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雪原：中国社会科学院首届学部委员、研究员、博导、中国人口学会常务副会长
各位老师，各位同事，有机会参加博客中国举办的这次研讨会，这次研讨会主题是"人口老龄化与社会保障"。我在我们院里边主持一个重大项目，关于老龄化问题研究，我们刚刚做完，这里概括地把我们取得的结果给大家做一个汇报。
我二十多年以前在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呆过，我现在是在社科院人口劳动经济研究所，大军同志做旗帜鲜明很好的发言，很多观点对我很有启发，我今天谈一个题目，主要从少子高龄化的角度看一看如何影响未来中国发展，看几个观点。
研究人口大家都知道，20世纪可以乘坐是人口暴涨的世纪，也有人说人口爆炸，21世纪可以说是人口老龄化的世纪，世界人口还在增长，但是老龄化更为突出。今天讲这样几个观点：一、老龄化与人口发展战略。从2004年国家启动中国人口发展战略研究，华建敏同志作为总主持人，我也参与其中，我也单独列了一个项目。老龄化问题研究21世纪中国人口发展战略当中，应该有一个比较新的思路，一个重要的焦点就是要把老龄化的问题考虑在内。正像大军同志讲的，过去主要是讲人口多，中国人口问题从本质上说是属于人口和劳动力过剩的性质，重点就是降低生育率，人口尽快实现零增长。
21世纪考虑人口发展战略，控制人口还是我们一项战略任务，但是仅仅有这一点是不够的，必须更多考虑到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动，尤其是老龄化的变动。解决中国人口问题历史上稍微做一点回顾，中国人口问题真正提到党和国家日程是1980年，1980年中央连续召开五次人口座谈会，定下中国人口的方针大计，发表了中共中央致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的公开信，并且提出来提倡一对夫妇生一个孩子，政策比较紧，所以总的解决中国人口问题可以分作三步走，第一步将高生育率降下来，这一步可以说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实现了，因为人口增长在生产的类型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目标将高生育率降下来，降到耕地水平以下。人口的耕地水平就是平时理解，一对夫妇两个人，生两个孩子正好替换他是耕地水平，如果生两个孩子长期下去可以达到零增长，但是由于孩子没有达到父母年龄之前有可能死亡一点，因此要比两个多一点，一般讲生育率是2.1%左右，到九十年代中期达到了2.0%以下。第二步要实现人口的零增长，根据各方面的预测，大概到2030年完成。
大军通过刚才讲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中国人口数据准确度怎么样？预测必须得有数据准确，不准确怎么办？我们这个课题组把数据调整之后做了预测。第三步人口零增长之后，总量呈下降趋势以后，再根据经济、社会、资源环境状况定出理想的人口目标，未来人口发展的趋势。任何人口预测起码要有低、中、高三种方案，而不是一种方案，预测就是预测，而不是预报，人口学家做的人口预测的目的，这么生育、这么死亡、这样迁移将来可能是这样，如果条件变了，将来就可能是这样，我们这个课题做了十几种预测，最后选择低、中、高三种方案。正像大军同志讲的，人口预测首要的数据和现在近的就是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好几次全国人口普查办专家组成员。第五次人口普查和前几次普查比较数据质量差一些，比如生育率，这是必须拿的东西，全国是1.22%，我们可以理解，近似于一对夫妇生1.22个孩子，真实不真实呢？不真实。学术世界不承认，政界也不承认，普查办本身认为也不对，数据拿上来就是这个，怎么办呢？因此我们就做了一些调整，因为2000年发达国家是1.39%，比人家低那么多显然不对。
这次全国普查漏报率是1.81%，经过论证，大抽样比较准确，1.81%的漏报率比较准确，中国一说普查，每到国际会议上讲我们是误差率千分之零点二三，好像我们说得越精确，质量越高，那是不一定的，科学家不这么看。1.8%1的漏报率，1990年做第四次人口普查大家认为质量比较高，漏报在什么地方呢？1990年到2000年，也就是2000年普查的时候零到九岁人口漏报，于是做了一些人口学当中回归分析和模型换算，应用一些数学方法，然后我们进行了调整，得出来2000年全国城镇生育率是1.35%，农村是2.06%，全国是1.73%，国家一公布是1.8%左右，1.8%怎么出来的，看不出来。这个数字和联合国世界银行和国内许多学界做得比较接近，这是差不多的。按照这个做预测，高生育率的方案，生育率比现在略有提高，全国人口2050年16亿稍微多一点，中方案基本上和现在的生育率差不多，但是过几年之后稍微有一点调高，峰值年份2030年，全国人口是14.65亿，之后就缓慢回落，到2050年可以回落到14亿。低方案就是按照现在的方案继续有所降低，低方案达到峰值年份比较少，到2019年就可以达到，逐步有所下落，到2050年可以回落到12亿的水平。
