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多达数百,“血头”月入数万
●吃药催血月卖血最多十六次
●“部落”已形成近20年
第一部分 血奴爆料
在广州救助站被血头盯上失业教师沦为“血奴”
3月9日上午,线人F揣着一叠材料来到时报,向记者讲述了他终生难忘的“血奴”经历。“我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有勇气向你们反映这个情况。”F说,“我看了信息时报3月7日关于‘血头救助站招人卖血’的报道。与揭阳相比,这个事实只能算冰山一角。揭阳堪称职业卖血人的大本营,那里有五六百名职业卖血人,被数个帮派的十多个血头控制。每个帮派里面都有一个血霸,血霸下面则有好几个血头 。”
9个月卖血50余次
F,44岁,曾在湖南衡阳一所中学当过教师,由于种种因素南下广州。因一场变故,去年5月初,他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半个多月过去了,新工作没有着落,身上的钱也没剩多少了。F决定回老家一趟,并到广州市救助站申请路费。就在这里,一名血头把他带到了揭阳。
在揭阳,F被安排到一名血头家住了下来。当时,这名血头家中已经住了十多人,都是卖血的。混了个把月,F感到十分惊讶:这些人把卖血职业化了,不少人已经卖了四五年,有的卖了十五六年,成了“血奴”。F说,听到这些情况,起先他感觉十分害怕,血头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虑和不安,不停地“劝说”。考虑到要填饱肚子养家糊口,在没有其他出路的情况下,F听从了血头的安排。
与记者聊了近一个小时后,F出示了他带来的材料,12张纸上记载了他2006年5月17日~2007年2月14日的卖血次数、所得收入及血头抽水的金额,同时还记载了期间他所使用的生活用品及为了产血服用的药品。记者粗略数了数发现,他9个月卖血多达50余次。
“几乎每个月都要卖五六次。”F苦笑道,“如果血头安排你去卖血而你不去,血头当即就会变脸。”
服用禁药催血卖钱
在F提供的这份卖血日志上,记者发现,F卖血最多的月份是2006年6月、2006年12月和2007年1月,这3个月每个月均卖血7次。但F说,他并不是卖血最多的人,“有些‘血友’每个月卖血十五六次,我还不及他们的一半。”记者看到,在2006年6月4日、6月5日、6月6日、6月8日,F密集地接连卖了4次血。综观其他月份,每个月也都有五六次,其中还包括2006年8月和2007年1月的3次机采(所谓机采,即采集血小板后将隔离出来的血浆重新回输给卖血者。F说,机采一次可以获利315元)。
F说,2006年5月11日,也就是到达揭阳的第七天,他便开始“工作”了。第一次是去梅州兴宁市一家血站卖了400CC血,交给血头80元,F获得120元钱。5月18日,即F第一次卖血的第二天,他在血头的要求下买了两瓶药,都是补血用的。在“血友”的示范下,F开始了以药养血。“吃药为的就是能多产血,多卖钱!”F说,不少血友都在超量服用药品。为了达到目的,血头还会要求卖血人服用对人体有很大毒副作用的药品。
辗转粤东卖完即走
除了在揭阳血液中心血站卖血外,F还去了潮州、汕尾、梅州(五华)、河源(龙川)、蕉岭,几乎把粤东跑了个遍。9个月后,到了农历年关,F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走路感觉劳累和乏力,连提一捅水的力气都不够。随着春节的来临,思乡心切的他2007年2月14日在揭阳中心血站卖了最后一次血,向血头交纳了吃住费用后,悄然离开了揭阳。
卖血者分类
●好逸恶劳型
●逃避债务型
●犯罪潜逃型
●生活困难型
卖血者特征
●无业失业,找工作碰壁后觉得卖血更轻松
●没有真名,多以外号或血头给的编码称呼
●脸色蜡黄,或虚胖或瘦弱,针孔密密麻麻
第二部分 揭阳有条“血奴”村
