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吴祚来
一、《富春山居图》简介
《富春山居图》是元朝画家黄公望的作品,创作于1347年~1350年,为赠无用禅师所绘。画以浙江富春江为背景,用墨淡雅,山和水的布置疏密得当,墨色浓淡干湿并用,富于变化,为黄公望代表作。明朝末年此画传到收藏家吴洪裕手中,为其至爱,临终时焚画以殉,幸为其侄子从火中抢救出,但画已被烧断,前段较小,经过修补后称《剩山图》;后段画幅较长,称“无用师卷”。乾隆年间,一幅仿制的《富春山居图》被征入宫,乾隆皇帝爱不释手,并且在画卷空白处题写评语55处。1746年, 富春山居图真品进入清宫,得以幸免。前者称“子明卷”是后人伪造;后者是“无用师卷”,这才是黄公望的真迹。但乾隆皇帝认定“子明卷”为真,并在假画上加盖玉玺,并和大臣在留白处赋题词,而将真迹当膺品处理。直到近代学者翻案,认为是乾隆皇帝错识。“剩山图”今藏于浙江省博物馆,而“无用师卷”和“子明卷”都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二、温总理重提《富春山居图》
2010年“两会”新闻记者见面会上,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回答台湾记者提问时讲了一个故事:“元朝有一位画家叫黄公望,他画了一幅著名的《富春山居图》,79岁完成,完成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几百年来,这幅画辗转流失,但现在我知道,一半放在杭州博物馆,一半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我希望两幅画什么时候能合成一幅画。画是如此,人何以堪。”总理通过期待历史名画“旷世合璧”,以此喻意两岸统一的愿景。
名画实物一时难以合璧,但通过现代科技的高仿真出版,我们得以一窥名画原貌。令人感喟的,还有画家与名画背后的传奇身世。
三、黄公望其人
我们将时间的指针拨到1269年,黄公望在这一年诞生。
欧洲当时处于政教合一的中世纪,法国国王路易九世进攻突尼斯,开始第八次也是他最后一次十字军东征,当这支军队回到故里,面临的问题却是蒙古大军席卷欧洲的金戈铁蹄。这一年,吐蕃著名喇嘛高僧八思巴创制新蒙古文,颁行天下,作为官方文字通用,亦称 “八思巴字”。元世祖忽必烈向罗马教皇请求派科学家和宗教专家一百人,马可·波罗离开故乡威尼斯,随父前往中国。还是这一年,元军与宋军决定性的襄阳之战开始,这场战争持续三年,元军最终获胜,正是这一场战争,决定了这一年出生的黄公望将成为最下等的“南人”,接受异族的统治。
黄公望幼名陆坚,原是江苏常熟一陆姓人家的孩子,七八岁时过继到浙江螟蛉温州黄氏,年迈九旬的黄父见到聪明伶俐的继子,感叹道:“黄公望子久矣”,这一叹,也就成了继子的名与字,黄公望,字子久。
由于天资过人、博闻强识,年轻之时黄公望希望入吏行政,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先后任浙西宪吏等一般底层办事员,随从张闾经理钱粮时,因张贪腐系狱,黄公望亦未幸免。多年的牢狱生活对他身心打击甚大,对元人统治因此极为不满,20多年的仕途成虚梦,一时看破世道,不再追逐仕途,后来又成为全真道士,号大痴、大痴道人、一峰道人。他的友人、元代文学家杨维桢对他这段生活的评价是:“少有大志,试吏弗遂”。
