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学生
解说:学生们发现实习的地方并不是老师事先承诺的纯演艺吧,对陪酒她们开始是能躲就躲,可后来也抵不住酒吧老板再三的催促和要求。
学生:老板娘就叫服务员,叫我过去陪客人,那我说我们看见那些歌手被客人摸来摸去,搂着的搂着,抱着的抱着就挺可怕的,然后我们就说不去,然后那老板娘就气冲冲的过来指着我们骂,还不去陪客人,我们也没有办法,老板娘紧着说我们,我们三个人就过去了,那客人就搂着我和小央,然后把那嘴巴挨在脸上来了,紧挨跟我们说话,问我多大岁数。
记者:你跟他说你真实的年龄了吗?
学生:没有。
记者:为什么?
学生:就是刚去的时候那老板不是告诉我如果客人要问起来的话就说十七八岁这样子。
解说:学生们在酒吧不但要隐瞒真实的年龄,就连名字也得重新命名。
记者:你是以真实的姓名出现的吗?
学生:不是。
记者:那叫什么呢?
学生:我叫球球 还有的叫美眉,还有叫小雪 莺莺这样叫的。
学生:真的好委屈。
记者:怎么了?
学生:天天和陌生人喝酒,我看见和我一队的人被客人摸 什么的,然后我们还问那个和我们一队的那个人,说你去陪酒在那儿干什么,然后她就告诉我们,那个客人摸她胸部,她说怎么是一团棉花什么的,她还告诉我们说什么一个星期之内帮她买手机什么的。
学生:我们当时非常难过,觉得我们这么小就去做这种事。
记者:有人欺负你们吗?
学生:有,有一次他们叫我去陪酒的时候有一个男的他说,今天晚上我带你走,然后我说我为什么跟你走,我说我们是演员,又不是什么什么,他说演员 演员还不是一样的,还不是和三陪女一样的,我当时被吓哭了。
记者:你当时在吗?
学生:在啊,还听见哭的,旁边有个男的,他就说这个老板好有钱的,他会送很多花篮给你,你坐在他的腿上嘛,亲一下他的脸嘛,然后我没有坐。
记者:我说谁看到你们俩都会知道你们还是孩子呢。
学生:小孩,他越喜欢小孩,他喜欢那种年轻一点的,小一点的那种。
解说:学生实习是派往杭州大漠风铃艺术有限公司,我们从杭州市工商网上找到了该公司的地址,试图去了解这家公司为什么把学生安排到有陪酒内容的酒吧里去实习?
记者:青春坊34栋是这么吗?这是农业银行吗?有没有大漠风铃艺术有限公司?
保安:那没有 那没有。
记者:您确定吗?
保安:这里是农行 没有其它公司。
记者:只有你们一家银行是吗?
保安:对。
桂林市教育局副局长宁小保
解说:无法找到这家公司,我们又来到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想看看这家公司是否具有开展经营性演出的资质。
记者:那么这个叫大漠风铃有限公司他们有没有演出中介的资质?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 处长):他没有这个资质,没有这个资质。
记者:可以确定?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 处长):可以确定。
解说:杭州大漠风铃艺术有限公司没有演出中介的资质,但是该公司是否曾和酒吧联系过学生实习的事呢?我们走访了学生们曾经实习过的几家酒吧。
记者:我们想知道前不久有没有桂林舞蹈学院的学生来这个酒吧来这儿表演过?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来过一天。
记者:大概有几个?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四个。
记者:是一个叫大漠风铃艺术有限公司的人带她们来的吗?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那我不清楚,她们只是有一个领队带过来的。
记者:那么这些女孩是由正规的演艺公司带来的吗?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她们自己找上来的。
记者:自己找上来?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对。
记者:谁来找的你们?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是有一个所谓自称叫老师,老师她是认识一个朋友,朋友然后就把她介绍到我们这儿,这个朋友说这个是我们的娜娜老师。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当时是她们一个领队来联系的。
记者:是领队介绍学生来的吗?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是 是一个领队。
记者:是什么人?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好像是叫娜娜,叫娜娜的人。
记者:她以什么身份来跟你们联系的呢?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她说是一个舞蹈队的领队,她是以这个身份。
记者:除了这个娜娜之外您还有没有接触到一个叫大漠风铃艺术有限公司的其他人员?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那我是没有接触到。
记者:在来挑你们去实习的这个过程中有没有杭州大漠风铃公司的人来挑选过?
