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广场的地下通道里,无助的残疾少年。我们最常见的残疾人,是这些在街头“讨生活”的人。
希望是一个梦
“每一个残疾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说到动情处,范小亮的眼睛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沧桑。这个1981年出生的小伙子从小患上小儿麻痹症,导致左小腿严重萎缩,现在走路都只能拖着一条腿。但是如果下到游泳池里,范小亮却可以骄傲地挑战身边的正常人。从11岁开始,这个在陆地上不能自如行走的孩子就开始了在水中证明自己的天赋。此后,他两次进入国家残疾人运动队。2006年株洲市举办的湖南省第8届残疾人运动会上,既是队员又是教练的范小亮,一个人就拿下了五个第一。
但是回到现实之中,范小亮却不得不承受无奈。2002年他从国家队退役以后,本以为凭着一大把的奖牌,可以获得一份稳定工作。然而,这个美好愿望落空了。在他的老家邵阳市,范小亮带着自己的档案在市残联等各个单位之间奔波, “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现在,范小亮是株洲市一家保健公司的按摩师。每个月的工资不仅使他能够生存,还能不时补给家用。经历种种世态炎凉之后,他不再有 “不公平”的感叹,但是依然不忘感慨: “作为残疾人,必须要比别人更为坚强。”然而说起自己的未来,他却又不免些许迷茫, “也许就这样一辈子打工吧。但是我最大的梦想,是希望能够再次回到游泳池,当教练,让自己的学生在国际大赛中得奖,弥补我的遗憾。”范小亮曾两次以最好的成绩进入国家队,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代表国家参赛。
就业是一道沟
但是像范小亮现在这样能够 “有一份事情”干,也是许多残疾人朋友羡慕的。
“残疾人找工作面临的压力当然会更大,现在即使是正常人,就业压力都这么大。”7月4日,株洲市残联举办了残疾人就业专场招聘会,引来500多残疾人参加应聘。失去了半只手臂的肖狄当时曾兴冲冲地跑去参加应聘,但是他相中的公司开口就问:“你有文凭吗?”
肖狄参加过专业电脑培训,他选择的企业也都是招这方面的人,但是无论怎样解释,对方还是一口咬定先要有文凭。为此,肖狄颇为恼火: “你说现在的残疾人有几个能顺利读完书?”在他看来,既然企业是招残疾人,就应该有相应的定位, “只要我能胜任这个工作,为什么不行呢?”
这种情况在何立看来很 “正常”。作为茨菇塘劳动救助保障站的工作人员,何立经常会就下岗人员以及残疾人的就业问题与企业打交道。 “有时候一些企业就会很实在地跟我讲,企业是以追求经济效益为目标的,残疾人即使能做好本职工作,但有时候一些额外的任务无法完成,而且残疾人心理通常比较敏感……”
株洲市目前共有24万多残疾人,其中16万多具有劳动能力,但是真正能够顺利实现就业的并不多,残疾人就业任重而道远。茨菇塘劳动救助保障站刚刚依托现有的人力资源平台,由民政部门牵头,成立了株洲市第一家残疾人职业介绍中心,第三天,就有20多位残疾人过来登记。 “因为残疾人群体的特殊性,我们对这个中心的成效也没底,但是帮助残疾人就业,做比没做好,做一个就是成功。”何立简单而有力地说。
沟通是一座桥
一份工作,对残疾人来说,意味的不仅仅是能够养活自己。更多的时候,工作甚至是转移他们心理阴影的最好方式。
“虽然株洲有多达数十万的残疾人,但在大街上除了乞丐却很少看到他们?”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残疾人了的肖狄,面对这个问题依然敏感。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可以整天呆在家里一动不动,面对墙壁发呆,而在学会上网后,更是不愿意出门, “在网络世界里,没人知道你是残疾人。”
而对于最初致残的日子,坐在轮椅上的唐波依然用 “刻骨铭心”来形容。10年前的一场车祸,使正在花季的她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从医院回来之后,每天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腿就哭。”她曾是一个爱美的女孩子,灾难后却不得不看着自己的腿一天天萎缩, “那种绝望和无助可想而知。”身边的朋友一天天变少,最无助的时候,她选择了绝食。两天之后, “母亲跪在床边求我活下来,我才明白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但是这个爱美的女孩子依然宁死也不肯坐上父亲特意从长沙买来的轮椅,拒绝出门。直到后来有了一台更轻便漂亮的轮椅,她才让父亲推出来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至始至终我都一直低着头”。
