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克·贝松是80年代法国“新新浪潮”BBC年轻导演之一。12年前，凭借一部另类枪战片《这个杀手不太冷》轰动了全球。从此，拿着几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制片商排着队等候他的接见，平均每个星期他都要拒绝一个剧本。现如今，在他导演的头衔上又赫然挺立着更耀眼的招牌——“法国电影工业新大亨”！
吕克·贝松：缔造法兰西神话
文/本刊记者 丁慧倩 摄影/本刊记者路斐斐 《三月风·新闻人物》2006年第8期
2006年6月，吕克·贝松，这个法国电影圈的重量级人物应上海电影节的邀请来到中国，担任了上海电影节的首位外籍评委会主席。
“一生只拍十部电影”
中国观众知道吕克·贝松的名字，是因为他在12年前导演的那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不用很费力，我们就能回忆起电影里狂暴的枪战场面和绕指柔情的暧昧老少恋，这种颇具异国风情的好莱坞大片式的风格，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没有盗版碟的当年，这部电影以录像带方式在人群中流传，成为当时最让人兴奋的影片，而电影发烧友们更是从港译VCD到正版美国DVD，一版版地收集，爱不释手。
吕克·贝松没有受过导演的专业训练，在18岁之前，电影不过是他生活中的小点缀。贝松的父母都是地中海俱乐部的潜水教练，他自幼就跟随家长浸泡在希腊和南斯拉夫一带的碧海之中，练就了超凡的潜水本领。1976年，贝松在意大利南部做潜水辅导员，在一次潜水中，气泡堵住了他的视神经，使他险些失明。这次意外断送了贝松对海洋的所有梦想，他不得不遵从医生的劝告，离别了自己深爱的潜水事业，回巴黎进一步治疗。
当命运关上一扇大门的时候，另一扇门正悄悄开启。情绪低落的吕克·贝松回到出生地，一度觉得生活百无聊赖，靠看电影打发日子。不过，他马上发现了电影的无穷魅力：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感受和兴趣爱好集中起来，表达出来。说干就干，贝松先退了学，然后买了一部超
1983年，24岁的吕克·贝松导演了《最后的决战》。这是一部科幻片，故事发生在世界末日。核战争摧毁了世界，到处是一片废墟，仅存的几个幸存者也失去了语言交流能力，为了生存，你争我夺，人与人的关系处于紧张的对立状态，女性更是他们争夺的目标。这部影片成本极低，无色彩、无对白、无明星，只有苍茫的音乐、大量的单镜头和洗练的剪接，突破了传统科幻片的模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凭借着超凡的艺术感觉和想象力，吕克·贝松一出道就跻身法国前卫年轻导演之列。80年代法国电影圈有所谓BBC之说，即专指Beinex、Besson、Carax（贝内克斯、贝松、卡拉克斯）。此后，他平均两三年就推出一部新作，涉及的题材和类型十分广泛。
声望的提高给吕克·贝松带来了和好莱坞合作的机会。1994年，一部全部美国资金投资、完全由好莱坞出品的《这个杀手不太冷》（《杀手莱昂》）轰动了整个世界影坛。杀手冷峻面孔下压抑的温情，小女孩骨瘦如柴般的身体里早熟的爱情，还有那个坏到骨子里的警探，成就了这部杀手题材电影里不可逾越的颠峰之作。法式智慧和美国实力完美结合，吕克·贝松在好莱坞生存有道。
1997年，吕克·贝松转向科幻题材，拍摄了《第五元素》。这部影片成本近亿美元，美术设计和电脑特技制造出的视觉效果，充满了对未来世界的想象力。满天乱飞的黄色汽车和女主角的火红头发，都显得那样特立独行。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该片在几个主要的西方国家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全球总票房狂收2亿美元。吕克·贝松成为法国乃至全球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导演之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影迷中流传着吕克·贝松一生只拍十部电影的说法。这个承诺确实出自贝松之口。虽然他说这话自有一番上下文，但还是有不少观众对此信以为真。尤其是在上世纪末，贝松自己甚为推崇的史诗片《圣女贞德》遭遇票房滑铁卢之后，他就转型做了制片，几年没有拍电影，这给他的最后几部作品留下了更大的悬疑。
从媚俗好莱坞到抗美旗帜