血头盘踞城中村圈养血奴供血粤东
广东揭阳聚居着数百上千的职业卖血人,有男有女,堪称卖血
3月22日,在线人F的带领下,时报记者赶到揭阳,展开为期一个星期的暗访调查,揭开了这个职业卖血部落的面纱。
记者调查 三轮车车夫上午卖血下午拉客
职业卖血在揭阳是公开的秘密
血奴聚居城中村血头租房养血奴
在揭阳,血头组织人“流窜”粤东地区卖血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揭阳不少三轮车车夫对此感触颇深,有些三轮车车夫甚至上午卖血,下午还接着拉客。当然,三轮车车夫只是在揭阳卖,外地就不去了。
3月22日下午,记者随线人F从广州出发,坐车5个多小时到达揭阳。当晚23时,记者到职业卖血人聚居地“踩点”察看情况。职业卖血人比较集中地居住在揭阳东山区的两个城中村——卢前村和玉浦村。F说,大部分职业卖血人聚居在这里。“村子里很少见到本地人,住的大都是来揭阳打工的外地人。还有一些房子被血头租下,供职业卖血人住。”F压着嗓子说。
查看完卢前村已经是次日凌晨零时了,大家都还没有睡意。F提出带记者去看看揭阳市血液中心血站。在三轮车上,记者与车夫聊起揭阳的职业卖血部落。车夫接过话茬便说,再过六七个小时,你们要到的那个地方(揭阳中心血站)就会人山人海了,“卖血的人很多,这在揭阳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其实我们踩三轮车的,也有不少人去卖血,只是我们不像职业卖血人那样住在血头家里。我们不去外地,只在揭阳卖,也不会卖得那么频繁,得保存精力,卖完血后继续拉客。”
血奴均为无业失业人员
女性占两成,多为男血奴的妻子或女友
在这里卖血的大都是些无业人员或失业人员。他们有的走投无路;有的纯粹是好逸恶劳,不思进取,精神极度空虚,对
沉默的“小江西” 年龄28岁卖血已7年
“小江西”坐在幽暗的房间内,身子蜷缩在血头卧室的藤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足球比赛。
“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因为他是江西人,所以大家都称呼他‘小江西’。而且我们这个圈子里一般不叫人真名,都以外号或血头编的号码称呼。”记者试图与“小江西”沟通,但他没有任何回应。“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F说,从他去年5月份来到这里直到今年2月14日离开,他听到的“小江西”讲的话不超过20句。“小江西”今年28岁,卖血历史已有7年,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实际年龄看不出来。“他其实挺惨的,20岁那年从江西农村老家到广州打工,不知道受到什么刺激,那年回到家乡就变得十分沉默。”老乡“11号”对“小江西”深表同情,“原本他学习成绩还不错,但
虚胖的“老山东” 生意失败走上卖血路
“老山东”是山东人,50多岁。他身材虚胖,脸色蜡黄,两条胳膊上各有一大块密密麻麻的针孔,肿得有一元硬币那么大,呈黑色。“卖血10年了,已经习以为常!”“老
健谈的“美人痣” 曾是风尘女 中年改卖血
“美人痣”,因右嘴角一颗黑痣得名。她是四川人,年龄40多岁,早年曾经卖淫,后来年龄大了,与一名卖血男子(曾是她的常客)同居后开始卖血。
他们还领养了一名
文质彬彬的“眼镜仔” 打群架捅伤人逃亡卖血
“干这个比其它工作轻松,来钱也快。不偷不抢,有何不可?”“眼镜仔”说要卖血就得想得开。“眼镜仔”是东北人,脸色白皙,带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他说自己
“芦柴棒”似的“酒鬼” 戒毒后与家庭决裂出走
与“老山东”相比,“酒鬼”显得异常瘦弱,很像夏衍笔下的“芦柴棒”。“酒鬼”是
