赶到了沈丘县范营乡和尚庄村——刘子亮的家。
  这不是一个富裕的村庄,散乱的街道,堆积着秸秆柴草的小巷。
  距离村口附近处,一个小院子特别特殊,透过低矮简陋的院墙,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四间低矮的砖墙瓦房,个子稍高些的人站在房下触手可及房顶,院内除了一些日常农具再无他物,四间狭小的房子,一间用作厨房。
  四年前记者来过这个家,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变化还是有的,家门口有了闲聊的人们,其中,也有刘子亮的妻子。
 
 【一年内四次卖血,二百元钱换来终生遗憾。】
  最初认识刘子亮,缘于他是一个HIV携带者。
  1998年8月,刘子亮在天津的一个建筑公司打工。在进行义务献血身体检查时,医生告诉他他感染了艾滋病病毒,需要做第二次检查。
  第二次检查后,他听说有这种怪病的人都会被关在一个地方统一管理,因此没有等到结果出来,他便匆匆跑回了河南老家。临走前,他告诉队里的包工头,化验结果一定要保密。可是,确认携带艾滋病毒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老家,消息传开,他一家人噩梦开始:孩子有病无人敢看;妻子出门购物、走亲戚、洗澡等一切活动被拒绝;他给别人烟无人敢接。
  感染病毒的唯一解释是卖血。12年前的一天,在路过一个血站时,他想起了女儿身上破旧的衣服,为了给孩子买身新衣服,他决定卖血换点钱。一年之内卖了四次,得到了200元钱,这200元钱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告诉所有的人:我要摘下眼镜;我不要镜头上的马赛克,我不需要在图片上遮挡双眼。】
  2001年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在中央电视台《飘动的红丝带》晚会上,当戴着宽边墨镜、化名李子亮的刘子亮站在台上时,他成了中国在艾滋病的防治进程中必须记住的一个人——中国第一位直面镜头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此后不久他接受了北京电视台《记录》栏目的跟踪拍摄。在纪录片《一个艾滋病毒携带者》中,技术人员用马赛克遮挡了他的面部。2002年年底,央视主持人王志到他家乡面对面采访了他……
  而这以后,他宣布:我要摘下眼镜;我不要镜头上的马赛克,我不需要在图片上遮挡双眼;我要面对你们,告诉你们,我需要你们的理解,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从此,中国艾滋病病人的形象在阳光下变得清晰起来。2002年2月28日,他与他的资助人一起,骑自行车到上海,途经天津、南京等多个城市,行程1000多公里进行预防艾滋病知识宣传。
  
【他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受人施舍的感觉并不好。】
  在刘子亮的家中,没有见到一别4年的刘子亮。刘妻告诉记者,几个月前,为了生计,刘子亮再次离开家乡,重新踏上打工之路:跟着一个建筑队到贵州搞建筑。
  通过刘妻,记者找到了刘子亮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刘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熟悉,比四年前更浑厚,明显感觉到他的激动和开心。他说,三个月前,他和同村几个人一块儿到了贵阳,现在当地一处建筑工地上,由于所在的建筑队没有接到工程,他们现在一直在等着开工。
  “想有一个固定的活儿干,我不想靠资助去生活。”刘子亮在电话中透露着一丝渴望。据刘子亮介绍,他希望有一天组建一个以艾滋病病人为主体的公益机构,让他们自己来宣传自己。他说他想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受人施舍的感觉并不好。
  【只要能让我们这个家平平静静的,像其他人那样过上正常的日子,就是再穷点也不怕。】
  没到刘子亮家时,就听说过他家的客人,从来没有享受过主人的款待,家里的人甚至不敢为来访者倒上一杯白开水,怕彼此尴尬。但前日中午时分,热情的刘妻还是为记者下了一锅面条,并破天荒地放了点肉。刘子亮刚满5岁的小女儿说,当天的面条,比往日的面条都香都好吃。孩子的话让刘妻很难为情:由于经济拮据,他们一年下来,很少吃到有肉的面。
  刘子亮的妻子,是刘子亮在前妻因病去世之后才认识的。她告诉记者,她和子亮属于自由恋爱,婚前同在天津的一个工地上打工,两人的村子相隔也不远。
  在刘子亮被确诊为HIV携带者时,他们已经结婚并且生下了两个女儿。在刚得知刘子亮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时,她并没有害怕,但之后的一年里,村里人的冷眼和歧视,让她感到万分恐惧,实在难以忍受的她曾出逃到郑州,准备和刘子亮离婚,但一段日子后,她实在无法割舍对子亮和孩子的思念,又回到了这个家。
  “真不敢想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两年好多了。”刘妻说话时,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说街坊邻居们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躲着他们了,现在能四处串门,偶尔还有一些近邻和亲人主动上门聊天,她感觉能过上正常人家的日子真的很好。
  “我们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子亮的病情能减轻,或者说哪怕能好好多活上几年,能让我们这个家平平静静的,像其他人那样过上正常的日子,就是再穷点也不怕”,刘妻说虽然现在家里很拮据,拮据到不到17岁的儿子吵着要辍学打工帮父亲挣钱养家,但她还是很满足。
  【四年前,村民们宁肯绕路走,也不愿从他门口路过;如今,家里有了串门的街坊。】
  的确,在刘子亮刚被确诊那些日子,甚至就在四年前,记者第一次到这个村子采访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这个家庭在这个村子里的“特殊”。当时正像刘子亮所说,村里人趴在他家的窗户上悄悄看他,就像看怪物。
  为此,刘子亮在他家的门外砌了一堵矮墙,这堵矮墙隔开了村里人,也隔开了他和外面的世界。
  不仅仅是街坊排斥,亲人的忌讳更让他寒心:刘子亮70多岁的老父亲,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父亲到哥嫂家里吃饭,哥嫂不让父亲进门,就让父亲在院子里坐着,嫂子用一个长把的勺子从厨房里给父亲盛饭,怕父亲把他的病传染给他们。
  时隔四年,记者在这里已经感受不到四年前的沉重。碰到闲聊的村民,向他们提到刘子亮的名字,他们也没有了四年前的冷淡和不耐烦。在四年前,由于刘家住在村东头,是进村的必经之地,可是村西的村民宁愿绕路走,也不肯从他的家门口过,如果从那里经过,回到家里都会被家人责怪一番。
  提起这事,一名30岁左右的女邻居笑着解释:那时候不知情,都是个怕劲儿,现在电视上报纸上看得多了,加上政府经常宣传,知道了是咋回事儿,加上平时进出他家的人,也没见出什么“事儿”,大伙也就不那么紧张了,现在在一块儿说起刘子亮,都是担心他的身体,毕竟是街坊,平时人缘也不错。

文章来源:今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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