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学华：羸弱女子背夫23年
□文/图 商报记者 寇建伟
23年前，一个高位截瘫的丈夫、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个家徒四壁的房子，她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她不能垮掉。 23年，在一条看不到希望的路上她艰难任劳任怨地行走，如今她也只会用这简单的几句去概括，可是在那欲滴的泪水中，人们体味到的绝不仅仅是艰辛二字。
17级台阶，她用20年的真情铺满
这样坚持了20年，姜学华的身体也落下病根，颈椎、腰部时常会疼。她却说没怨过也没恨过。“真的。”
这是莱阳市旌旗西路上一个二层的破旧小楼，一楼是不足10平米的店铺，卧室在二楼，只有一间，20平米左右，旁边是简陋的厨房和储藏室。整个家看起来干净而贫穷。
这个家是丈夫石风科祖辈上留下的。1987年分家时，姊妹们一致同意把这处临街的房子给了石风科，为的是能够让他做点小生意，挣碗饭吃。
8月22日，姜学华坐在床边，丈夫石风科躺在床上，时而自己翻翻身——几年前，在济南做过手术后才有了这样的好转。他从腰部以下毫无知觉，医生告诉他这叫高位截瘫。
夫妻二人今年都是49岁。石风科躺在床上已经有23年。
“从那时起他就像一个没满月的孩子一样，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别人照顾。”姜学华常对别人这样说，她说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长的快，男孩却永远长不大了。直到现在，姜学华每天都要给丈夫洗尿布。“一天换好几次，就怕他长褥疮。”
“我活一天你就多享一天福，哪天我不在了，你就吃苦了。”这也是妻子常对丈夫说的话，每次都是当玩笑说出来的，让人听了，心里沉甸甸的。
从一楼的家门口到二楼卧室，只有短短17级台阶，都是由陡峭狭窄没有栏杆的楼梯组成，其间还有3个狭窄的拐角，地形颇为“复杂”。姜学华却背着石风科在这条路上走了近20年。
“每次他闷了想出去散散心的时候，我就把他背下去。开始不会背，也背不动，后来都慢慢找出窍门来。”姜学华说，背的时候把他往上一托，两只脚搭在腰间，走路的时候要稍稍弯下腰，可以避免被低矮的楼梯碰到。说起来简单，并不是谁都能做到。“一次村里有人来要带他出去玩，几个年轻小伙子说可以把他背下去，结果走到楼梯拐角处他们就下不去了，最后还是我把他背下去的。”
这样坚持了20年，姜学华的身体也落下病根，颈椎、腰部时常会疼。她却说没怨过也没恨过。“真的。”
5份工作，她一人挑起全家重担
“我那时什么都没有考虑。只要人在就是一个家。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就想牺牲我一个人也不能亏了这个家。”
不幸发生在1983年的一天，正在开拖拉机的石风科不小心被砸成重伤。那是他结婚的第2年，女儿还很小。
为了治病，夫妻俩几乎卖光了所有的家当，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从此走上了连生计都难以维持的境地。“开始医院没有检查出来说是高位截瘫，我们以为还能治好，后来再复诊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姜学华回忆。“娘家人知道后，劝我想想以后的日子，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但我那时什么都没有考虑。只要人在就是一个家。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就想牺牲我一个人也不能亏了这个家。”8月22日，姜学华，这个朴实、没有文化的妇女几次哭红了眼睛。
从那时起，她就没有想过未来。不是不愿而是不敢。直到现在，每次想起以前，姜学华还是不敢相信，23年，是怎么过来的？
给丈夫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为了生计，1984年，姜学华不得不出去拣破烂卖钱。“那时每天早上4点起床，先给他换尿布，清洗，再给他的伤口消毒，做按摩，促进血液循环，让他尽可能的恢复健康。然后做饭，吃完早饭后将孩子送到亲戚家照顾。中午时再回来，给他换衣服、做饭、按摩。晚上7点多下班，依然重复同样的程序。一直到晚上11点多才睡觉。”
接下来两年，姜学华边种地边在饭店里帮工，每个月30元钱。“家里很穷，每次午饭、晚饭都是将饭店里客人吃剩的打包回来，平时吃不上这么好的，也算改善生活了。最困难的时候，连街上卖的2分钱一壶的水都不舍得买。那时我们还是租房子住，每月3元房租，后来房东可怜我们，就不再收费用了。”