学生:没有 没见过。
解说:学生们证实酒吧老板所说的娜那老师和实习领队娜娜就是她们的师姐韦乾娜,实际上今年在杭州实习的23个学生就是由本校毕业、曾在杭州酒吧工作的师姐韦乾娜等三人负责的。在桂林采访时,学生们说韦乾娜已从桂林回到了学校,我们找到她的住地希望采访到这位重要的当事人。
记者:你好 我们找韦老师。
服务人员:韦乾娜是吧。
记者:对 她在哪个房间啊?
服务人员:你稍等一下,她们已经退房了。
记者:已经退房了?
服务人员:昨天就退了。
记者:没住在这儿对吗?
服务人员:对,你去前面学校问问吧。
记者:她现在还在学校里吗?
服务人员:我不知道在不在,她们走了没跟我们说去哪儿。
解说:学生们说韦乾娜这次回桂林是来给她们结算在杭州的演出费的,我们找遍校园也没有碰见韦乾娜,就在我们对采访不报希望时韦乾娜出现在我们面前。
记者:你好 韦乾娜是吧,我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最近杭州学生陪酒的这件事情,听听你的说法。
韦乾娜:现在我有事,朋友在门口等我。
记者:没关系 我们可以等你。
韦乾娜:可以 可以。
解说:和我们见面后,韦乾娜先说有朋友找她,后来又说要出去办事,最后在校长郭桂生的妹妹郭珍的协助下,韦乾娜回避了我们的采访。
韦乾娜:我要出去办点事,刚才我已经推掉我朋友了。
记者:你不是说刚刚跟我们聊聊吗?
郭珍:她有事的。
韦乾娜:有事。
郭珍:现在她有事 她现在有事。
记者:这个大漠风铃有限公司你们跟他们之前签过实习的合约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这个是由韦乾娜帮我们代签的,韦乾娜。
记者:韦乾娜代签的?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对对对。
记者:是在杭州签的还是在这儿签的?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在杭州。
记者:那这个公司不就是个皮包公司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怎么说呢是不是皮包公司,反正它也是经过工商局备案审批的公司。
记者:您之前也不了解这个公司。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什么?
记者:您之前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公司?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之前不了解这个公司。
记者:那也就是实际上我们能不能理解这份合同等于是你跟韦乾娜本人签的,只不过她借用了公司的一个名义。
解说: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是一所民办艺术类中等职业学校,1997年经桂林市教育局批准创办,2002年开始学校以“半工半读”、“以工助学”的方式组织学生去杭州实习,而国家对中职学校开展“半工半读”、“以工助学”有明确规定,比如实习必须制定详尽的实习计划,必须有专职老师随行管理。
记者:这次派学生出去你们有实习计划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没有实习计划。
记者:学校有没有派实习的专职老师陪同学生一块去实习?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没有 没有派专职的,因为每一次去的人数都不多。
记者:53个学生不多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53个学生是历年的,就是每一次 每一次地这么派。
记者:都没有实习老师吗?都没有实习老师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没有 没有实习老师。
记者:在杭州到底是谁在负责学生的食宿?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食宿就是韦乾娜。
记者:那么是谁在负责安排学生表演的场所跟内容的?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是对方,就是她来安排的。
记者:对方,不是学校来安排的?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就是韦乾娜这些带队的,那些领队。
记者串场:这里就是韦乾娜在杭州租的公寓,实习的学生当中有12个人一块住在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从这里距离酒吧街大概三公里的路程,每天下午学生们在这儿吃完一天当中的唯一一顿饭就要去酒吧,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来工作,然后在凌晨的两三点钟再独自回来,这就是这群十五六岁的孩子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的全部生活。
解说:在酒吧工作的学生们过的是一种晨昏颠倒的生活,这一点学生居住的出租房邻居深有感受。 邻居:我们晚上睡觉,她晚上是工作,晚上我们这里我吃晚饭的时候她在练习跳舞,这个大厅里排练,排练跳舞,晚上的节目晚上要排练,排练完了,她们吃完晚饭出去了,然后几点钟回来然后到晚上两点半到三点钟回来,然后就又洗又闹,大概弄到四点多一点的时候没声音了,那时候她们睡觉了。
记者:那像这种十几个小孩都住在这儿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邻居:物业公司知道多长时间,反正我搬进来就在这儿。
记者:您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邻居:我们搬进来是前年,我搬进来两年多了吧。
记者:两年多了是吧?