谈吕克·贝松的发迹，不能避开好莱坞。他早年在美国学艺，对好莱坞电影工业的生产流程很熟悉。在他电影的故事里，好莱坞的因素随处可见。以纽约为背景的影片《这个杀手不太冷》，第一幕戏里12分钟的疯狂枪战完全是好莱坞的风格。之后的《第五元素》，故事发生场景也在纽约，拯救人类和地球的英雄是好莱坞明星布鲁斯·威利斯。除了关于未来的某些独特的想象还留有“法国书写”的痕迹外，《第五元素》完全可以湮没在一大堆好莱坞科幻片里。
正是同好莱坞的复杂关系，使吕克·贝松成了法国电影圈一个毁誉参半的导演，法国的影评家和媒体记者尤其对他嗤之以鼻。在批评者的描述中，贝松被轻易地指认为是一个全球化语境中“民族电影”受好莱坞电影侵略的个案，受到“民族电影”拥护者的攻击。但是，一个现实的悖论却是，北美的电影市场拥有决定性的意义。征战好莱坞多年的华人导演李安曾说过：“虽然进军好莱坞不是必要的，但是电影人始终对其有一种情结所在，毕竟那里是全世界导演最大的舞台，只有这样你才觉得自己是在这个大氛围里。”
吕克·贝松对好莱坞的姿态，颇有点青出于蓝而要胜于蓝的味道。从他的谈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美国的不屑，可能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美国同行颇不服气，所以才会先捧了人家的饭碗，然后又憋着和人家叫板。近三四年来，贝松在投资上源源不断地弄出大手笔：成立自己的电影公司Europa Corp，制作了大量叫好又叫座的影片；包装国际明星、拉丁美女佩内洛普·克鲁兹和塞尔玛·海耶克；成立超现代化的蒙太奇工作室“数字工厂”；在诺曼底海岸购进古城堡；在巴黎斥巨资1亿欧元打造欧洲最大的片场……这一切举动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将继续我的法国制造，法国电影在苟延残喘之中，我们需要以全部的才能使它存活下去。”吕克·贝松不仅一手缔造了法兰西商业电影的传奇，他还一举从一个商业片导演转型为“抗美电影”的旗帜。“美国人的钱不是万能的！”钱包鼓鼓的贝松终于回归本土电影立场继续他的法兰西之梦。
贝松来到中国
一直都觉得吕克·贝松是我们常说的那种很有“型”的男人。他的脸上除了大把的胡子茬外毫无表情，头发也是根根倔强，再加上法国男人的这个巨大标签，难免给人这种错觉。终于有机会一睹“芳容”了，脑海里都是他颇具明星感觉的半身像。可是，当中年发福的吕克·贝松身穿礼服出现在上海电影节的红地毯上时，他看上去真不像是导演，倒像个歌唱家，不熟悉国际电影圈的中国老百姓根本就没看出来他是谁。
吕克·贝松的表情有些严肃，但一说起电影，他便津津乐道，幽默的气质不时闪现，尤其是编派自己的老友让·雷诺时，他的兴致就更高了。让·雷诺是吕克·贝松一手发掘的明星，“杀手莱昂”已经成了让的第二个名字。在让的眼里，莱昂与玛蒂达之间不是爱情，而是两个孤独的人相互温暖。但贝松一口否定了老友的判断，说让根本不知道自己演了什么，不过让懵懵懂懂的表演状态正是杀手的最佳感觉罢了。
吕克·贝松来到中国，对电影学院的学生和广大的电影发烧友来说是一大盛事。这个国际大导演会不会青睐中国题材的影片呢？胖乎乎的吕克·贝松相当实诚，他在耻笑美国人拍法国从头到尾都拍错的同时，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有中国的导演才能拍摄出中国的故事。”虽然他把中国人的盛情搁到一边，坚持自己的法国制造，但对中国的观众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吕克·贝松之于中国电影的意义，并不在于他拍了什么影片，而是他在法国制造与好莱坞模式之间不断穿梭、磨合与抗争的经历。法国电影历来不关心其他国家观众的口味，它成功的法宝正是在世界范围内的“小众传播”。尽管崛起于六七十年代的法国新浪潮电影改变了世界电影的形态，但他们从未拥有过商业意义上的世界市场。在90年代探索“法国制造”世界化的诸多年轻导演中，吕克·贝松是走得最彻底的一个，他成功地从行业自恋性的导演化身为电影工业的大亨。现在这个快乐的“殉道者”用敦实的身体和坚实的财力高举起保护法国传统文化的大旗。不管人们多么怀疑他能否能洗掉好莱坞的气息，保住法国电影的阵地，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欧洲的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能量巨大，确实真有两下子。■
编辑 许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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