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慈善的“二奶”困境

2010-9-29　来源：凤凰博客

　　一个月前，西方的财富之“神”巴菲特、盖茨即将到来的消息掀起了一场针对中国富人的道德检讨运动。一夜之间富豪们莫名地陷入了道德低谷，变成了自惭形秽的土地主。如今千呼万唤的巴菲特、盖茨慈善夜宴终于来临了。耐人寻味的是，据媒体报道，已有一半接到邀请函的中国富豪表示不会去参加这场慈善晚宴。

　　富豪们对于过去一掷千金求之不得的大餐的冷落，彰显了中国式慈善的复杂社会处境。在社会意义上，中国慈善一直是作为民政部门救济的一个补充，缺乏一部系统的法律来定位和规范。从事慈善事业的社会人士，不免有一种“二奶”情绪。所谓“二奶”就是需要爱情、需要生育时召之即来，而给名分、给社会地位的时候就挥之即去。“善人难当”，名不正、言不顺是许多民间慈善人士的真实感觉。

　　中国不缺乏“善”的传统，积德行善过去被写进许多家谱。由于历史原因，善一度被认为是调和阶级矛盾，是伪善，这一点今天还成为仇富的心理因子。改革开放使中国成了亿万富翁的新兴摇篮。2010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排行榜，中国大陆已有64人上榜，人数居美国之后排在第二。但中国富豪们提起自己的钱都小心翼翼。富豪是一个被孤立的阶层，很多时候他们容易引起其他群体的猜忌。他们还很容易跟一些社会阴暗面联系起来。现阶段中国的财富原罪既包括一般所谓财富的灰色增长，还包括你有钱，你就不对，道德可能有问题的心理偏见。尤其近几年来由于贫富差距的扩大，许多低收入群体甚至中等收入群体的“仇富”倾向所导致的“道德勒索”每每在需要慈善捐赠的时刻就会突出地爆发出来。社会需要富人的钱，却未必尊重富人的钱。财富和资本的社会角色扭曲使慈善在社会心理和社会结构中边缘化。许多中国富豪一直在为慈善作贡献，却难有成就感，有的还满腹委屈。

　　近来在众多争论的声音中，体制的缺陷被认为是制约我国现阶段慈善事业发展的主因。中国慈善机构的成立门槛之高和审批过程的繁杂严格，令人望而却步。在法律上中国是世界上罕有的政府能够支配民间捐赠的国家。完全官办的慈善模式使慈善官僚化严重，效率低下，甚至成为许多灰色交易的手段。由于官方垄断慈善资源的制度逻辑，大量民间慈善机构由于缺乏合法身份，长期被拒于主流的慈善体系之外。民间慈善从融资到运行处处受到法律的掣肘，形成富人除了赚钱就只能捐钱，却不让其分享花钱的过程的局面。慈善成为“事业”，而不是“圈钱”，让慈善回归民间，慈善活动中政府的角色定位应该是当下中国社会要思考的问题。

　　应该怎样看待“巴比”的到来？有人说这是道德殖民主义。未必有那么严重。这可能是一次布道，也可能是一次心理按摩。中国有一脉相传的慈善心理和慈善文化，并不一定要外来的文化“植入”。东西方之间，商业文化、宗教、伦理观差异很大。商业文化的不同，往往意味着不同的财富观。以一种财富观中处置财富的方式硬套到另一种财富观中，与强求全中国人每天都吃肯特基、麦当劳没什么区别。

　　中国需要怎样的慈善文化？

　　要解除中国慈善的“二奶”处境，不仅要有“婚姻法”的调整，还需要有道德文化氛围的再造。毕竟以农业为基础的“善”文化和以工业乃至后工业化为基础的现代慈善文化，无论从理念、运作到接受心理都有很大不同，要有一个开放的心态，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个现代化的过程。慈善不是道德仇富的工具，不是冤大头，不是吃大户，也不是献身的冲动。义和团式拒绝没有必要，把裸捐当狂欢也过了。在巨富中死去并不一定可耻，慈善是态度，是面对人生，面对社会的态度，而不是面对权力，面对媒体的态度。

　　随着中国话语权的扩大，中国人的自信心肯定会得到调整，尤其社会公平和社会保障程度的提高，中国慈善环境将迎来一片新天地。说不定，过一二十年中国的富豪们也到美国去办夜宴，交流交流咱们的慈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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