人口战略到底应该怎么做，生育政策怎么选择？我们就提出来，可以把这三个方案叫做三个着陆，第一方案可以叫做硬着陆，不管现在结构怎么样，生育率还是继续往下降。硬着陆的优点是控制人口数量非常有效，像2021年达到13.88亿，全国人口零增长，2100年全国人口减到5.56亿。第一方案最大的问题在于什么地方呢？第一方案生育率继续下降，保持原来的态势以后，老龄化过于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到了2043年前后，全国老年人口比例将超过发达国家的平均水平，和今天的主题社会保障和劳动力供给和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不相适应，中国的老龄化具有基本特点速度比较快，达到的水平比较高，时间上有累进增长的性质，还有地区分布不平衡，所谓地区分布不平衡城乡的不平衡，西部、中部、东部的不平衡，越往东老龄化越严重。按照中国三步走的发展战略，即使2050年达到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总的水平、人均的水平还是比较低的，老龄化要超过发达国家，我们不大可以接受，通常困难在于未富先老，为什么上来，主要是生育率下降的结果，出生少了，老年这一头就起来了，主要是生育率下降的结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预期寿命的延长。老年人是多了，老年人死亡率下降，老年人长寿，我们现在的寿命比1949年整整翻了一番，预期寿命的延长，在过去来讲起得作用比较小，在未来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加，老龄化当中它将起很大的作用。
第二是软着陆，软着陆就是要兼顾一点人口数量增长把中国现在搞的计划生育基本国策能够比较平稳，不至于引起各方面严重问题，平稳着陆，实现人口零增长，老龄化的程度不要过于严重，这个路线必须得选择好，既要控制人口增长保持平稳，考虑劳动力的供给和社会负担的加重，考虑到各个方面。全国人口2030达到峰值14.65亿，2050年降至14.51亿，2050年降至14.02亿，2010年全国人口可降至10.24亿。
第三叫缓着陆，2030年15.18亿，2050年达到最高峰值16亿，2100年16亿以上，再远了预测，越近人口预测越准确，再远了比较难说了，但是大致上也有一个趋势。对人口的影响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要选择好未来的目标，要兼顾到各个方面，软着陆的指导思想一方面有效控制人口的数量增长，解决过剩的问题，另外一方面防治过度老龄化，尤其是我们提出来一个警戒线，按照现在联合国的预测，发达国家老年人口2050年65岁以上可以超过25%，接近26%，因此我们研究的结果，26%应定为老龄化的警戒线，我们不可以越过，越过拿出真正的理由，要不然越过就有一定的危险。
二、老龄化主要是对经济的影响，最重要的就是人口盈利和人口亏损。一个时期以来，这个问题媒体上炒得比较多，其实这个问题认真地说并不是现在提出来的。因为1982年到1983年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我做了一个题目就是年龄结构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做完了之后，1983年6月15号人民日报就发了我的一篇文章："利用人口年龄结构变动 促进现代化建设"，我就提出人口年龄结构变动的黄金时代，也就是现在讲的盈利。因为人口粗略可以分成未成年人口、成年人口和老年人口，按照三个粗略的组成部分，因为未成年人口在人口学定义按照年龄分的，零到15岁，成年人口15-59岁、64岁，老年人口是60岁以上或者65岁以上的人口，根据定义并不完全和劳动力相同，劳动年龄人口负担少年人口和老年人口多少，定义人口现在处于盈利还是处于亏损，有没有红利可拿，变动的时代是不是好，最简单一个道理，劳动力多，总是少，被抚养人口低总是好，如果被抚养人口增长很大，劳动力占的比例低，干活人很少，吃闲饭多，就不好办了，这样定义人口盈利和人口红利、黄金时代。根据这样一个变动，我们可以清楚看到，我们这个预测和联合国最近颁布的预测几乎差不多，如果把少年和老年与劳动年龄人口之比0.5作为临界点，低于0.5是1990年到2030年，抚养比也叫从属比，这是从1990年到2030年始终在0.5以下，这个期叫人口年龄结构的盈利期或者拿红利或者叫黄金时代，在此之前抚养比超过0.5，在此之后逐渐上升，也超过0.5，这个时期无疑对经济发展是有利的。
在盈利期加快发展，从中国未来的变动来讲，侧重于经济发展值得关注的问题，第一老龄化与储蓄率、储蓄水平。从过去中国人口历史来看，老龄化和储蓄率是这样的，老年人口比例上升1个百分点，储蓄率提高0.37个百分点，这是在老龄化过去的情况，再向外走我们也做了延伸，还能保持一个时期，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特别是达到了严重阶段，所谓严重阶段我们到2020年以后，它的变动期将不是这样，随着老年人口比例的上升，老年这一部分需要支付力度的加大，老年这部分的储蓄将会出现下降的趋势。
