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我从东南亚某国回国,身体一直有点问题,中医西医治疗都没有效果,5月,我已经终日咳嗽不止,原来的工作也不得不暂时放弃。
一天我的高中同学、现已是一名外科医生Z说:“我担心你得的是别的病。不能再拖了,你明天到我们医院来,我带你去验血。”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你的HIV初筛检查有问题,我们需要把你的血样送到防疫站去确诊,请来补交500元的检测费……”
我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来到医院。免疫室里有几个年轻人正在聊天,一听说我找某某化验员,他们立即就知道我是干什么来了,脸色一变,立刻走开了。我一下子感觉到被人踩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终于,一个女化验员打来了电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结果出来了,你来拿吧。”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询问,一切都不言而喻。这时我突然平静下来,异样地平静。
就在那一刻,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大门都向我关闭了。
那年我33岁,这应该是人心理生理都很强壮的年龄,但我却从生理上心理上都垮了。
有一次我到防疫站,接诊的是一位女医生。当我说自己HIV阳性时,本来端正地坐着的她忽然向后缩去,斜靠在椅背上,表情极不自然,似乎时刻准备着逃走一样。我的内心再一次受到打击。
她迅速开了一点药就打发我起身。见这情形,我知道这些药不会有什么效果,就懒得去取,径直离开了防疫站。
从防疫站回家,公共汽车上,两个乘客正在争吵:“你干嘛碰我,扶好点不行?”“你以为我很想碰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有艾滋病!”“什么!你才是艾滋病……”我当时只感到呼吸困难,那些话好像一把把刀,每一个字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周围的乘客,也似乎都能看透我的身体,望见我血液里正在快速复制的HIV。
朋友都失去了,除了医生朋友Z,我的手机也几乎不再响了。朋友一个一个走开的时候,很难受,但也有心理准备。其实即使是别人都不知道,但作为一个感染者,自己心里的大门也关闭了。一个艾滋病感染者,他不敢到很多地方去,就像是自己的脸上写着两个字:“艾滋”。这局限了他们的生活空间。
我常常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看地图,专挑郊县看,一点点查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在自己还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花有树,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 东北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