邻居:是。
学生:刚开始去每天只吃一餐,剩下的全部都是自己拿钱出去买东西吃。
记者:一天给你们多少钱?
学生:你上班一晚上就是25块钱。
记者:25块钱你还要打车 还要吃饭,还能剩下多少?
学生:也没剩下多少了,几块钱。
记者:给这些女孩多少钱 一天晚上?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一百块钱一天。
记者:一百块钱 领队拿多少?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记者:这一百块钱给谁呢?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这个是领队跟我们谈的。
记者:钱是给领队还是给谁?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就是领队来领的钱,就做一天不做,然后领队就把这个钱结走了。
记者:这一百块钱是什么钱?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那等于她今天晚上的演出了。
记者:纯演出的报酬吗?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对。
解说:学生们只知道自己一天晚上在酒吧能挣25块钱,至于学校和她们的领队能从中拿多少钱她们不得而知,碰巧有一天、一个在酒吧里工作的阿姨为学生们解开了这个秘密。
学生:阿姨她就跟我聊天,她说小妹妹,你们现在工资是多少啊,我说我们750,25块钱一天,她说25块钱一天?那样瞪着我看我,然后我说有什么问题吗?她说你们才25块钱一天,好像你们每一天上班都有120的,这样说,我说我有120,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然后她说你们队长太抠了,你们学校,你们是从学校出来的,学校也太吃钱吃得多了,吃你们的 她那样说。
解说:听说自己的工资被扣留,学生们找到了她们的领队韦乾娜询问情况。
学生:她说一百块钱一天,其实你们有25块钱是给学校的,然后我说还剩50块钱哪里去了?那师姐就说50块钱,我不要拿去交水电费,还有房租费 还有请保姆的费用,你们的服装费。
记者:这50块钱是被领队拿了。
学生:然后我们知道了,反正也蛮气的。
记者:学校从这里面拿钱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拿 学校拿。
记者:拿多少钱?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是对方付给学校的一半,一半的一半。
记者:学校为什么要收这部分钱呢?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学校 说老实话,很大程度也是要靠一些演出的一些收入,这种演出的收入包括学生补交学费这一块来维持,所以我们很看中演出这一块。
记者:它对你们来说现在有多重要?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重要的是市场,如果说这个市场不好的话可能就会影响到学校的办学了。
记者:郭校长,您觉得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让学生成才 学到本领。
记者:那为什么我今天听到最多的就是挣钱?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也没有的 那也不是,这个是一个 也是一个环节,也是一个环节。
解说:学生们认为领队韦乾娜从她们的实习演出中挣了不少钱,而郭校长告诉我们韦乾娜早在2002年就在杭州酒吧演出,她通过自己的演出挣了不少钱。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她是做歌手的,她做歌手的话她一个月可以拿到五六千块钱。
记者:就是韦乾娜从毕业到现在,这么多年来实际上是在黄龙做歌手是不是?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后面她一直做歌手,原先都是舞蹈在没毕业之前。
记者:这是她的主要职业身份,是这样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对,但后面她带队以后她不做了。
记者:既然已经离开学校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非要到学校里来要这个实习生呢?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因为她要实习生,她带队演出对她自己来说也有收入。
记者:她挣钱。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她也可以有收入 是这样子的。
记者:这些领队带走一个学生的话,需要向学校交钱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现在是不交了,原来交演出保证金。
记者:保证金是多少钱?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保证金有五百到一千。
记者:按人头收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按每一个人。
记者:每一个人?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对。
采访酒吧负责人
解说:学校和领队从学生的实习活动中得到了自己的利益,而酒吧得到的利益又和学生有什么关联呢?
学生:那些师姐跟我们说这些演艺吧都是靠演员来养场子的,她说你们没有得到花篮,场子里面没有钱就是没有收入啊。
记者:得到花篮是一个什么意思?
