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展作品之一:熊贵芝作品“背孩子的插秧的母亲”。背着孩子插秧不是件轻松活,但在当地妇女已经习以为常。
摄影展作品之一:熊贵芝作品“耕田的男人们”。攀天阁这片珍贵的稻田是沼泽改造而来,在水深的地方连牛都难以施展,只好真人上阵。
“祖先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遗产,只给我们留下了梯田。”
——云南民歌,来自绿色和平记录片《稻农的眼睛》
我是以一个媒体的身份来参加绿色和平的这次摄影展北京发布会的,等到发布会结束以后,我就成了一个观众,完完全全地沉入到一个记录片中。记录片的名字我没有看清楚,就私自给它在我心里取了一个名字:稻农的眼睛。其实,这个名字已经从这次以镜头为眼睛的行动的摄影指导老师、云南著名摄影师耿云生先生口中说了出来。他说,他更愿意为这次摄影的主题取名叫“稻农的眼睛”。
如果没有国际NGO绿色和平的“稻米之路——云南生态农业巡游”项目,没有那个来自灵感的摄影游戏,就没有后来的《稻米和我——五个稻农的镜头》,那些镜头内外真实的情节、朴实的笑容、关于相机的故事,也不知道会埋没在云南的哪个地方。
摄影展展出的照片都出自五个来自云南三个不同地区的稻农。有年近六旬的老农黎明富,也有二十出头的傣族姑娘白云仙;普米族妇女熊贵芝一直显得紧张而羞涩,然而,一个常年面对着土地和劳作的人,我们还能够要求她要怎样流利地面对陌生的媒体和镜头呢?稻农摄影师之一、普米族妇女熊贵芝这样对她的乡亲解释为什么要拍下关于她们的照片:如果我的照片拍好了,就可以上北京,我们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了!
——一个朴实善良的农民,只能这样解释她与照相的关系,然而那也是她的希望。在北京,站在我对面的,就是她那朴实和有些紧张、羞涩的脸。
她们直接面对的,是几千年延续至今仍然没有多少变化的耕种,是高原的山上生长的稻谷。熊贵芝的家乡,就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稻谷产地——云南省维西县潘天阁。在潘天阁,稻谷一年只能种一季,生长期将近半年,并且,一直只能种植一种叫做“梭”的古老稻种。潘天阁气候条件艰苦,春天仍然有大雪,到了八月,寒潮又将渐渐来临。“梭”亩产只有三百多斤,但是不需要用化肥,米饭也非常好吃。如今,当地终于引进了一种杂交稻,产量比“梭”高了,然而容易引虫害,并且谷子打出的糠很多,基本上又抵消了它的高产量。熊贵芝说出的这些,是他们世世代代沿袭的种植方式与困惑,也有与现代农业发展的矛盾。外面的农业纷纷朝高产优质杂交稻发展,甚至还发展转基因农作物。在潘天阁这块土地上,他们还只能守着古老的稻种和古老的生活方式生活。
在我的家乡,早在多年前便结束了用人力打稻谷的收割方式。虽然南方水田如阡陌,农村发展也远不及城市的扩张与蔓延,但耕田机也基本上代替了耕牛。然而在云南,在潘天阁,在大槟榔园,在五个稻农摄影师的镜头里,我们看见的是人挥着身体,将稻穗在古老的打稻农具上砸出稻谷来;我们看见的是四个年轻人在拉着犁头,在漫到膝盖的黑色水田里犁田;我们看见记录片里,一个中年男人半歪着头,他告诉我们,虽然稻谷可能不够全家人吃,他们仍然不好意思去买稻谷吃,因为他们是种田的,种田的要去买稻谷,在当地是会被笑话的——他们始终淳朴而艰难地保持着几千年的习俗,几千年来艰难而紧张的生活。在云南的一些地方,稻谷一年可以种两季,然而两季下来,农民们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碌着,而生活的富余又是那样地少……
■公益中国 严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