老龄化与劳动参与率、劳动力供给。我们采取一些模型，对未来劳动年龄人口中25-44岁所占的比例逐步下降，45-64岁相对较高年龄人口比例相对升高，中国未来总的来看，劳动力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一定会出现短缺的问题，但是有两个问题值得重视，一是劳动力会出现结构性的短缺，包括性别、城乡、技术、劳动力各个行业的结构。
第二是劳动年龄人口，劳动力当中的相对高龄化，劳动力人数是有了，45岁以上的劳动力占的比例是提高得非常快，这个问题也是值得重视的。
第三是老龄化与经济增长。关于这个问题人口学界和经济学界大家有一点不大相同的看法，大家知道，1936年凯恩斯提出了一个命题，生育率的下降会导致有效需求不足，这个问题也还是存在的，但是这里面没有讲到一个前提，人口是过剩的还是人口是不足的，还是人口是稳定的，他把稳定人口作为标准算的，过剩的是不是生育率下降也导致有效需求不足就不一定了。但是我们看到老龄化程度较高，上升较快，未来对经济增长的阻力总的来看，生育率越低，阻力越大，在研究当中坚定不移拿出一些数据来。GDP的增长、老龄化程度的高低，三个预测来讲，中位和高位对GDP的影响几乎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低位影响就比较严重了。因此我们从中国经济发展来讲，我们也不应该选择生育率过低的方案。到2020年低中高三种方案产出之比是1.00：1.35：1.35，2040年变成1.00：2.20：2.24，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低中高方案之比产出相差一倍，因此解决中国经济发展问题，对于未来生育率有一个怎样选择的问题。
第四，老龄化与收入分配。
现在我们看，随着老龄化的增长，养老金将在2030年突破30%，也是国际上认为的警戒线，养老金的储备占到国民经济收入的10%或者工资总额29%定为警戒线，2030年将突破这一警戒线。
三、老龄化与社会发展。老龄化养老保障这是今天的主题，这个体系怎样中国老龄化的发展，远在15、6年之前，我的基本观点三句话，应付中国老龄化的挑战第一要积极发展社会供养，毫无疑问你不发展社会供养是不行的。因为中国传统是家庭供养，光靠家庭，在市场经济情况下，人们观念的改变，大家价值取向的盖变，现在不赡养的人未来增多是一个大的趋势，不可抗拒，做工作可以，宪法可以写，有赡养父母的义务，但是不赡养者的案件在直线上升，社会要负责任。继续提倡家庭子女供养。如果说社会供养，从国家经济状况发展来看，国家不可能在短期内包括农民的养老都拿下来，拿不下来，中国没有那么多的养老金，怎么办呢？继续提倡家庭子女供养。第四适当组织老年自养。东方老人愿意劳动自养，西方老年人愿意不愿意劳动，我要旅游了，我要退休了，三养结合，三位一体互相补充的养老保障体系，也可以简称结构性养老，但是发展的趋势社会供养继续增加。
那两方面是提倡的问题，建立农村责任田养老基地，经过研究，随着经济的发展，老年总体上正在发生一个变化，老年贫困化来得比较快。年轻人现在的收入一般比较高，离退休之后收入总的在相对降低，涨工资也涨一点，灰色收入之后一退了之后都没有了。农村老年人都有一份责任田，于是提出一个建议，可以把责任田作为养老带入到养老基地里边发挥养老的作用。城镇老年人也有一个特点，经过多年干革命或者老工人、三老职工等，很多人都有一份房产，城镇可以搞房产养老保险，房产养老保险采取多种形式。第一种是出让式，把房屋整个归城镇房产养老有限公司统一管理，第二期货式，到时候可以赎回去，第三种典当式，要养老和积累社会保障的资金，一方面采取降至性的做法，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老的这些不大好办，怎么办呢？看还有什么资产可以动用，又不影响其他方面的关系。
老龄化与科技进步。我们国家宣布科教兴国这也是一大战略，老龄化和科技进步的影响，我所接触到的学术界大家争论还是比较多的，有的说有利，有的说不利，我认为两个方面都有，有利的老年，现在身体健康，知识积累、经验多，也就是老年还拥有一部分人力资本，所谓人力资本人所具有的知识、技能、经验、健康的价值，老年没有用完，尤其是现在，主持人也谈到退休很早就买断了，那不就浪费了，要发挥作用，这也有利于技术人才的发挥。六个老有所当中也有一个老有所为，但是另一方面年龄不饶人，新技术革命，微电子革命为先导，当前生命科学为主导学科的新技术革命，老年相对落伍了，也得看到这一点，因此老年的活力不够足。
老年化与社区发展。要把社区建设，构建和谐社会，把老龄化的问题充分考虑在内。前不久我到浙江茅盾互相南巡，那里有一个中国老年第一城，搞得不错，挺好。但是我们看到，现在总的来讲，老年社区全国水平亟待提高，真是不大行。
老年化与老年婚姻、家庭。像高丧偶率、再婚率比较高，但是老年的离婚率也很高，还有其他同居式的婚姻、走婚式婚姻、家庭不稳定、小型化，都是和谐社会当中需要关注的，社会保障也应该包括这些方面。
老年化与文化发展。
谢谢大家，不当之处、敬请各位老师加以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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