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十多年前，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整个村庄的命运。

 

      1994年，三坪村中许多青年男女奔赴河南南阳打工，纷纷走上卖血摆脱贫穷之路，随后有人生病神秘死亡。五六年以后，经专家检查，他们患了可怕的艾滋病，一时间，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种不祥中。好多家庭瞬间家破人亡……

 

      如今，这些村民生活得怎样，是否走出了艾滋病的阴影？2007年初，笔者走进了这个村子。

村民马虎

 

 

      1994年，竹林坪村民马虎与同村村民一起去河南打工。到那里不久，他看到好多老乡不是去干活，而是隔几天去血头那儿卖一次血，不用劳动就轻松赚得几十元钱，唯一要做的是，卖血后买点奶粉补一补，隔几天又去血站了。在老乡的影响下，他也加入了卖血的队伍。

 

     “我一共卖了十几次血了，得了一千多元。”马虎说。当年下半年，他的妻子也来到南阳，加入了卖血的队伍。“我老婆只卖了几次就生病了。她刚开始发病时，全身无力。在武汉一家大医院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回到家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在妻子离他而去后，马虎一度想到了死亡。但看到孩子还那么小，政府又在采取各种措施帮助村民自救，让他找到了面对死亡的勇气和毅力。

 

      从2003年开始，政府开始免费发放药物治疗艾滋病，他积极配合医生救治。“开始每个月检测一次血液，领一次药品，后来渐渐每3个月检测一次。经过几年的治疗，我的CD4（CD4+T淋巴细胞是人体免疫系统中最重要的淋巴细胞，艾滋病毒的主要攻击对象，国际标准为800至1000个）恢复到700多了，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据三坪村中心卫生室负责人宋紫龙说，他是全村艾滋病患者CD4恢复值最高的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和正常人一样，还是要用药物维持他的生命。一旦离开药物，后果不堪设想。

 

      马虎的儿子如今上初中一年级了，每个月有200元的民政补贴。他自己每月也有10元补助，同时，每个月还能领取价值2000多元的药品治病。

 

      今年，马虎雄心勃勃地准备自救。他想申请办一个砖厂，但当他拿着国务院的文件去办理相关证件时，有些部门不给优惠，让他吃了闭门羹。“我给他们领导装烟，那领导明明抽烟，却怎么也不接我的烟。那一刻，我差点掉下了泪水。但不管怎样，我要带动患者自食其力，不想完全依靠国家。”

 

 

　   49岁的竹林坪村书记马天兵已经连任5届村支书了。“全村每一个艾滋病患者死后，我都亲自到场，动员老百姓帮助掩埋。”他说，“至2004年为止，有17人是我亲自埋的，死者最小的是只有出生几个月的婴儿。我见证了整个三坪的悲剧。”

 

      2003年9月，马天兵到武汉女儿家里玩，村民马天交得艾滋病死了，接到电话，他安排其他村干部操办丧事，但老百姓没有一个人到场。他连忙赶回村里，只见死者马天交家的大门紧锁，60多岁的老母亲黎道芬出去找人帮忙去了。他连夜去做村民的工作，才顺利把马天交下葬。在这之前，马天交的哥哥马天旭因为艾滋病死去，其妻也染病，随后改嫁。马天旭的儿子快10岁了，也住在外婆家。黎道芬老人孤独地守着这个家，陪伴这位老人的只有一只猫。

 

　   四组村民商广生、马尚美夫妻，因为患上艾滋病，先后在2001年、2004年离开人世，留下孩子商波、商美跟着70多岁的老奶奶生活，村里给他们兄妹办理了低保手续，如今二人已外出打工。七组的村民汪斯勇也很苦恼：因为自己也得了这个病，媳妇3年不回家过年了，只愿意和上初中的孩子见见面就匆匆离开。为此，马天兵常常去安慰汪斯勇，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压力。

 

 

 　  在去三坪的路口上，一块路牌上写着：艾滋病通过性接触、血液和母婴传播。给人一种强烈的警示。

 

      村里负责人向我们介绍，整个三坪共有人口2500多人，从1994年起，竹林坪村共有59户178人去南阳卖血，在未查出是艾滋病之前，该村有17人死亡，在查证后，发现有12人感染，到目前有4人死亡。据了解，整个村庄多数20至30岁的青壮年都曾到南阳卖血。而粗略估计，整个镇有几千人去卖过血。

　

 　  三坪中心卫生室兼艾滋病患者“温馨家园”负责人宋紫龙表示，目前，估计是艾滋病患者但没有经过医院检查证实的，还有几十人。

 

      这些曾到南阳卖过血的村民出于隐私和种种顾虑，不愿去医院检测，尽管检测都是免费的。他们在心理上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也怕被别人歧视，所以选择了逃避。

 

      因为在一定程度上，马虎病情得到了好转，有些不愿接受检测的患者，有什么事需要了解，都向马虎打听。马虎也积极动员患者和感染者配合治疗，并用自己做现身说法。“我希望他们能坦然地去面对这个事实。”一位村干部表示：“目前，三坪整体情况是很好的，人心非常稳定，不像前几年那么人心惶惶了。”

 

      离开三坪时，虽是冬天，但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格外暖和，田地里满眼的绿色也给三坪带来了一片生机。但这个与世隔绝的美丽村庄要完全恢复到往昔的宁静，似乎要走的路还很长。

 

 

      转自：中国民族报    作者：杨顺丕  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