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
2006-03-24

文章来源:爱滋病在线            作者:文 红

[按语]
当我2002年初第一次见到文红的时候,因为病,他几乎起不来床,我以为他将近60岁。他告诉我,在发病后,他几近绝望。在当地卫生部门、佑安医院、中国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的帮助和支持下,在素不相识的濮存晰同志的帮助下,在其他感染者和志愿者的鼓舞下,他坚定了生活的信心,坚持抗病毒治疗,他活过来了。他谈到:“……了解到国家新的相关救助政策,有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机构关爱,帮助我,有新的救助政策连连出台,这是政府的关怀,这是党的阳光普照,这是艾滋病病人的希望,这是我们战胜HIV的根本。我活过来了,我要为人民做点什么!”

今年秋天,我再次见到文红的时候,他左肩挎背包,大步流星地、三步并做二步地从外面走进来,是那么精神抖擞,有效 的药物治疗和巨大的精神支持,使他年轻起来,我才知道他刚40岁。两年多来,文红用行动实现自己的诺言——为人民做点什 么!下面是对他进行家访的普通的一天,我们可以看到他工作的平凡和艰辛,也可以看到,感染者多么需要帮助和支持!

( 罗玫)  

一天   One Day   
—— 山西“迎春花支持小组”成员走访日志摘 

  浓浓的冬雾使黎明前的夜色漫目漆黑,凛冽的西风呜呜地一阵紧接一阵地呼啸着。走在熟识的山路上,不时像有人在背后 猛推你一把,不惊也得防着点用力落步。

  到镇上的时候,天色正麻麻亮。借着店铺的灯光,手表的指针示在七点。这是吃药的点,我忙掏了两片“哈特”咀嚼片放 在嘴里,然后用自带的凉开水冲了几口,就躲进开往青山乡的第一趟客车。关紧车门,似乎格外暖和。我又默记了一遍:这一 线要找四个人,中途一个村庄有三个,这个村不算熟但也曾去过;第四个人那个村子没去过倒听说过,售票员说就在终点站下 车走不远的山上,她也没去过。

  无论如何,总计四个人分布在两个行政村,路程又不算远,下午返回是不会成问题的。

  冬天的太阳懒洋洋地在山巅间闪闪烁烁,照在气雾迷蒙的车窗上,分外耀眼。宽广的沃野,荷霜戴绿的小麦围包着一个偌大的 农庄——村门上三个醒目的大字直逼眼幕:双桥村,这是青山乡最大的一个行政村,有近两千口人。我要找的三个人,就在这里。

  进村不远有我一位远房表姐,还有我一位高中同学。但因我前两年患了“那种”万恶的疾病,遭到无数难以承受的不平“礼 遇”,久久在乡里熟人中名惊心腑,是故不愿向他们打探。

  顺街往西,大约一百米处有一家商店,店主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我买了一包香烟,借问店主道:“我来这里找一位朋友, 叫刘小山,男的,像我这般四十二、三岁年纪……”老头张起嘴在他那颗大脑袋中寻思了好一会儿说:“小一茬儿见了认得,一时想思不起,你不妨往西头走走问。”

  又沿主街走了二百米样子,在一处小巷口正迎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有事没事地走来,我忙递上一支香烟,问:“老兄,刘小山家住哪儿?”

  那人和悦地抽了一口,顿顿地说:“叫这名姓的有三人,不知你找谁……”

  “刘小山,身体不大好,就四十二、三岁。”

  “要这岁数,”那人狠吐了一口烟雾,肯定地注视着我说“定是那小子,前年就得肺炎死了。”于是,那人用惊奇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我:“找他干什?”

  “五、六年前,我们在一起打过工,他还欠着我一点债。”我装做吃惊道。

  那人又吐了一口烟,微笑道:“那算你倒上小霉。”

  我赶紧问:“刘小山媳妇呢?”

  那人却反问起来:“你和他不老熟?”

  我镇静自若地补充说:“我俩只在一起打了几个月工,他家里情况我并不清楚。眼下我有点困难,来了,如果见到他媳妇的话,”我说:“他媳妇一定知晓这桩事——那年他病了,回咱县医院治病借我的钱。”

  那人虽没放出声却大笑着告诉我:“小山压根没成过家。”

  ……

  我无奈地问:“老兄,刘大虎住哪?”

  那人睁圆了双眼端视着我:“你怎么净找死人?” 
 