“干这个是迫不得已!”“酒鬼”说,“之前我吸过白粉,后来虽然戒毒了但在家乡呆不下去了,便到广东卖血营生,来到这里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早先也曾到广州找过工作,但因为没
第三部分 一个“血奴”的自白:最多卖血十六次
记者经过一个星期的暗访发现,血奴们除了住宿条件比较差外,在饮食方面,饭菜还是比较丰富而且讲究营养,当然,这是为了满足养血和催血的需要。除了卖血,他们的日常
“血奴”的生活状态
饮食 月交200元能吃饱吃好
记者暗访中发现,为了卖血和养血产血的需要,职业卖血人平日的饮食还是不错的,饭菜丰富讲究
3月23日晚上6时,线人F所跟随的血头“大胡子”仍没有回来,但“酒鬼”已经烧好了饭菜。菜比较丰盛,有肉有鱼,还有菠菜和豆腐。这时从外面走进5名男子,包括在家没有出门的6名卖血人,10多人围拢在一起吃饭,一边吃还一边猜测明天要去哪个血站“拿货”(卖血)。“酒鬼”和“老山东”还买来一瓶8元的酒喝了起来。F说,这酒在他们这个圈子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这饭一般是‘大胡子’的老婆负责烧的,晚上6时要准时开饭。但今年由于她找到了一份厨师的工作,有时要很晚才能回来。因此,只要‘大胡子’的老婆没有及时回来,我就承担起做饭烧菜的责任。”“酒鬼”说,他与“大胡子”有10多年的交情,当时他们两人在惠州卖血,认识后一直交往到现在,关系非同一般。
“我们这里只负责两顿饭,中餐和晚餐。中餐是上午11时准时开饭。”“酒鬼”说,饭要多吃些,要不然就没有力气走路,血素不够高也很难卖出去。
住宿 在血头租屋里打地铺
3月23日上午,F联系上血头“大胡子”。一番电话交谈后,F表示自己从广州再次来到揭阳从事卖血这个行业。“大胡子”听后显得十分高兴,“你(F)睡的那个铺还没有撤掉,你来吧。”随后,F话锋一转,“我这里还带来了两名兄弟,想和我一起为你‘拿货’(卖血)。”“大胡子”听了显得有些急切,说那就赶快过来吧,安顿好后就可以安排“拿货”了。F向记者介绍,“大胡子”来自西北,为人比较仗义,因此在血头里面很有威信。
下午3时左右,F决定先带上信息时报记者一人前往“大胡子”家,他家租住在卢前村东新围一幢民宅。“大胡子”不在家,但大门敞开着。屋子内比较幽暗,光线不很充足,地面也比较潮湿。这幢屋子分两层,约200平方米,一楼的进门是厨房,墙边摆放着一张圆桌,通过厨房进入房间,一台21英寸的彩电放在桌子上,屋里的藤椅上分别坐着3名男子,F说他们就是职业卖血部落的成员。F说,这一楼的房间是“大胡子”夫妇的卧室。
上二楼要爬上一台2米高的楼梯。二楼是木制的地板,铺着10多张地铺,每张地铺紧挨在一起,被子看上去还算比较干净,但整个楼层似乎充斥着一股药味。3名卖血人蜷缩在被子里面睡觉,对来人似乎没有警觉,在他们的地铺边,杂乱地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些地下报纸。
“我的地铺还在!我卖血时吃的药也还在。”F指了指放在地铺头部的药品,整整有6罐,都是用于补铁补血的那种。“大胡子”家共居住了11名卖血人员。
消遣 聚赌泡网吧找“小姐”
3月26日下午,揭阳新城区的富丽酒店旁的“蓝月亮”网吧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烟味。里面坐满了来上网的人。“来这里的大都是卖血部落的人。他们没有‘拿货’(卖血)就来这里上网消磨时间,无非就是看网络小说和玩
这家网吧是卖血部落的集中点之一,主要是该网吧比较便宜,每小时才1元钱,电脑稍微差点的就5毛钱一小时。此前,他们待在同一路段上的“幸运星”网吧时间比较多,可这家网吧后来
“今天真是晦气,押了好几盘‘葫芦’(一种赌博活动),身上卖血赚到的100多元输了个精光。”3月24日中午,从潮州卖完血回来的“老山东”气恼地说。“你就知道赌,我看你赚的那些钱还不够让你赌!”吃饭的时候,F和酒鬼笑骂“老山东”赌钱太疯狂.
