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卖唱的残疾歌手
管顺雄在穿袜子
失去双臂的管顺雄用嘴写字
【核心提示】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河南息县的一个残疾人艺术团,无数次唱着这支歌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在这个艺术团里,无臂青年是盲人的眼睛,盲人是小儿麻痹患者的腿,小儿麻痹患者是无臂青年的手……
他们就像一群“吉卜赛人”,以一辆改装的中巴车为家,边走边唱,3年来足迹遍及半个中国。他们是不是只是为了挣钱?他们是否愿意告别风吹日晒的流浪生活?
10月13日,他们来到了郑州,今报记者得以有机会为您展现这群残疾歌手的别样人生。
【一群追梦人】
○管顺雄 30岁,出生在湖北黄岗一家国营农场,不到1岁时母亲患胃癌去世,4岁那年遭电击,失去了双臂。
○耿方杰 17岁,息县白土店乡人,因患小儿麻痹留下后遗症,双腿无法站立。
○陈秋玲 14岁,一出生便患有“软骨病”,不满周岁便被父母抛弃,被好心人收养。
○陈元元 18岁,息县白土店乡西李村人,因患小儿麻痹留下后遗症。
○卢建清 36岁,盲人。
○李巧 “后勤部长”,洗衣、做饭、搬东西、背行动不便的两个女孩上厕所是她日常的工作。她有孩子,但和丈夫关系不和,干脆跟这群人走南闯北,每月有微薄的报酬。
她随着艺术团走了三年。和一群身有残疾的人共同生活是需要勇气的。李巧说:“他们身体都不健全,但他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韩为松 司机,艺术团每月给他开800元工资,如果哪个月不景气没有报酬,他也不会抱怨。
一个画面:
一首歌、一元钱、一声感谢
10月13日20时,郑州市冯庄有一群人在路边卖唱。歌声并不特别,观众却不少,唱歌的是一位30岁左右的无臂青年,他叫管顺雄。
旁边,坐着他的4个“战友”。一个是盲人卢建清,另外3个人腿有残疾,分别是陈元元、耿方杰、陈秋玲,陈元元负责音响,陈秋玲则拿着话筒,只要有人往爱心箱里投钱,她都会说一遍:“谢谢!”
除了陈元元,其他人都会唱歌,他们轮流地唱,一首接一首。
这是他们当天的第三场演出。早晨、下午、晚上,每天三场。
22时30分,附近高楼上的灯光渐次熄灭,演唱会准时收场,只见管顺雄用脖子麻利地将话筒架收拢,用脚拔插头……看着他们把设备收完,观众才离去。
他们吃住在一个中巴车里,车上没有座位,有三张双层床,还有水箱、柜子、电视机、演唱的设备,窗子上装了防护网。
一段历程:
从天涯海角唱到山海关
3年前,在息县残联的召集下,管顺雄等6个爱好唱歌的残疾人成立了一个艺术团,准备到各地演出挣钱。他们买了音箱、功放,改装了一辆即将报废的长途客车,又找了一名司机和“后勤部长”,就“稀里糊涂”地上路了。
出发的日期是2003年农历九月初八,经过河南固始、商城到安徽肥西。一路上,没有多少人听他们唱歌,带的钱快花光了。只有在肥西一所中学的那场演出,他们挣到了第一笔钱,近300元。
2005年春天,他们一路往南,最远到达海南的天涯海角。
2006年年初,在深圳过完年后,他们往北到武汉,回息县,再北上到河北、天津、辽宁,去了山海关、北戴河。10月13日辗转来到郑州。在边走边唱的日子里,艺术团成员频繁更换,第一批人中只剩下管顺雄和耿方杰,陈元元等三人是后来加入的。
他们向记者讲了不少令人落泪的事:“在广东,一个背着破书包乞讨的小女孩往箱子里塞了好几次钱,可能把她乞讨到的钱都塞进去了。”“在浙江,一位50多岁的大婶,我们唱一首她就给10元,我们一直唱她一直给,而且捂着嘴哭,越哭越厉害。”
●一种表白:
我们给人一种向上的东西
——对话管顺雄
记者:在外生活,你们不担心吗?
管顺雄(以下简称“管”):我们从来不把自己当残疾人。我是盲人的眼睛,盲人是小儿麻痹患者的腿,小儿麻痹患者是我的手。你也许不知道,盲人比我们正常人都识路,不管去哪里,走一遍都能摸回来,不会迷路。
记者:你们的组合让我想起了《千手观音》。
管:第一次看《千手观音》时我们很激动,这个社会是公平的,在舞台上我们是平等的。
记者:你们谁是老板?
管:我们没有老板,挣钱了一块用,一起分。主要开支是:车子维修,加油,买设备。路上一般不用缴过路费,甚至走高速都不收。
记者:路上有没有遇到过坏人?
管:很少碰到坏人,去年4月在广州被盗过一次,1万多块钱被洗劫了,这是一个月的收入,
是我们风吹日晒挣的,我们好长时间都不舒服。
记者: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家里?
管:我们在家就像个废人,家人的照顾让我们感觉不自然。现在我们一切都可以自己做主,有麻烦了一起解决,残疾人联合起来能解决很多问题。
记者: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有意中人吗?想不想成立个家庭?
管:我们也需要人爱,但不想连累别人。
记者:你们是怎么练歌的,识谱吗?
管:不识谱,我是跟着光盘学的。我特别佩服盲人,我想,对盲人来讲,歌声是他们唯一的亮点,他们的音乐节奏感最好。对我们有眼睛的人来说,眼睛倒成了一种负担,看到了杂念。
记者:你觉得听众掏钱是一种施舍吗?
管:别人说我们比要饭的强,我们不是乞讨,唱歌是我们自己的事业,我们很热爱这个事业,所以走到了一起,我们自食其力。当然,不排除施舍的成分,有的人一下给50元上百元,有个老太太把孩子给她的生活费都拿出来了,我们感觉受之有愧,很想把钱还给她。
记者:那听众花钱从你们这儿得到了什么?
管:我们给了大家一种向上的东西。有的母亲带着小孩来听歌,他们教育小孩要自强不息。当然,还有家长把我做反面教材,教育小孩不要去摸电线,我觉得也值。另外,我觉得,正干坏事的人看到我们后,应该会停止犯罪心理。
记者:永远这样走下去吗?
管:在汕头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妈,她老公是做工程的,家里很有钱,孩子都在国外,她和老公商量后,要认我做干儿子。她多次劝我去她家住,不要再流浪了,我拒绝了。如果要过那样的生活,我在家不出来就可以了。
记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管:明年我们决定走西藏青海一线,想去大草原!
我们还想学会自弹自唱,这需要专业老师指导,这可能是个奢望。(徐结怀 董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