传统中国社会里的文人墨客,一般都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先官道,再空道,再文道或艺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重塑自己的社会人格与文化人格。官场官道中,如果没有得到最高权力的赏识,获得天赐机遇,就只能在中下层官场中按其潜规则行事,或抑郁而不得其志,或同流而合其污,只有突发变故,使其得到真正的解脱。这种解脱只有借助宗教精神对全身心进行一次洗礼,重获人格新生。所以,一场牢狱之灾葬送了小吏黄公望的晦暗前程,却为中国艺术史拯救出一位旷世大师。
他通过全真教寻找信仰,通过信仰获得对生命的思考,对自我的重新认知,所谓虚空与大痴,都是将自己反智入愚,从迷惘与混沌中寻找心灵的光明。
尽管汉人特别是“南人”在元朝难以获得高官厚爵,但在宗教信仰上,却相对自由,元蒙统治者甚至提倡与鼓励民间社会的不同信仰。对汉人尊崇儒家思想,元朝最高统治者也在宫中举行儒教的仪式,甚至建立太学修建孔庙,而对西藏喇嘛教,也予以尊重,新蒙古文就是高僧喇嘛所创,而对全真道教,一度更是奉为国师,后来佛道之争,皇室尊佛而致全真道遭到沉重打击,元朝一统江南之后,全真道得以一定程度上重复生机。全真道是道教的新派,除主张虚心超脱之外,还认为三教相通:“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不认同肉体成仙,但认为通过修行可以“精神不灭”。显然,黄公望并没有期望通过全真道使自己获得超度与永生,他只是为自己寻找到第二精神生存空间,仕途被阻,他进入不了自己理想之境,那么只有退回到山林自然与精神虚空中,重新出发。
他要在艺术空间中获得作为。
他为吏时交游权贵世俗,为道时则游历山水,交游更为广泛,隐居与游历,相当长一段时间是他生活的全部。入道是一种精神生活,也是一种生存方式,他可以通过布道获得生存供给,还有占卜问卦,但这一切似乎都无补于心。工书法、通音律、能诗文,他似乎空有满腹才情,却寻找不到一个发挥表现的出处。他的多才多艺为时人所称道,好友杨维桢有文记述:
予往年与大痴道人扁舟东、西泖间,或乘兴涉海,或抵小金山,道人出所制小铁笛,令予吹洞庭散曲,道人自歌小海和之,不知风作水横,舟楫挥舞,鱼龙悲啸也。(东维子文集卷二十八《跋君山吹笛图》)
从他朋友们的记述看,除了天资过人,还极具个人魅力,但他却不拘泥于现实,甚至不拘泥于教义,他是一个寻找的人,他似乎在寻找某种终极价值,所以交游,所以隐居,所以流连江山湖海间。
如果说50岁以前是人生的上半场,那么,黄公望的人生价值是从下半场才开始的。50岁才学绘画,他开始找到了自己。他的生命与宗教,他的才华与梦想,他的游历与心情都可以一任于山水之间了。
黄公望50至54岁之间,足迹遍及长江中下游,同代人杨载对其云游四方倍加赞赏,赠诗云:艰危仍蜀道,留滞复荆州,鹤度烟霄阔,龙吟雾雨倜。东行观苍岛,西逝涉江流。(《杨仲弘诗集》卷六《再用韵赠黄子久》)甚至认为,他的博览与智慧超过西晋文学家束皙,机趣应对则高于曹操谋士杨修。当他游历归于太湖之畔时,已贫病来袭,发染苍茫,外得万象于心胸,听任笔墨染意境。
四、《富春山居图》的创作与评价
元代画坛首席艺术家当属赵孟頫,幸运的是黄公望曾得到这位导师的指引,“当年亲见公挥洒,松雪斋中小学生”,因为自己的交游,与大师级的画家过往,他得以耳濡目染名师巨匠的绘画过程与杰作。而他本人又独具很高的文学修养、音乐修养,还是一位元曲作家。这些因素使他的作品超妙高蹈更具人文意蕴。
黄公望50岁开始绘画,60岁之后信仰全真道教,而其艺术代表作,却多是70岁之后创作出来的。
