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2日 00:00:49 来源:新华网
许博渊
这是一篇探讨文字,没有十分把握,说出来供参考和批评。所谓嬗变期是一个形象的说法,是指一个群体由穷变富的过渡期。
我近来常到农村小住,我发现,农村地区相对较穷,但古风犹存,人比较纯朴。我原来在市中心住,感觉那里的人的素质也相对比较高。而一些城乡结合部,不穷不富,或者正在由 穷变富的过程中,道德水平就比较差。
我现在就住在北京的城乡结合部,具体说是马连道。这里的一个现象很有趣。609路公共汽车在红莲南路发车,那里没有人维持秩序,人们都自觉排队,一丝不乱。我注意观察,发现乘客多半来自一个新建小区,而这个小区的居民大多来自城里。这路公共汽车到马连道南街是第二站,就没有人排队了,人们一拥而上。有一次我招呼一位中年妇女排队,她还老大不高兴。这个站附近都是原住户,这位妇女也是从原住户的低层楼房区里出来的。我请教居委会的干部,为什么近在咫尺却差距如此之大,她说这个地区人员比较复杂,外来人口多,素质参差不齐。她把焦点聚在了外来务工者和小商贩身上了。这显然不符合事实。据我观察,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绝大多数是原住民,这是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
几年前我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对一个现象感觉突兀和不解。这里的人不管是上车还是买东西,都没有排队的意识。比如我去买馒头,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我老老实实排在后面。这时候会来一个本地妇女或男子,一来就大声说:“三馒头,两花卷”,好像别人根本就不存在。售货员一般不看谁排队谁没排队,就给拿。他们拿了东西,扬长而去。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原住户。就在上周,我到农贸市场买韭菜,在我前面有一个老太太,等她交易完成后,我就准备告诉卖货的要多少。这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大声问韭菜怎么卖,卖货的说一块五。她就察看货色,犹豫不决。我就乘机说“要一斤”。紧接着,她说来一块钱的吧。整个过程,我好像是一个隐身人,她根本看不见。卖货的称好后递给我,我付款。这妇女生气了,扭头就走。卖货的还不知道,还准备给她称。我说她走了。这卖货的很无奈,说“大爷你说,年轻人等一小会儿,先给老人称,你说我这么做错了吗?”我只有苦笑。我在北京搬过几次家,这样的情况在别处从来没有遇到过。
这里的人素质差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而是我们小区的人的共识,也是外来服务人员的共识。这里一家小医院的院长告诉我,这一带人的素质比较差,从住院的人就可以看得很明显,和别处的人很不一样。他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住到这里来。
而且,这一带人素质差不是现在的事情,历史上北京就有一个说法,叫做“有钱不买城南房”,就因为北京城南多贫民,素质较差。这样说丝毫没有看不起穷人的意思,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富人。而且,我说过了,农村人经济上远不如这里的人,却比这里的人纯朴。这里的人是乍富还穷,处于嬗变期,穷人的纯朴丢掉了,城里人好的地方却还没有学到手。他们目中无人,心中无人,只有自己。最近,我坐609路从别处回家,车上比较挤,我站着。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一人占了两个位子,空位子上放了一个不大的塑料袋。她穿着比较洋气,十指尖尖,带着戒指,翘着手指摆弄着一台相机,再不就从身旁空位子上的大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密封小塑料袋,好像是吃的东西,弄得哗啦哗啦地响,并不时与对面的同伴说话。她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站着的人。我心里想,这人恐怕是我们那个地区的。车一站一站地过去,我的预感也越来越接近事实。果然,她们和我在同一站下车,走同一个方向。从她外表看,她的生活比较优裕,但骨子里的品性却没有变。她还没有过嬗变期。
在贫困地区,人们为了生存,相互之间必须有个照应,由此形成了一套道德规范。在富裕地区或国家,人们生活有了比较充足的保障,心态不那么浮,也不那么急了,注意力开始转向内心的修养,道德水平也就相应地提高了。而在那些乍富还穷的地区和国家,人的心态不稳定,好像别人的存在就是对自己的威胁,把别人都看作竞争对象,争抢意识比较强烈,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这就是嬗变期的道德风险。
这个论调有点特别,人家都在批评为富不仁,我却批评起乍富还贫的人来了。其实,我们所说的那些富人,并没有脱离乍富还贫的大环境,还是这个大环境中的人。比起北欧那些富裕国家来,他们依然是乍富还贫。他们还在嬗变期,好比十三四岁的孩子,处于心理危险期。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就可以解释我国道德为何滑坡。不要怀念过去贫困年代社会如何好,也不要埋怨现在如何人心不古。这是一个发展阶段必然出现的状况,一旦过了这个嬗变期,我国社会的总体道德水平一定会有所提高的。我们要有这个信心。
来源: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