  我慌忙笑道:“不。我们先前认识,知道他也是你们村的人,大老远来了,顺口问问好。”我随后补问道:“他家里现在怎么样?”

  “他媳妇去年根也死了,”那人有些奇怪,“也说不上啥病。”

  这第三个人,是女的,跟大虎是不是一家子?问话还得悠着点。

  我叹息道:“这哥们命苦啊!”于是装着同情似地探问,“嫂子是个好人。那年我们大伙在一块待了几个月,她人不错,她叫什么名来着?看我这记性真让狗吃了——”

  那人帮腔道:“马叶萍,是个热心人。”

  正是第三位——“马叶萍”,我心中既喜且悲。

  我又给那人递上一支烟。

  “这么一对好心人,还不到五十岁,走得也太早了。”我抓紧问:“那孩子们呢?”

  那人续上火后,不无同情地叹道:“就一个男孩,种罢麦上省城打工去了。”

  我不放心地问:“孩子多大岁数,不上学了吗?”

  那人说:“初中毕业了,有十七、八岁。”

  “孩子叫啥名儿,身体棒吗?”

  “那小子叫牛牛,真格壮得像头牛犍儿。”

  我替这两位未曾相识的不幸的亡灵安慰道:“这样还好!”

  那人放声笑起来,“呵,你这人够哥儿们义气!”

  我此时又能说些什么呢?

  一举三得,也算顺利罢。

  下午两点,在终点站一家面食馆要了一碗干炒。热心的店老板是位半老徐娘,一听到我称赞面食口味绝好,她兴奋满面。一边问我来这山旮旯干啥,又去哪儿?得知我是去榆树坪村找个朋友的,她乐得比画起来,西上六里往左拐一里一条道,山上最 大一个庄。

  这个榆树坪真乃名符其实。二百多户人家散居在这还算是开阔的河槽里,东西南北、坡上坡下稀稀疏疏一大片,家家户户 门前院内长着参天的榆树,山坡上成林的也都是榆树,只在这时节,显出几分萧条。不过我不是游山,是寻找一位女子。

  一位看来比我小几岁的女人在她家大门口正弯着腰洗衣服。我称她嫂子,问:“有一位叫‘李兰凤’的女同志,三十七、八 岁,她家住哪儿?”

  她一边住了手,一边问我:“她娘家是哪个庄的?”

  这可真难住了我。县疾控中心也仅仅知道这么个村、这么个岁数、这么三个字的名姓。

  走了一阵,在路旁一棵大榆树下,三个小伙子正围着一头像要生产的母牛谈天。我抽出三支烟,其中一位把烟夹在耳朵上 表示他暂不抽,其他两位说不会抽。

  “请问,李兰凤住在哪儿?”

  “女的吧,”夹烟的那小伙说,“三十七、八岁的,我应该认识,好像没这人。”

  不抽烟的低个儿问:“你找她干什么?”似乎他觉得有点蹊跷。

  “我妻子和她是朋友。来办点事看看她。”我说。

  低个儿又问:“她长得一定好看,说说啥模俊样?”真有点那个味。但还必须磨舌。

  “我媳妇前几年在县城与她一个单位干过临时工,”我开始支吾起来,“中等个子,模样可以却还真不好描说。”

  另一个不抽烟的高个子于是审视着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答道:“到你们卫生所联系业务。”

  高个子揶揄地说:“你还是赶快联系业务是正事!”

  村那边,又问了两名中年妇女,他们不知有叫这名字的。

  如果“李兰凤”就在这个村庄,那她必然去村卫生所看过病。

  山里的太阳午后四点多就好像急着要从西山顶上栽到那边去。我直接来到卫生所。大夫平易近人,慈祥好客。他听说我是 “县医院”来此回访病人“李兰凤”的,想了想,问过他老伴,又问了那位年轻护士,大家都说:媳妇中没有,本庄这个岁数出嫁的姑娘也没叫这名字的。

  两位邻近小山庄在此正输液的中年妇女也保证说,这一带小庄子大伙都相熟,没叫“李兰凤”的。

  回程的末班车早开了。山坳里太阳一落,比平原黑得更快。早上来的时候,满以为会早早地完成这么点任务,看来并非如此。

  我在这偏僻好客的山里将就一宿,没有什么。免费抗病毒“HIV”药带了三天的量在身边,无需忧虑。“安全套”、“四免一 关怀”手册送给这位山里的大夫也好。只是这张“HIV调查表”要暂且空着。

  然而,“李兰凤”你是谁?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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