就是这样一位晚来习艺的奇人,在赵孟頫之后的元四家中(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影响力却位居第一,元代夏文彦在图绘宝鉴中说黄公望“师董源、晚年变其法,自成一家。”他准确理解与传承了董、巨的精神,将“平淡天真”发挥到一个极致,实处有缓和、奇崛中生简远,恽南田在其论画著作中说道:“子久《富春山居图》卷,全宗董源,间以高、米,凡去林、叔明、仲圭诸法略备。”正是他晚年一变,却开风气之先。黄公望是一个里程碑,特别是对后世画家来说,其文人山水又具“典范图式”的价值。明代张丑在《清河书画舫》中则有言:“大痴画格有二:一种作浅绛色者,山头多岩石,笔势雄伟;一种作水墨者,皴纹极少,笔意犹为简远。”黄公望对后世的影响,也超乎时人想象,以至明清画坛出现这样的景观:“家家大痴、人人一峰”,可见,他成了超越时代的艺术导师。
《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79岁高龄时开始创作的。一次从松江归富春山居,偕好友无用禅师同行。无用禅师希望画家为自己画一幅长卷,黄公望应允,开始绘制自己心中山水。这幅长近十米的长卷,他不能一时写就,居时绘写,云游时思考,“逐旋填札”,大痴自题云:“至正七年(1347年),仆归富春山居,无用师偕往,暇日于南楼授笔写成此卷,兴之所至,不觉亹亹布置如许。逐旋填劄,阅三四载未得完备,盖因留在山中,而云游在外故尔。今特取回行李中,早晚得暇,当为着笔。无用过虑有巧取敚者。俾先识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十年青龙在庚寅(1350年),歇节前一日,大痴学人书于云间夏氏知止堂。”经过三四年之后才题款,清王原祁在《麓台题画稿》中说是经营七年而成,既是其巅峰之作,也是最后绝笔之作。
清代邹之麟推崇备至地说:“知者论子久画,书中之右军也,圣矣;至若《富春山居图》,笔端变化鼓舞,右军之《兰亭》也,圣而神矣。” 清代画家恽南田在《瓯香馆画跋》中具体评价这种变法时说:“凡十数峰,一峰一状;数百树,一树一态。雄秀苍莽,变化极矣。”元代夏文彦说过大痴“居富春,领略江山钓滩之概”,也就是说,黄公望并不是完全写实的风格,而是简约地绘写大概,传富春山水风神。在历七年完成的《江山胜览图》卷中明确表示“余平生嗜懒成痴,寄情山水,然得画家三昧,为游戏而已”。正是这种游戏精神,使其艺术表现不拘泥于写实,或简约或空旷,全卷既可如戏曲故事展开,亦可如音乐乐章奏响,充满诗意,流淌韵律,难怪后世收藏者将其视同自己身家性命。
明朝的大画家董其昌曾对此画赞赏有加:“子久画冠元四家……如富春山卷,其神韵超逸,体备众法,脱化浑融,不落畦径。” 倪云林《题黄子久画》称“本朝画山林水石,高尚书之 气韵闲静,赵荣禄之笔墨峻拔,黄子久之逸迈,王叔明之秀润清新……”“大痴画格超凡俗,咫尺关河千里遥”,可见其人格和画品均为当时推崇。明代董其昌、陈继儒则说“元季四大家以黄公望为冠,而王蒙、倪瓒、吴仲圭与之对垒。”无疑,黄公望是“元四家”之首。
《富春山居图》被后世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五、《富春山居图》欣赏
《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衰年晚期变法的大器晚成精品之作。该画在元代山水画变法上的意义在于它“尽峦峰波澜之变”。以欣赏的眼光来探视《富春山居图》,便会发现全卷可分四段:
首段(包括现存浙江省博物馆的另名《剩山图》卷在内)构图为阔远法,写野岸低丘隔水相对。第二段最为奇特壮观,秀峰由近顶天立地巍然突起,随后云峰如波澜起伏,层层叠叠,伸向烟波浩渺的远方,颇具“雄秀苍莽”风采,构景既在高远章法之中,又破高远由低向高推去的传统做法,大痴将他这种独创的设境章法称为“从山外远景谓之高远”。第三段画面豁然开朗,近写松亭石坡与浅滩烟林首尾相随,似断又连,延绵至末段山前,为平远构图法,大痴自谓“从下相连不断谓之平远”。最后一段是奇突画卷之外的孤峰与起伏多姿的丘峦隔江近对,高远与阔远构景交织。如此善于变换山水设境章法写富春山水,不“尽峦峰波澜之变”才怪!