学生:客人送花篮给你,一个花篮一百块钱,他想送十个花篮给你,就拿一千块钱给服务员,告诉她送给哪个哪个歌手,服务员就是拿那些花篮提上去摆好,唱完歌又把花篮拿下来。 记者:在你这个酒吧比如说客人送花篮,送一个花篮是多少钱?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一百块钱 也有五十块钱,随意的。
记者:这个当中你们酒吧跟歌手和跳舞的人怎么分呢?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那不光是演员 还有其他的,比如说其他的管理人员包括音控都有提成的,都从花篮里面提的,应该都有提成的,比如就是说这个反正也不是说,大家是比较公开的,有四十 有五十就分成。
解说:学生说客人送的花篮一个价值现金100元,酒吧得60元,演艺人员得40元,所以客人向演员赠送花篮是酒吧主要的营利手段。
记者:怎么样才能得到这个花篮呢?
学生:你去陪酒,客人喜欢你才送。
学生:除非你跟他有很大的关系,他才肯的,他才肯送花篮的。
记者:什么叫很大的关系呢?
学生:就是他很喜欢你,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这样的。
学生:当客人送够了三十个花篮,你就要陪他出去吃宵夜。
学生:吃宵夜都是吃到很晚才回家的。
解说:酒吧经营者的主要营利方式除了客人向演员赠送花篮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多推销酒水让演员向客人定桌。 记者:这儿的酒吧都有订桌的任务吗?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订桌的任务 这也是很难说的,这也不说是订桌的任务,可能人家会有,这都是我也说不清楚,或者说是有或者没有,这都是很随意的。
记者:如果订桌的话,就是这些歌手跟跳舞的人需要她们自己去找客人是吧?
杭州市流金台酒吧负责人:这我不清楚,那人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学生:如果订桌的话必须要订到最低三百吧,没够三百就不算一桌。
记者:这个三百的概念就是说这桌的消费必须达到三百以上。那喝到三百这个数你们能拿多少钱?
学生:没钱拿。
记者:没钱拿?
学生:反正就是说你拿这个工资必须订桌,每个月我们舞蹈的要定够二十几桌吧。
记者:这些750的工资是要完成这些任务才能拿的到的 是吗?
学生:是,如果你就差一桌都要扣钱。
解说:学生们如果得不到花篮也订不了桌就会直接影响收入,她们也明白在酒吧仅仅靠跳舞每个月750元的收入是无法保证的。
学生:做这一行的话主要钱都是来源于客人的,如果没客人的话那基本钱都没有了。
记者:就是根本不可能是从表演得来的钱 是吗?
学生:是。
解说:要在酒吧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循酒吧的潜规则,陪客人喝酒,争取得到更多的花篮,但是几名实习的桂林学生并不愿意适应潜规则,她们选择了离开。
学生:她们也叫我们不要回来,只要你自己能应付得了就行了,她说,要看你自己怎么去应付了。
记者:说这话的是什么人?
学生:是我们的师姐,就一个酒吧里上班的人。
记者:比你们早多长时间去?
学生:应该有两年了。
记者:她们这两年当中就一直在酒吧靠这种方式生存吗?
学生:我说在这里上班又没什么好,你们干吗要在这里面呢?她就说别的位置哪有这么赚钱,她这样说,在这里面我一天都可以赚一千多块钱。
记者:她靠什么一个晚上赚一千多?
学生:靠关系吧,她跟那些专门来送花篮的人很熟的,我说我不想做,她说你回去又能干什么呢,那么小,她这样跟我说,你还不如在这里面做。
记者:坦率地说,你觉得如果你们在那个地方留下去就变成她们那样子吗?