以后几年里，姜学华陆续尝试各种工作，生活逐渐有了起色。1987年，学理发，“理一个头才3毛钱”，乡里人知道她的情况，都愿意到这里光顾；1988年下半年利用少有的积蓄开了间小百货店，到1994年由于莱阳市里统一规划建起新的批发市场，姜学华百货店的生意逐渐冷落下来，1995年，姜学华和丈夫石风科拿出所有的积蓄，再加亲戚邻里的帮助，又把原来的百货店改建成一处小冷库。他们从夫妻俩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把新开水产店的名字定为“风华水产品商店”。
做生意对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不会算数的姜学华来说十分不容易，所以每当需要进货的时候，姜学华时常会背着石风科，雇车到市场里进货。有时还会弄床棉被铺在车里，让石躺着。“冬天时就害怕把他冻了，有时他一冻脚就好几年才能好。治病又得向别人借钱，借多了什么时间还？所以只能自己受点苦。”
在夫妻俩的精打细算下，风华水产店的生意一天天红火起来，每年的收入能达到一万元左右。
这期间，石风科的病情时好时坏。1987年时，他的右眼因为治疗不及时失明，2001年又患“怪病”，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就在这时，因为夫妻俩曾经做过的感人事迹，引起人们的关注，最终出现了一个奇迹。
2次捐款，她在背后默默支持
“我没想什么，他要做就支持他。后来也想，我过过艰苦的日子，那时好心人帮过我，现在也应该帮别人。”
1998年，河北张北大地震。今天很多人还会记得当年的一幅场景：腊月的时候，一个残疾人雇了一辆货车不远千里赶到灾区，给当地人送去2000多斤鲜鱼。当人们把石风科从车上抬下来时，灾区百姓倍感震惊，无不泪流满面。这件事也陆续被多家媒体报道过。
那时，姜学华一家刚刚有了点积蓄，当石风科从电视上看到消息后，就和姜商量，姜没有任何考虑，就同意了。事后更多的人询问石的想法，却没人知道，他们捐助的或者对别人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曾经直面贫困的姜学华来说这些都是漫长而艰辛的积累。
从那年后，冷库的生意不好作了，到2000年，更因为经营不善而负债3万多元。祸不单行，当年石风科得了怪病，身体忽冷忽热，臀部更因褥疮烂了两个深可见骨的洞。“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有胆结石、肾坏死、膀胱炎，还有败血症，可那时我们没钱住院。”
“就在他病情危急的时候，当年我们帮助过的灾区知道了我们的情况，捐了款，一共4万元。有了这笔钱，老石终于渡过了生死关。从那次后，我们更加知道感恩。”姜学华说。
2006年8月，已是家徒四壁的夫妻二人，又给湖南灾区寄去了300元钱。这次捐助的一个背景是，石风科的左眼也出现了问题，常常不明疼痛，但是二人因为没钱治病只好简单从医院买了些药就回到家里保守治疗。
“我没想什么，他要做就支持他。后来也想，我过过艰苦的日子，那时好心人帮过我，现在也应该帮别人。”姜学华说。
夫妻情深，这就是希望
过去的岁月虽然艰辛，但它们带给夫妻二人的记忆里，应该有自豪、有痛苦、也有欣慰和幸福。
石风科是个性格外向的人，说话声音很大，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我会对她发脾气，发完脾气就后悔。二十多年来，虽然嘴里没说，但心里一直是感激的。”22日，当姜学华走到楼下照顾生意的时候，石风科忽然这样说，“如果不是她，我今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石风科对记者回忆了一个细节，1984年左右，姜学华一边打工一边种地，外面人给她一个苹果，她都舍不得吃，会拿回家给卧床的石风科。
姜学华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当石风科向她发脾气的时候，她也只是一边默默的忍受，背地里才会委屈的流泪。这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在他们生活最艰难，最看不到边际的时候，学会了抽烟解闷。22日，当石风科递给她一支烟的时候，她会熟练的夹在指尖吸一口。
“他虽然会对我发脾气，但还是知道体贴我。像有时腰酸腿疼，他也会给我掐掐捏捏。”说到这些的时候，这个淳朴的妇女会突然知足的笑笑。“他是很乐观的人，从来不担心我们以后的生活，他总会说以后会好的。我有时累了会和他开玩笑说把他扔到路边，谁爱捡就捡去。他也不生气，就笑呵呵地听。”
两人是在1975年通过亲戚介绍认识，22岁的时候结婚，有过美好的幻想，却一下子被现实击垮。
欣慰的是，女儿今年24岁了，读完职业中专后，在当地打工。“孩子从小就很懂事，8岁时就能帮忙干活。女儿打工挣钱很少，却常常给父亲买点吃的回来。”
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姜学华依然不敢想以后，惟一的想法就是，“想挣钱，养家糊口。”过去的岁月虽然艰辛，但它们带给夫妻二人的记忆里，应该有自豪、有痛苦、也有欣慰和幸福。过去、现在和以后他们仍然会这样艰辛并携手走下去。这就是希望。
京公网安备1101020004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