与“尽峦峰波澜之变”密切相关的是《富春山居图》卷“亦尽笔内笔外起伏升降之变”。尽笔内起伏升降之变就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指腕灵活,以意使笔,笔笔用意,而发乎笔之先;尽笔外起伏升降之变,则须久积生灵活趣乘兴迸出,有随机应变、因心造境的才能。纵观全卷,笔法千变万化,逸墨撇脱,山石林木云水亭庐无不气清质实,骨苍神腴,画境天机透露、逸致横生。就写山石而言,均以干笔淡墨为之,用笔似疏而密;皴法忽长忽短,似披麻皴又像解索皴,潇洒自然;皴笔折转活脱,似枯而润,似虚而实,笔含飞白,连勾带皴,皴中带擦,皴染兼施,下笔便有凹凸、阴阳变化,山石见形而质,神彩焕然。值得注意的是远山遥岑,均用水墨写出,层次变化间以浓线分界,山头复染深墨推出前后,完全化用米法而别出心裁,可谓大痴“水笔不动描法,谓之有笔”之山水画理论的实际体现。就写林木而言,运用中锋、侧锋、尖笔、秃笔、破笔、聚笔、叠笔、混笔、针笔、策笔等表现“树要有身分”(见《写山水诀》),以达到“写真山形”的目的。近岸松林用中锋秃笔,松叶笔墨如燕聚攒,临风掠动;杂树或以中锋针笔,或以侧锋叠笔,枝叶纷披。山顶峰头林木山藓或施中锋尖笔或策笔圆点,笔墨如珠落仙山,琳琅满目。此外,峰峦丛林多侧锋干墨秃笔或破笔、聚笔,而云峰水岸岗丘浅滩丛林多侧锋湿墨混笔、叠笔、润笔,笔墨牵连混杂,层次微妙湮润,烟林森然如大军领卒,气韵苍浑。笔墨如此鬼斧神工,既得江山之助,具有富春山水绮丽秀美特征,又神明变化,以手运心,神游笔墨,全入化境。
长卷式的绘画,是中国人独有的创造,这种形式十分适合描绘河流两岸的风景。我们将画卷徐徐展开,如同坐在船上,黄公望心中的富春山水尽收眼底。安宁静谧是《富春山居图》这幅画所散发的主要意蕴。宋王朝亡国之后,原来很悲哀、很愤怒的文人,因为在山水中住久了,发现山水可以启发人的心智,无论人间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山水照样默默无语、慰籍于人。于是,他们的心境也被山水精神所感染,慢慢从悲愤中解脱出来,从而进入到一个超逸的世界。而这与无用师的“禅境”又是完全相通的。元代文人画家,多为远离市镇而寄情山水的行者或居者,他们喜欢在僻静的山中,看天上云卷云舒,听庭前花开花落,过着从容淡定、逍遥自在的日子。有大量的时间来面对熟悉的山山水水,加之深厚的绘画功力,再加之数年如一日的不断修改,不断地追求完美。黄公望这幅《富春山居图》,终于成了中国美术史上最伟大的作品之一。[本章参引江西美术出版社《中国画艺术专史·山水卷》(王璜生、胡光华著)]
六、《富春山居图》流传故事
台湾大学艺术史研究所教授傅申概括《富春山居图》时说:“生于庚寅年,毁于庚寅年,名于庚寅年”。历史就是这样“巧合”,他说,《富春山居图》于公元1350年庚寅年完成;300年后,1650年,明代收藏家吴洪裕临死前下令将此画焚烧殉葬,是为“毁于庚寅年”;而同样是在庚寅年的2010年,温家宝总理的深情期望,让《富春山居图》从一件艺术珍品变成两岸相连的一个文化象征符号。
《富春山居图》完成后不久,黄公望就离开了人世。据黄公望在该画上的题款称,他把此图送给了好友——无用禅师,因此画是无用禅师所托之作。此画的原始收藏人因此是无用禅师,这幅名作也开始了它在人世间600多年的不凡历程。
这幅作品于明成化年间传至大画家沈周,遗憾的是他却丢失了此画,只得背临一卷以慰情思,为后世留下了“沈周本”的《富春山居图》;再后又经樊舜、谈志伊、董其昌、吴正志之手。清顺治年间,此画传至宜兴大收藏家吴洪裕。他家有藏书楼“云起楼”,又为《富春山居图》专门建“富春轩”供自己赏画之用。