学生:我觉得会,所以也就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嘛。
解说:桂林市教育局等有关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赴杭州,对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学生在杭州实习陪酒事件展开调查。桂林市教育局付局长宁小保参加了赴杭州的调查。
宁小保(桂林市教育局 副局长):我认为最大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就出在学校的领导对于半工半读的理解出现了偏差,指导思想上出现了偏差,所以导致整个过程没有详细的计划,虽然说我们看合同上写着要实习单位完成学业,怎么指导等等都有,但是些空话,因为她根本不可能起到这个作用,完成不了,韦乾娜这几个毕业生,她能完成工作完成不了,所以学生呢实际中也做不到,再加上学校整个过程都管理缺位,没有本校老师去,就把学生推上岗位就算完事了,那么这一整个做法都是违背了我们教育部门规定的实习的所有要求。
解说:教育部门规定学生实习学校一定要严格考察实习场地,选择有利于学生身心健康的实习场所。 记者:那么您有没有去黄龙体育中心去考察过。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去看过的。
记者:看过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看过。
记者:您看到了那些陪酒送花篮的情况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也看到过了 就是今年去的,看到过了,原来杭州那边一直都没有的。
记者:但您已经很了解这是个娱乐场所而且有这种陪酒的情况,还要把未成年的学生派到那里去实习。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我们的学生是不允许去陪酒的,但是可能是到了那边以后就是说,可能是场子里面的老板可能增加经济效益,可能就是让学生去。
记者:您考察过,您应该知道这样的娱乐场所靠陪酒 靠送花篮是他们生存的一个规则,您不清楚这一点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我也知道 我也知道。
学生:一日为师 终生为父嘛,把我们弄到那些地方去让我们工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也有自己的小孩,他都不把自己的小孩送到那边去,没有良心。
记者:如果是您的女儿,您会不会送她去这种地方?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我的好多亲戚都在那里。
记者:我是说如果是您自己的女儿。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我不好说,现在我跟你说,反正我儿子的女朋友也在那里演出。
记者:也陪酒吗?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不知道,不知道陪不陪,但是就是都。
记者:也在黄龙?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在黄龙。
记者:在娱乐场所?
郭桂生(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校长):也在黄龙 是的。
解说:学校失职导致学生去酒吧陪酒,教育部门对学校的实习监管是否到位呢?
宁小保(桂林市教育局 副局长):我们从现在看就是感到就是不能够很及时的了解学生实习的现状,就是对学校组织学生实习中面临的实际问题我们缺少第一手资料。
记者:的确学生家长也认为,至少从2004年开始学生就已经在杭州的演艺吧里开始演出了,那么也就是说两年来教育行政部门一直不知此事。
宁小保(桂林市教育局 副局长):可能就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的管理深入到点上去调查 去了解,这点上我们确实没有到位。
解说:宁局长告诉记者,从2004年中职学校深化改革扩大招生规模后,桂林市的中职学生几年来成倍增长,现有的教育管理资源远远跟不上职业教育的迅速发展。
宁小保(桂林市教育局 副局长):桂林市总共有60多所中等职业学校,你想60多所学校分布在全市三个管理人员,三个教研人员,要去严格的审核这么多学校每一步的管理活动确实难度很大,当然这也不能说是出问题我们推辞的一种理由,但是确实客观存在着这种力量不足。
解说: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此次在杭州实习的53位学生中有13位没满16岁,按照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她们不应该进入娱乐场所进行盈利性的工作,那么招收她们的酒吧对此是否知情呢?
记者:引进演员这个事你来负责 是吧?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对。
记者:酒吧里对什么样的人来演出,有没有年龄要求?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有的。
记者:多大?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都要在成年以后。
记者:成年以后?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对。
记者:你既然看这些女孩子,你看到她们年龄比较小,你有没有询问过她们大概多大年纪?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没有。
记者:为什么从来不问?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每天事情比较多,我也不去说去问她们,一下子疏忽了这一点。
记者:我们在酒吧里看到一些现代舞的表演,女孩子们穿着是比较暴露的,她们动作也很大胆,你觉得这种舞蹈是适合未成年人来表演的吗?在成年的消费顾客面前。
杭州市后宫酒吧负责人:我觉得不适合。
记者:娜娜有没有向你们说明这些学生的实习身份?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没有说明,她就说一个舞蹈队,她也没有跟我们说实际的身份,没有。
记者:她没有向你出示这些学生的任何证明 是吗?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没有。
记者:那你怎么会让她们上台呢?
