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妈妈：帮忙的“志愿者”

2010年03月30日07:02   来源：大众网-齐鲁晚报

　　

　　代孕产业串起怎样一条利益链，代孕妈妈如何被寻找，代孕中介如何运作，代孕过程如何完成？

 

　　总体来说，要做代孕的客户“德财兼备”，没有“德”就不需代孕，找个情人就可以解决问题；没有“财”也消费不起代孕，毕竟这是有钱人的“游戏”。而那些代孕妈妈，则被称为“帮忙的志愿者”。一般来讲，一套“包成功套餐”的价格55万元，和普通40万元的套餐相比，它最大的特点是公司同时寻找两个代孕妈妈给客户。中介公司说，最多的一次，一个客户挑选了5个代妈，结果生下了8个儿子。代孕产业链：从猎头到“志愿者”

 

　　一个合格“志愿者”的标准像——身体健康，年龄28岁到32岁之间，曾经生育，离异或者夫亡的农村妇女最受欢迎。相貌、学历其实都不重要。

 

　　祁东县，地处湖南省南部、衡阳市西南部，境内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素有“湘桂咽喉”之称。全县总面积1872平方公里，人口百万。32岁的老朱是祁东县一家公立医院的化验科医生，他的另一重身份是祁东县最大的代孕猎头。仅2008年、2009年两年，老朱就寻找并成功介绍了50多名祁东当地妇女前往广州做代孕妈妈。

 

　　一切始于2007年2月，从广州回老家过年的同学樊泽华和老朱聊天时，希望老朱在当地寻找几个愿意代孕的“志愿者”。老朱用电脑打出了20份代孕广告，“代孕一次，收入10万-15万元”，在月平均收入1000元左右的祁东，这几乎相当于一个人10年收入的总和。

 

　　第一期广告送进了街边的桑拿按摩房，或是贴在了路边电线杆上。两个月内，三名从事性工作的女子通过广告找到老朱，并相继被送往广州，可体检时发现一人身有性病，一人无法怀孕，一人流产。

 

　　2007年7月的一天，祁东县30多岁的农村妇女陈小姐到老朱的科室检查身体。老朱随手递给陈小姐一张广告，“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一下”，没想到陈小姐毛遂自荐。她说，丈夫前几年去世，由她一个人拉扯孩子，生活很艰难。一个月后，陈小姐成为老朱和樊泽华找到的第一个成功怀孕的“志愿者”。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朱继续散发小广告。同时，他还快速发展着“猎头”下线：村长、妇女主任、保险推销员甚至媒婆，都成为了他在当地寻找“志愿者”的合作者。“一个月之内，找到一个分红1000元，多一个加500元”，老朱对他们说。

 

　　老朱说，他至今已经介绍了50多名祁东县妇女前往广州从事代孕。目前，祁东县和老朱一样为樊泽华提供“志愿者”的猎头还有5人。樊泽华自己则说，至今，前后约有200名祁东妇女通过他的公司赴穗代孕。如果此言不虚，那这200名妇女从广州至少带走了2000万元回到当地。

 

　　渐渐地，一个合格“志愿者”的标准像也日益清晰——身体健康，年龄28岁到32岁之间，曾经生育，离异或者夫亡的农村妇女最受欢迎。“相貌、学历其实都不重要。”樊泽华说。

 

　　当“代妈”的这些女人们

 

　　签订第一份合同前，妇女们最关心的问题主要有两点：第一，怎么样才能把钱拿到手；第二，是否需要和客户发生性行为。

 

　　1982年出生的李小姐2003年来到广州一家电子厂打工，3年后，怀孕的她和男友回家结婚、定居。在老家祁东，夫妻俩开了一家彩票投注点，不久，儿子呱呱坠地。就在儿子刚刚蹒跚学步时，李小姐的丈夫迷上了“六合彩”，最后欠下3万多元债务。

 

　　丈夫躲到了外地，留下李小姐独自照看孩子，“我一个女人，怎么才能一下还这么多债？”最终，李小姐决定帮人代孕。当她第一次把这个决定告诉丈夫的时候，遭到了坚决反对，“我的老婆做这个，我的脸还往哪里搁？”但讨债者一次次上门，最后丈夫终于流着泪松了口。

 

　　在祁东县，记者接触了近10 名已经成功代孕的妇女，她们大多出自当地农村，曾在珠三角各地工厂务工。黄小姐就是这些妇女中的代表，来广州代孕前，她曾经在广州白云机场候机楼的店铺里工作过5年。5年后，回到祁东的黄小姐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个男人，半年后两人结婚生子，3年后离婚。离婚的黄小姐怀揣“开个服装店”的梦想，为了启动资金她第二次来到了广州，帮人代孕。

 

　　来到广州的“志愿者”被安排免费居住在一些出租屋里。在黄小姐居住的出租屋里，同样来自祁东县的刘小姐还没有生过孩子，在珠海打过两年工的她一直希望能买辆出租车，平时做生意，闲时自己开。

 

　　这时，带领“志愿者”来到广州的老朱从樊泽华处获得每人3000元的提成。2008年，樊在广州正式开办了一家代孕中介公司。当这些“志愿者”最终代孕成功回到祁东县后，老朱还能从她们那里获得每人5000元的报酬。