当时的著名画家恽寿平在其《南田画跋》中有这样的一段记录:
“吴问卿(吴洪裕字)生平所爱玩者有二卷, 一为智永《千文》真迹,一为《富春图》,将以为殉。弥留,为文祭二卷。先一日焚《千文》真迹,自临以视其烬。诘朝焚《富春图》,祭酒,面付火,火炽辄还卧内……”
让自己酷爱的艺术作品作为殉葬之物,源于唐太宗李世民,他驾崩时用《兰亭序》真迹来为自己殉葬,吴洪裕也如此效法。倒是应了《富春山居图》“画中兰亭”之名。第一幅绝世珍品智永的《千字文》,这位爱画如命的吴洪裕是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而第二幅艺术巨作《富春山居图》一点燃,他可能是目不忍视,也许是天意使然,他背过面去,似乎了却心愿。这时 “其从子吴静庵疾趋焚所,起红炉而出之……”可惜,画卷被火烧断,黄公传世名作从此成为残卷,并一分为二。火烧之前,画卷由8张画纸连成,全长
1933年,为避日军战火浩劫,《无用师卷》随故宫重要文物南迁,15年辗转过四川、贵州、南京,最终被运至台湾,到1965年12 月台北故宫建成,在那个仓库里呆了17个年头后,才搬入各种条件都逐步完善的台北故宫。《富春山居图》保存至今,仍然保持了运来时的样子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而《剩山图》也在几经流沛后,于1956年走进浙江省博物馆,成为该馆半个世纪以来的“镇馆之宝”。
浙江博物馆所藏《剩山图》,是上世纪50年代从中国现代著名书画家、收藏家吴湖帆手中所购。今人所见装裱《剩山图》的《富春一角》长卷,即为吴湖帆整理制作。
《富春一角》长卷的画心《剩山图》,不过长宽几十厘米,但吴湖帆收藏时,在画卷上添加引首、抄录前人题跋、画黄公望像、自述流传经过及题诗等等,整幅画卷已长达数米,堪称《剩山图》的全景介绍。
在著名书法家沈尹默楷书题写的引首中,我们可以窥见这幅画作的离奇身世:“元黄子久富春山居图卷真迹大烬余残本。”引首后另有加注:“此为荆溪吴氏云起楼所藏之本也,前幅尚有数尺已罹劫灰,其后幅久归清内府。”
杭州,台北,600多年名画,从此隔海相望。
《富春山居图》还有两幅仿本,即藏于北京故宫的沈周临摹本《富春山居图》和藏于台北故宫的子明卷《富春山居图》。
台北故宫周功鑫院长介绍,《富春山居图》是这里70件限展书画精品之一,每4年才轮换展出一次,民众若想看到《富春山居图》,计划要等到2012年举办“黄公望特展”时,才能一睹其芳容,上一次该画与公众见面还是在2001年。
一幅名画偏偏变成了两块,将《富春山居图》最大的一块——《无用师卷》存放到台湾,而将最小的一块——《剩山图》存放在大陆,隔着海峡,一幅名画的一分为二让人们去相互记挂,相互念想。也许这是历史老人为后人故意留下的一段信物,设下的一个玄机,留下的一个锦囊。信物在600年前的一个虎年绘写而成,在又一个300年前的虎年焚成了两块,今年又是一个虎年,被中国人深情地提起,这实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而解开玄机、打开锦囊,除了时间,恐怕还是在考察中华儿女的集体文化智慧。
“黄公望子久矣”,在这里,我们或许可以解读为,中华子孙盼望名画合璧、盼望江山合璧久矣。
吴祚来,文化学者,供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文化发展战略研究中心
陈政,作家,美术评论家,江西美术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