杭州市绝色堂酒吧负责人:那问题是这样的,因为她们的领队跟我说,她说过两天马上就可以提供(证件)给我,她说让她们先试用一下,就这个情况,就是说我们这里肯定是有责任的,那既然出了这件事的话我们也肯定吸取这个教训。
仍有艺校生到酒吧实习
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余建明
解说:酒吧经营者对学生在酒吧实习陪酒是默认的,那么杭州的文化管理部门对学生在酒吧实习有没有监管呢? 记者:这种跨省之间的这种实习演出都不需要通过当地的文化部门的注册吗?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上面没有这个要求,也没有这个法律法规。
记者:那也就是说实际上学校送学生来之后在这个地方监管是空白的。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对 是那么个情况。
记者:那谁来保护这些孩子呢?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所以这个问题也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吧。
解说:余建明处长说对酒吧的陪酒等活动由于目前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制约,管理上出现了盲点。
记者:那酒吧里这种陪酒的情况一直存在 你们是知道的?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这个是知道的。
记者:是允许的吗?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这个从法律的界线上是比较难区别,比较难区别。
记者:这个难以区别吗?我们查了一下营业性,演出场所的管理规定当中是明确的说禁止三陪的状况的。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它这种是这样的,那个用的是娱乐场所管理条例,在酒吧 酒吧没有使用这个条例。
记者:酒吧不是娱乐场所?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对 应该大的概念来说它是一个娱乐消遣的场所,但是我们在管理规定上,我们使用的法律法规上它不属于这个范围里面。
记者:那酒吧归谁来管呢?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是啊 就是有那么一个问题,这是个空白点,他只要到工商注册就行了,只要到工商部门去注册。
记者:那么酒吧里面演不演出,演出什么内容 有没有陪酒,那这个谁来管呢?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所以说我们通过这件事情,我们杭州先给它管起来。
记者:您是说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是没有人管的吗?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对。
记者:是杭州如此还是说全国普遍这样?
余建明(杭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市场管理处处长):都是一样的,普遍的 这是个普遍现象。
解说:目前,投诉学校让学生实习陪酒的8名大河乡的学生已经从桂林舞蹈中等职业学校退学回家,在家里她们整天无所事事,对未来也比较迷茫,杭州那段实习经历在她们心里留下的阴影一时难以抹去。
记者:你觉得这件事情对你们最大的伤害在什么地方?
学生:心灵,时时有那种场面在脑子里面。
学生: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当初没有去就好。
记者:你现在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你觉得你还是原来的你自己吗?
学生:不去想这些事情,就是自己。
记者:那你心里有痛苦跟谁说呢?
学生:写在日记本上。
记者:慢慢地岁月流逝能把这段痛苦的记忆抹去吗? 学生:不知道。
解说:桂林的实习学生离开杭州后,我们在杭州黄龙酒吧一条街作过暗访,我们发现还有一些艺术学校的学生留在这里,也有刚刚才到来的艺校实习生。
(暗访): 记者:今天和昨天的节目有什么区别吗?
学生:一样的,所以就没什么人看节目了。你跳得再好 唱得再好也没有什么人,来的人纯粹是喝酒 看美女,不是看美女 是看大腿。
记者:来这边多长时间了?
学生:三年。
记者:三年,当时是自己过来的?
学生:对,我1999年实习的时候来过一次。
记者:你是哪个学校的?
学生:广西。
记者:广西哪个学校?
学生:宜州市 它是属于河池那边的。
记者:你来这边多长时间了?
学生:我今年4月份过来的。
记者:你来杭州几天了?
杭州,来了三四天了。
记者:来杭州才三四天,什么学校呢?
学生:在南昌学的。
记者:你在南昌学了几年?
学生:两年。
记者:然后实习是?
学生:实习一年。 记者:你多大了?
学生:19了。
记者:看你那么小。 记者串场:很多桂林的孩子已经回到了家里,但是又有另外一些学生她们选择留在这里,在酒吧里继续生存下去,她们还非常年轻,年轻得甚至不清楚这个选择对她们的一生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引领她们走上这条道路的人是我们这个社会中的成年人,是那种认为利益可以用人的尊严和未来去换取的价值观,只要这样的价值观存在,走上这条道路的选择就不可避免。
演播词:陪酒事件经过媒体披露后,桂林、杭州两地政府的相关职能部门组织调查组对此事件进行了详细调查。桂林市舞蹈中等职业学校被责令召回所有在杭州实习的学生并进行全面整改,整改期间停止招生。陪酒事件暴露的监管真空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杭州市也借此对相关演艺场所和演出人员进行了清查和整顿,以防范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新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