“输了那么多钱还不如晚上去马牙二楼(路边的一个发廊)找一个小姐潇洒一下!另一卖血人——“老懂”嘿嘿地对着“老山东”直笑。F说,赌博、找小姐和上网在这卖血部落里面比比皆是,有的卖血人刚从血站拿到钱出来,当场就在血站门口聚赌。
“血奴”:“卖血4年,元气都耗尽了”
职业卖血部落成员都很空虚,除了卖血就是赌博、上网、找小姐等。来自江西的陈某是聚居在“D哥”家的一名卖血人,他今年27岁,已经卖血4年,从来没给家人打过一个电话。
信息时报:你今年多大了?在这个圈子几年?
陈某:27(岁)了。卖(血)了4年。
信息时报:有没有跟家人联系过或打过电话?
陈某:没有。打了电话又能怎样?现在这个社会现实得很,一是没钱回家,二来做这样的职业哪能让家人知道,让他们担心。
信息时报:有没有考虑过其它出路?比如找个正当职业?
陈某:考虑过了,也到人家工地上拉过泥,但干了半个月但还是回来(卖血)了!
记者(疑惑):为什么?
陈某(吐了一口烟圈):拉板车,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受不了那份苦。
信息时报:想回家吗?
陈某:不想回家了,让家人
信息时报:1个月能卖几次?
陈某:多的时候十五六次,少的也有八九次。
信息时报:哪有那么多血卖?
陈某:主要是靠药产血,服的那个药主要是补血补铁的,比如硫酸亚铁,复方肝浸片,维生素B12,利尿片(该药有很大的毒副作用,对人身有伤害,专家说不能超量服用)。
信息时报:每次服用多少?
陈某:有说明书,但大家都超量服用,为的是多产血。
专家说法
长期频繁献血危及生命
《献血法》规定: 血站对献血者每次采集血液量一般为200毫升,最多不得超过400毫升,两次采集间隔期不少于6个月。这是对献血者
昨日,记者咨询了血液专家,他们告诉记者:每月失血800~1000毫升是个临界点,超过2000毫升,会导致人为失血,势必引起血氧减少,无法让身体其他器官维持正常工作,从而脏器功能减退,长期以往,还会出贫血性心脏病等危及生命。
常吃“补药”伤及肝脏肠胃
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血头们”为了让“献血者”提高血产量,每天都要求他们服用硫酸亚铁、复方肝浸片、维生素B12、利尿片等。据称,这些都是补药。
然而记者从广州卫生局专家那里了解到,硫酸亚铁吃多了,体内铁含量变高,对肝脏不利,还会刺激胃粘膜,导致慢性胃炎,也可能会引起多种疾病。吃利尿片,造成体内水分流失,会使血液容量进一步减小,更不利于人体的正常造血。为此,专家们普遍认为,献血过后,绝不主张吃这些补药。
韶关—茂名—惠州—广州和肇庆—揭阳
卖血部落5易地址
职业卖血人都不愿讲他们的职业身份,而且他们有很强的自卑情结。据了解,职业卖血部落“辉煌”时有1000多人,职业卖血部落大本营也经历了数次变迁。
卖血部落具有“老资格”的“酒鬼”说,最先卖血部落是在韶关扎根,但大约存在了三四年之后,遭遇当地政府的取缔又辗转到茂名。在茂名呆了一年多,发现惠州的血很好卖,因此大家又在血头的带领下,转战到了惠州。在这个时候,一部分分支到了广州和肇庆。最后才来到揭阳,并在这扎下根。
第五部分 暗访日记
3月23日 晴
乔装会血头
到达揭阳的第二天。天气晴朗,稍显闷热。中午,线人F三杯白酒下肚,又说起了他卖血的遭遇。他提出,想了解血头如何控制血奴卖血,必须卧底调查。
午饭后,F先去血头“大胡子”家探风,看要不要新人。下午15时,F通知记者,“老板(血头)已经同意你去他那里住。编好卖血的理由,不要让血头发现破绽。”一番简单乔装,F带着记者来到卢前村。
村子四通八达,石板路和水泥路路路相通。血头“大胡子”租住在卢前村东新围,进村后得绕两个巷子才能找到。“大胡子”家里阴暗潮湿,三名男子正在看电视,他们说“大胡子”早上出去喝酒了,要到晚上21时才会回来。
F压低嗓子说他们都是卖血人。三男子神态疲倦,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脸色蜡黄,身材虚胖,走路蹒跚,好像风一吹就会倒。F称呼他“老
3月24日 晴
小店办假证
早上9时,“咚咚”的敲门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打开门,F走进房间说,“老板(血头)说要你们赶快去他家住,还要10张假身份证,过两天就要去卖血了!”
