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社区养老：还需再磨合
2011年08月26日
时间：2011年8月
地点：新街口养老院
体验：养老院日托服务
问题：很多老人节俭惯了，不太愿意掏钱享受服务。
建议：养老券的使用范围可以再扩大一些
很多社区养老院都设有日托服务中心。常年在新街口养老院享受日托服务的有3位老人：69岁的胡叔叔、74岁的张阿姨、97岁的刘奶奶。民政部门把这种养老方式叫“社区养老”。它通常被理解为：老人晚上住在自己家里，白天享受社区为老服务，如日托、陪聊、送餐等。社区养老是介乎于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之间的一种新型养老模式。
托老所：老人玩得快乐 儿女们也放心
69岁的胡叔叔家住朝阳区垂杨柳，每天坐车来回4个小时把自己托进位于阜成门的新街口养老院。他的日托就跟上班一样准时，上午8点半准来，下午4点半准走。
胡叔叔的老伴“走”得很突然，这个连衣服扣都要爱人帮助系的老人一下子不知所措。他从广播里听说，新街口敬老院文化生活丰富，手工、剪纸、书法、唱歌都有志愿者教，于是慕名投奔于此。由于舍不下家，胡叔叔就办了日托手续：一顿午餐10元，一次午觉10元（床位费），其他都免费。很多时候，他再多掏10元钱，多打一顿饭，带回家当晚餐——他一生都没有做过饭。
那天，他问护理员李阿姨：“你说，家里的米和面都一年多没动了，还能吃吗？”李阿姨鼻子一酸：“您今天回家就把米呀、面呀、油呀都扔了。您买2斤米，打一小瓶油，想吃了就自己做一顿，过期了也不心疼。”他又说：“我那羽绒服也坏了。老伴一没，也没人给我买新的了，这秋天眼看可就来了。”当天下了班，李阿姨就陪胡叔叔去阜成门买羽绒服。试衣服的时候，胡叔叔照例伸着两只胳膊等人系扣子。
胡叔叔的儿子去年才结婚，他不想跟新婚夫妇同住一屋，于是让他们搬出去住。如今的他白天里跟大伙一起唱歌、跳舞、打牌、剪纸，只是不知道晚上回到家，独守空屋，会不会忆起逝去的老伴。
新街口养老院的日托中心位于地下室，大热天凉风习习。如果家住附近，日托是个不错的选择。有厨师送饭，有一张床可以午休，有护理员守护左右，有志愿者陪着聊天。10月份天刚冷，暖气就来了，温暖如春。凑够4个人就是一桌麻将，还没有棋牌室的嘈杂和乌烟瘴气。很多时候，托老中心更像是一个管吃能睡的棋牌室。老人玩得快乐，儿女们也放心。
97岁的刘奶奶就很喜欢日托中心的温馨环境。即便赶上下雨，老太太都穿着雨衣，让儿子送自己来，可谓风雨无阻。敬老院院长坦言：“不敢收老人住院，因为她岁数太大了。”74岁的张奶奶则看重的是“日托中心不受约束，来一天交一天的钱”。这个暑假，孙子回来了，老太太一高兴，一个月没露面。
如此好的养老环境为什么只有3位老人常年把自己送进日托中心？家住附近的魏奶奶说：“一天20元，不是小钱。我又不是没家，我自己的床躺着多舒服。再说了，虽说是住楼房，太阳一出来，老姐们儿就都出来活动了，可不缺聊天的。”
养老券：买药不收订奶不收 服务项目过窄
魏奶奶的话代表了好多老人的心声。也许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苦难和贫穷，很多老人更愿意把钱花在子女身上或者吃饭上面，很少有老人愿意出钱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或者是稍微奢侈一些的生活享受。
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政府推出了养老券政策，希望借此提高老人的生活质量，享受年轻时没有享受过的服务。但是，政府的良苦用心，百姓真的明白吗？
新街口养老院只有6个护理员，却有4个厨师，原因是养老院是民政部门指定的收养老券的单位，可以为社区老人提供送餐服务。
4位厨师每天中午要做100个人的饭，除32位住院老人、3位日托老人外，余下的65份饭都是为附近社区老人送餐上门——一管窥豹，就从这个简单的数字来看，社区养老有一个庞大的群体。但也同样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养老券大多用在了吃饭上。
其实，北京市在发行养老券的时候有两个原则：一是不能变现，二是不能购物。工作人员向记者解释说，养老券主打为老服务，主要是为老人提供送餐、康复护理、精神慰藉、文体娱乐等方面的服务。也就是说，通过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切实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同时，政府也有一个“自私”的想法，借养老券培育相对落后的为老服务市场，“锻炼队伍”以应对真正银发潮的到来——毕竟，现在的老龄社会还不是纯粹的独子社会，再过10年到20年，当第一代独生子女的父母进入高龄时，对社区养老需求将呈井喷态势。
但在培育市场的这个过程中，为确保服务过关，政府会选择规模大、资质好的企业作为养老服务签约企业，比如庆丰包子铺、永和豆浆店等，这样的店铺往往定价相对不低，老人本来对价格就很敏感，去这样的指定店铺消费，就会觉得华而不实，难免抱怨。“补鞋不收券，买药不收券，订奶不收券，配眼镜不收券，安助听器不收券，给狗洗澡不收券，到棋牌室打个牌也不收券。你说拿它干什么，只得买个包子吃吧——一两包子好几块，不值呀！糟践钱呀！”在朝阳区惠新里附近的庆丰包子铺门口，侯爷爷如是向记者抱怨。
中国的老人受国情影响，节俭了一辈子，很多人没有下过馆子，没有洗过桑拿，没有请过小时工。如果养老券只局限于提供服务，实际上是在强迫老人消费，甚至是把先进的消费理念强加在老人头上。这对老年人来说，确实有些难。郑女士的父母都年过八旬，身体健康，每季度可得到600元的养老券，却天天抱怨花不出去。郑女士偷梁换柱，以100元对80元甚至70元的比率把它换成了现金，给老人买了肉蛋奶。
■问题分析
养老券应扩大使用范围
记者调查发现，养老券在西城区不招人待见，可在海淀区和朝阳区却很受欢迎。原因很简单，后者允许用养老券购买粮油肉蛋奶和洗漱等日常用品——就是当现金用，而前者不允许。
记者就部分区县“违规”使用养老券现象咨询了市老龄委有关人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年轻人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问题，只是含糊地说：“我们的工作目标就是一切为了老人。老人满意我们就高兴。”
政府的愿望是美好的，而且具有前瞻性，但未必是老人想要的。可喜的是这一问题已有非常大的改观。目前，北京市已允许市民用养老券订报、买药。西城区也准备扩大为老服务项目，拟将购买轮椅、拐杖等“养老消费”纳入养老券服务范畴。“我们的工作目标就是一切为了老人”，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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