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汉
我以前是对城里人搞什么轰轰烈烈地“禁止未成年人进入网吧”的运动是持赞成并且充满了无限希望的,对电视台搞什么“如何让小孩戒掉网瘾”的访谈节目也曾感概万千——这个社会还是有希望的。
当我进入农村的网吧时,这一切希望都成了一个个肥皂沫,散了灭了。孩子是祖国的希望,但是没有人敢说城里孩子才是祖国的希望,农村孩子应该是城里孩子的倍数吧,他们也同样是中国——我们经常把这个词形容成祖国或者母亲等伟大字眼——的未来。在城里的“未来”在肯德基和麦当劳的滋补下日益发胖的同时农村的“未来”们在劣质电脑辐射下日益扭曲。
小镇的最繁华地段,银白色的铝合金门板里面有一个昏暗狭小的空间——曾记得这个空间原来是卖衣服的后来成了一个电子游戏厅,里面密密麻麻地摆了几排桌子;桌子上都摆放着巨大的显示器(好像是城里淘汰过的最原始的那种球面17或者19寸显示器),显示器的旁边就是散发着热气和嗡嗡声的主机箱;高高的主机箱上居然还摆着略显粗大的摄像头和小小的音箱;由于桌子太小,键盘和鼠标不得的挤在一块,键盘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字母字样鼠标也是最原始的滚球滑鼠;在一群弱小的身躯从中穿过入座才发现膝盖上有异物碰撞,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副耳麦。
进入这个昏暗的房间,刚在闪耀的显示屏前把眼睛适应过来,四处一看,我有点不好意思了。除了我,那些死死盯住刺眼的电脑屏幕上挥舞奇形怪状的兵器杀得鲜血淋漓的人物的都是一些尚未成年的孩子——我敢担保里面几乎没有一个能满15岁或者14岁。因为很明显他们坐在塑料板凳上还有点够不着键盘。看着那一双双虔诚炽热的眼神我似乎看到了数年前在昏暗的教室里看着民办教师在讲台前挥舞教鞭时农村孩子的虔诚和炽热。跟城里一样好像也是一个小时2元钱,可是网络速度很慢,几乎在我观察完每一个聚精会神的孩子之后才打开一个网页——可以想象在几十个孩子在同一网吧玩网络游戏之时还能给想察看邮件的我留下多少带宽。我的进入显然有点突兀,有些孩子诧异地看了我一样然后又忙不迭地继续厮杀。
在几乎令人窒息的荧屏辐射和主机箱发出的让人心烦意躁的嗡嗡声中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于是关掉已经打开一般的网页快步走向门口,出门前我给那位守在门口吃着泡面的中年人扔下了两元硬币。外面阳光灿烂,满大街上人群中穿梭的是各种拼装的真假摩托车——大多数没有牌照,喇叭声和叫卖声响成一片,时而晃过的面孔都似曾相识,我凝固着笑容和每一个照面的人点头,心头无比凄凉,谁还认识你?回头看了看网吧门口,没有发现任何提示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标志——我有些迂腐了,农村连文化都没有难倒还会有文化局?连治安都没有自然用不上公安局了。而当年还放映电影的文化站则成了一个自选式的超市、派出所则成了土匪窝的代名词。
远处走来一群学生模样的孩子们,他们打闹的情形和我小时候没有任何两样,只不过他们前面除了鸣着笛飞快驶过的摩托车外还有毫不设防的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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