F向记者要了根烟猛吸一口后说:“你们要赶快去照相,然后我带你们去揭阳血站门口的那家小店办假证。办好假证才能获得血头的信任。一定要跟那家小店的老板娘搞好关系,血头、血站跟她的关系都不错。这个小店最重要的‘业务’就是帮卖血人办假身份证!”
F说,根据
小店位于揭阳血站大门斜对面,面积30多平方米,货柜上堆放着香烟及矿泉水等各种饮料。F进门后大喊一声:“老板娘,我来了!”一名中年妇女拉开阁楼的隔板,探出脑袋:“哎呀!F呀,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不再‘拿货’(卖血)吗?”“不‘拿’不行啊!找不到好工作哦!这不,现在我又带了小兄弟来‘拿货’!”F指着站在一旁的时报记者。
“带好照片了吗?要办几张身份证?”老板娘下了阁楼。“可以先看看你这里制造的证吗?”我们表示担心证件过不了血站的关。“你们放心,这只是形式,血站不会管的,要的只是证件。”说完,老板娘从柜子里面拿出一叠假身份证。“太假了,明显就可以看出是假的!”我心里暗叫。“你是要光板的还是加防伪标志的。光板的5元一张!”老板娘询问。“先来光板的吧!”我们说。“能不能4元一张呀!他们刚来,没多少钱!”F帮我们说话。“好啊!你们拿到照片就来办吧!”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了。(当然记者最后并没有真的去办证)
3月25日 晴转多云
酒后爆内幕
为了从血头身上了解更多内幕,我们商议决定由线人F出面请血头吃一顿饭。F同意我们这样安排。为此,这天中午,F在血头家吃过午饭后就来到我们驻地,“已经说好了!晚上6时我们就找一个地方请他们(血头)吃饭。”F说,“请他们吃饭,地方不要太好,中低档的大排档就可以,以免让他们产生怀疑。因为来这里卖血的人大都是没有钱的人。另外要买一瓶酒,酒也不要太好,8到10元就可以。”
下午5时,我们去寻找中低档餐馆。在揭阳海关附近,我们找到了一家川菜馆,订好了一个包厢。晚上6时,“D哥”先到了,F把他迎进订好的包厢。大家寒暄了一阵后,F和其他记者出去等候另一血头“大胡子”。包厢只留下我和“D哥”两人。“你怎么想进入这个圈子?”“D哥”盯着我,显得十分怀疑,“来做这个实在不值得哦!我劝你还是不要干这个。‘D哥’押了一口茶。我谎称自己在老家打架捅伤了人逃出来找活路。”“D哥”沉默片刻说“那好吧。”
不久,F上来了,没看见“大胡子”他们,“他们赶不过来了!被别人请去喝酒。”“那好,那我们几人喝吧!”“D哥”说。酒过三巡,“D哥”说他来这里近20年了,干这个已经有十五六年了,以前跟随“大胖”(血霸)在汕头打架,现在干这个其实也是靠打架打出来的。“D哥”说,以前,在揭阳带人卖血的,不只一个“江西帮”,还有“
到了晚上8时,饭局结束了。F说要再去“D哥”家看看,说准备安排我们两人去“D哥”家住。“D哥”同意了,带着我们步行来到他租住的地方,进入他家发现里面住了10多名职业卖血人员。“以后你们就可以住一楼的房间。”“D哥”对我们说。
3月26日 阴转雨
虚惊一场
来到揭阳几天,仍没有了解到血站卖血的真实状况。这让大家感觉十分焦急。“是不是被人怀疑了!怎么还没有看到职业卖血人去血站卖血的迹象呢?”由于其他暗访基本完毕,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暗访血头组织卖血人去血站卖血的状况。“不太可能。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不是这个样子!”F安慰记者,“有可能是血站这些天血供应还比较充足。再等到晚上或许就有消息。”