后来,唐波在床上自学编织,再后来又自学电脑,朋友渐渐多了起来。她依然清楚地记得一个朋友带她去KTV唱歌,当坐在轮椅上的她出现的时候,“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现在的唐波,脸上始终有着微笑, “无所谓什么大成就,只要每天能够活得开心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些朋友们的帮助,我或许很难走出那些阴影。”
婚姻是一道坎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残疾人都会有唐波的幸运。“基本上残疾人一开始都会有自闭倾向,不愿意出来。而且许多残疾人也只跟残疾人来往。”肖狄说,“尤其是婚姻,是很多残疾人无法跨过的坎。”
残疾人和正常人一样,也有着对生命的热爱,渴望爱与被爱。肖狄对此深有感触,正是因为女朋友的细心开导,他才慢慢地放开了封闭心理。但是他女朋友却因此承受了巨大压力: “因为我是健全人,那时候每次打电话回家,父母都会骂我。”
而不论是在市残联还是在社会上,为残疾人交友、征婚而设置的平台或活动,基本上没有,甚至几乎没有组织去关注这些事情。残疾人交朋友,最主要的方式,一是靠亲友介绍,二是靠工作中认识;如果会上网,则网络会成为他们更主要的交流工具。肖狄和范小亮都有他们自己的朋友圈子,圈子里大都是残疾人。 “能够和我们一起出来玩的人都还是相对能放开的,更多的残疾人脾气暴躁,不愿意与人交往。”肖狄说。
有一次,唐波去参加一个健全人组织的野外活动,她在自己的残疾人朋友群里问是否有人愿意一起去,另一个女孩子硬生生地回绝她: “你不要拉我们去参加健全人的活动。”
在一些残疾人朋友的想象之中,健全人对他们大都抱有异样的目光——这或许并不一定就是事实真相,但也至少说明了某些问题。用生命护卫奥运火炬的残疾英雄金晶在一次采访中提到:她在国外时,大街上常常能看到残疾人,在国内,残疾人上街的却并不多, “残疾人为什么不愿意出门?一方面,他们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任何人都不希望在一个群体中暴露自己身体上的缺陷;另一方面,则是社会对残疾人的接纳度的问题了,比如出租车一见我们坐轮椅,就常常拒载……”
出行是一堵墙
而就算战胜了内心的顾虑,对唐波这样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来说,要独自走出门同样是一件难事。出门、下楼梯、乘车……这些在旁人看来简单无比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却往往是望而生畏。 “很多地方都去不了,没有无障碍设施。我平时经常去株百,但是他们没有残疾人通道,我每次都只有坐货运电梯。”
无障碍设施的推广,曾是被看做让残疾人更好地融入社会的一项重要举措。有专家认为,要了解一个地方的文明状态,你只要看这个地方残疾人是不是随处可见,再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安详还是焦虑,是快乐还是阴郁,就能判断出个大概了。
在 《株洲市残疾人事业 “十一五”发展纲要》中,亦提出 “加快城市无障碍设施建设工作步伐,开展无障碍环境建设宣传,严格执行关于无障碍建设的相关法律法规和设计规范,对城市现有道路、建筑物、公共服务设施逐步进行无障碍改造,加大对已建无障碍设施的维护和管理力度。”
但是这些规定因缺乏具体的操作设施而更多地停留在了纸面上。 “不用说商场、公园、公共汽车,就是很多政府大楼,都缺乏相应的残疾人通道。”一位残疾人朋友曾在网上说起一个故事:1997年,美国夏威夷州大学新建的体育场馆由于没有为残疾人设计提供上看台的专门设备,该看台被禁止使用。
残疾人就业更为艰难。只有一只手臂的残疾青年用三轮车驮起自己的希望。
来源:株洲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