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日照
七月,对于我们做旅游的人来说,意味着黄金季节。
连日来,酷热让人感到胸闷。今晨,终于下起了毛毛雨,少了烈日的煎熬,心情也舒展了不少。
上午9点,突然接到了一个北京的长途电话。对方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是屠阿姨吗?我是刘正琛。”
屠阿姨?刘正琛?迷糊了好大一会儿,我才记起来——
刘正琛,一名身患白血病、在国内率先倡导成立阳光骨髓库的北京大学研究生;屠阿姨,应该就是我吧。4年前,我在北大进修期间,成为一名阳光骨髓库的志愿者。
不出所料。刘正琛在电话中说,湖北武汉有个急性白血病复发的4岁男孩,紧急向阳光骨髓库寻找配型,在1400多份志愿者资料中,只有我的6个等位基因与他完全匹配。他问我,能否答应捐献造血干细胞?
我忽然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当时,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人命关天!
■7月7日,日照
北京方面通知说,我的血样最好尽快寄过去,越快越好。
今天特别忙,四个旅游团挤到一块儿。安顿好工作,已是中午11点半,没顾上吃饭就急匆匆赶到市医院。肚子很饿,腿像灌了铅,一步一个台价。想想北京那个可怜的孩子,腿上又有劲了,那可是个仅仅四岁的孩子啊。
市医院的田医生(田玉峰)已等在那里,本来抽5毫升就够了,但我还是坚持抽了15毫升,分别乘在三个玻璃试管里面。如果途中其中一个碎了,还不会耽误事。怕温度过高会导致血样变质,我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三个管子送到火车站附近一家医院的冰箱里冷藏。
下午5点,我把血样送到了发往北京去的K52次列车上。在车站领导的协调下,列车长答应将它带至北京,并转交给阳光骨髓库的工作人员。列车缓缓开走了,我的心在默默祈祷,愿这次DNA配型能够成功,孩子就会有救了。
接下来,是漫长地等待。
■7月28日,日照
窗外,天空如同一张灰白的纸。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知是天气,还是工作上的原因,心情格外压抑。
今天,是血型鉴定出结果的日子,犹豫了很长时间才拿起电话。北京那边的声音格外沉重,说,孩子病情很不稳定,目前连5毫升血液都抽不出来,也就是说,他目前还不能作最后的血液详细分析。
我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担心。
■8月5日,日照
幸运从天而降。
戏里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对我而言,天上将掉下个儿子。我开始用手机给很多朋友发短信,说,“恭喜我吧,我生命中又将有一个孩子。”这个短信弄得朋友们一头雾水。
上午,北京的电话说,我的血型竟与那个孩子有9个点相匹配,也就是说,我是唯一能救那个孩子的人啊。当时,我高兴地连手都有些颤抖。看来,上天注定要再给我一个儿子。那个孩子多么幸福,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妈妈。
忙碌的一天慢慢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中,遥望满天星斗,晚风带着阵阵暖意吹进来。听老人说,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一颗星星,不知道哪一颗属于我,哪一颗属于那个不幸的孩子?
■9月11日,日照
明天要去北京了。
这一次,主要是最后检查我身上会携带哪些病毒。那个可怜的孩子在接受骨髓馈赠的同时,不知能否同时承受住这些病毒?
这一次,妹妹坚持要与我同行。不久前,她偶尔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起初强烈反对,最后,她终于妥协了,但坚持要陪我去。非常感谢善良的妹妹。
这几天,有些媒体开始“炒作”我了,他们把我称作是“侠女”。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称谓。我不是“侠”,凭良心做一件事儿,为什么要“上纲上线”。再说,这的确也不是我一时冲动而为。
昨天,有个好朋友知道了这件事,她打电话说,“对你来说,这太正常了,我太了解你了。”
我不知道,她这是在表扬我,还是在奚落我。
■9月19日,日照
儿子在写作业,我在旁边随便翻着一本书。(因为怕影响孩子,儿子在家时,我不开电视,算是以身作则吧。)
几天来,心情有些复杂,欣喜中掺杂着几丝忧郁。
原来,自己有时候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前些日子,最担心和那个孩子配型不成功。上一次北京之行“大获全胜”,但马上就要去北京,进行体外造血干细胞分离。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子,还有年迈的双亲,尤其是常年卧床不起的母亲,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儿子和老人都需要我的照顾,如果有什么意外,那等待孩子和老人的将是什么,我甚至不敢去想。下午,我悄悄去买了一份保额40万元的保险,受益人是母亲。儿子还有他的父亲,而母亲现在却只有我。
下班后,我独自去爬五莲山。一口气爬到山顶,落日的余晖点点滴滴消逝在天边,初秋的晚风挟着凉意吹过来,我虔诚地跪倒在山顶大殿上,泪如雨下。
第一柱香,祝福那个不幸的孩子能健康活下去。
第二柱香,保佑已经肾衰竭的母亲,能早日健康起来。
晚上,在陪母亲聊天时,我多想亲口告诉她,女儿明天要去干什么。可望着她老人家苍老的面容,我却什么都不能说。默默为母亲打了一盆水,洗完脚,泪水又一次充盈双眼。
苍天,看在我能救别人的份上,也保佑我的母亲早日好起来吧。
■9月20日,日照
中午,我推掉一切杂务,专程赶到新营小学接儿子,一起吃午饭。
因为今天下午我将第二次去北京救那个孩子,所以必须要和儿子谈一下。
饭后,我和儿子手牵手一起漫步。为了不让孩子紧张,我尽量用舒缓的语气说:“儿子,妈妈今天下午要去北京,为一个小弟弟捐献造血干细胞,你高兴吗?”
听见我说,以后他将拥有一个小弟弟,儿子看上去有些开心。但他马上开始询问,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要捐多少血?会不会很痛?那个小弟弟几岁了?……
我半蹲在地上,抱着儿子,慢慢给他解释。也许是看到我一脸的轻松,儿子的小脸开始慢慢舒展起来。快要分手时,我紧紧拥抱儿子,同时也感觉到了他也在紧紧抱着我。
在进入校园转身的一瞬间,儿子大声喊:“早点回来,妈妈。”我听到了里面夹杂着他的哭腔。
突然,泪水从我的眼中奔涌而出。
转自:日照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