F说,血头组织卖血,如果是去五华,那么晚上9时就知道,因为血头要包租中巴车前往五华。五华和兴宁那两个地方,卖血人比较喜欢去,特别是那些血液质量不过关的,这两个站基本上不验血,直接抽取卖血人的血,有时工作人员会看看卖血人脸色,假如脸色很难看就会要求该卖血人“出局”,不要他的血。这两个站抽血没有揭阳和潮州那么严格,而且这两个血站拿的献血表预先填好了有关单位的名称和献血人员姓名,卖血人只管卖血(献血人与表格上的姓名不一样)。
不过,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证明这只是虚惊一场。
3月27日 晴
暗访揭阳血站
由于仍然没有获悉血头组织卖血的消息。我们在驻地寻思了半天,决定去跟踪暗访职业卖血人“业余”生活。中午12时,我们吃过午饭后,来到“蓝月亮”网吧,刚好看到居住在“大胡子”家的职业卖血人——“眼镜仔”和“小江西”,正在疯狂地玩
就在我们看着这三名卖血人时,“眼镜仔”显得很不高兴,并用眼睛仔细看着我们。F使了使眼色示意我们离开。到晚上9时,F从血头家出来来到我们驻地,口气有点慌张地说,“我们被人怀疑了,尤其是那个‘眼镜子’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记者?”
F告诉我们,明天有“货”拿,但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他决定跟随血头去潮州,而让我们自己去揭阳血站,进行暗访。
3月28日 晴
卖血人血站领钱
早晨6时10分,我们起了个大早,简单部署之后,步行前往揭阳血站。从驻地步行到揭阳血站,我们约花费半个小时,沿路上看见稀稀拉拉的人群,往揭阳血站方向走去。
我们在揭阳血站附近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发现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早晨7时30分,来到揭阳血站的人员越来越多,我们决定进去查看。根据F的事先叮嘱,我们首先到了制造假身份证的小店,买了一包香烟和两瓶矿泉水,老板娘十分高兴。血站卖血人员很多,约有200人,挤在血站院子内,排着队等候抽血、验血。在血站门口,两三帮人正在赌博,突然看到“陌生面孔”,几名男子十分警惕,盯着我们上下打量,直到小店老板娘吩咐我们填表排队抽血,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中午1时,F从潮州回来了,偷偷说了句:“还好那几名怀疑你们是记者的卖血人,没有告诉血头,虚惊一场!你们下午可以暗访,血站直接将钱发给那些职业卖血人。”
下午3时30分,我们再次进入揭阳血站,果真看到100多人正在血站领钱。我们拍摄完现场情况之后,立即搭上下午5时大巴,返回广州。
编辑点评 有缺陷的“制度”比违规操作更可怕
违规卖血发展为“血霸”、“血头”控制的地下帮派组织,个中原因,人们通常会归咎为有关单位、部门人员与血头的相互勾结。这无疑是可怕的,然而,更可怕的还不是这样的违规操作,而是在“遵章守法”中狠钻制度漏洞的冷漠行为。因为,明显的违规操作是易于打击的,但在“遵章守法”中利用了制度缺陷,追究起来就不大容易。
非法卖血的每一步骤,都令人触目惊心。
可惜,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所涉部门也没有违规操作。因为
长达20年的“卖血部落”,来来去去十来个的大小血头,一月卖血十余次的“血奴”,如果说有关血站对此都不知情、对他们都不认识,怕是天大的
这是多么可怕的冷漠,而冷漠的背后,是现行献血、采血制度存在着明显缺陷。如何确认献血者的身份证,如何提高血检技术杜绝低质血液,在打击血头和非法卖血中血站负有什么责任,应否给单位下献血任务?都有必要重新研究加以规范。在责任感、道德心缺失的今天,有缺陷的制度要比违规操作更为可怕。
[稿源:信息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