 

　　樊泽华说，这些由老朱等祁东县本地猎头带来的妇女是公司“最优质的资源，只有VIP客户和包成功客户才能使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外地猎头向樊推荐自己的“志愿者”，更有一些妇女通过各种代孕网站找到樊。

 

　　代孕宝宝，这样被精确“制造”

 

　　“志愿者” 们首先要服用一种名为“达菲林” 的药物，这种药物让服用者近期 不再排卵。随即，“志愿者”要与客户中的供卵方一起服用药物“妈富隆”。这款著名避孕药物的作用是，一旦停用，“志愿者”和供卵方将在三天后同时迎来例假。

 

　　黄小姐和刘小姐在来穗第七天时先后被客户挑中，这些客户只和该代孕中介的工作人员单线联系。客户们如果想获得老板樊泽华提供的VIP服务，则需多交15万元。当这些客户从照片中选定了黄小姐和刘小姐后，两人便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广州一些大医院做第二次检查，这样的一次检查费用在2000元左右。

 

　　两人通过第二次检查的当天，便开始第一次领取工资和补助。

 

　　在体检和签订合同的同时，该代孕中介还会对她们进行培训。在安全培训中，公司首先表示会给代孕成功的妇女们发放一套价值500元的假证件，分别是假身份证、假结婚证、假准生证。教官们传授她们，如果有政府的工作人员上门检查露出马脚，“一定要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情人的”。培训中甚至有专门针对记者暗访的环节。

 

　　随后的行为在代孕行业内被称为“调经”，“志愿者”们首先要注射一种名为“达菲林”的药物，这种药物让服用者近期不再排卵，从而杜绝她们代孕期间如果发生性行为所导致的怀孕。随即，“志愿者”要与客户中的供卵方一起服用药物“妈富隆”。这款避孕药物的作用是，一旦停用，“志愿者”和供卵方将在三天后同时迎来例假。

 

　　在供卵方与“志愿者”例假的第二至第五天，前者开始使用“丽申宝、普丽康”等药物，这些药物的作用均为促进排卵，价格在8000元至30000元不等。“志愿者”则从例假的第二天开始服用药物“补佳乐”，刺激子宫内膜加厚。到第14天，开始针管注射具有保胎作用的药物“黄体酮”。

 

　　在最初的1—22 天，“志愿者”每天需要服用补佳乐6颗，注射黄体酮3支，整个服药、打针时间长达72天。很多“志愿者”臀部两侧布满针孔。据悉，每当她们注射一针，会获得30元的额外补助。

 

　　黄小姐在2008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接到公司通知，第二天要做受孕手术。手术地点非常偏僻，全程有人在周围警戒。手术时间大约是半个小时，过程基本与试管婴儿的手术无异。

 

　　十月怀胎，孩子不属于自己

 

　　看着沉睡中的孩子，刘小姐再也不能喊她“宝宝” ：孩子哭了，她不能碰，会有保姆来哄；孩子饿了，她不能喂，会有保姆来喂奶；甚至在三天下地后，她都不能抱着孩子四处走动——咫尺之距，仿若天涯。

 

　　当黄小姐和刘小姐怀孕到第八个半月左右，她们被各自送往市内的医院，准备生产。当代孕行业刚起步时，曾有“志愿者”在顺产时差点发生性命危险，从此，业内的中介公司一概要求剖腹产。

 

　　曾经生育的黄小姐对上手术台轻车熟路。她只记得大概是2009年的春天，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对这个新的生命突然有了些许眷恋，“看了她一眼，就被抱走了”。有些惆怅的黄小姐随即见到了客户，那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举止间透露出雍容华贵，“怀了这么久，辛苦了，快点拿着钱回家吧。”黄小姐说，想到终于可以拿着钱回家开服装店了，她心中的惆怅一扫而光。

 

　　刘小姐的记忆显然清晰很多，孩子是“农历三月初八凌晨3时15分出生的”。其实，大部分的客户会把剖腹产的时间选择在上午的9时28分，寓意“8时88分”。听到孩子啼哭的那一刹那，刘小姐的泪水夺眶而出。

 

　　为了证实孩子的身份，很多客户会选择在孩子出生后做DNA鉴定，这一般需要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孩子一直躺在刘小姐的枕边。看着沉睡中的孩子，刘小姐不能喊她“宝宝”，孩子哭了，她不能碰，会有保姆来哄；孩子饿了，她不能喂，会有保姆来喂奶。7天后，一个衣着华丽的30多岁女人来到医院带走了孩子。

 

　　手术在刘小姐的小腹上留下了一道长约10厘米的疤痕。刘小姐说，她都想好了，以后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会尽量隐藏这条疤痕，万一被发现了，“就说以前不小心有了宫外孕。”

 

　　李小姐、黄小姐和刘小姐，三名“志愿者”先后回到了祁东县。李小姐的丈夫戒了赌外出打工，她做起了专职母亲。黄小姐开了一家服装店，刘小姐也找到了男朋友，买了一辆出租车穿梭在城市每一个角落。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让你再去广州代孕，你还去吗？”记者问。“不去了，那肯定不去了。” 李小姐说：“那个城市和我没关系了。”

 

　　(文中所有代孕母亲均为化名)

 

　　据《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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