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张 稚
和高雄辉理事长谈话,他不讲大道理,单就给我讲了许多故事。那些故事,纯朴得很,赤裸裸地没有修饰过,反而更能感动我。
之所以对晋中市榆次区的采访,一直让我迟迟不能动笔,原因是在这众多先进事迹和业绩的故事中,我无法做出取舍,哪方面也不肯放下。2004年,榆次区残联被评为“全国信访工作先进集体”;2005年,又被确定为“第二批全国社区残疾人工作示范区”。而这两项荣誉,不都是一个个故事垒起来的嘛!故事越多,荣誉才越鲜亮,没了故事,我的文章还会有什么呢?这算是一个说辞,更直接的原因是我哪个故事都想说。于是,在交稿的最后期限,我决定单讲一讲“信访”的故事。就用这工作中的点滴一页,来反应榆次的残疾人事业吧。
榆次的信访工作,与我们通常所理解的不同,不是哪个部门的事,而是全残联的事。榆次人把它叫做“大信访”,也就是“全员信访”。高雄辉理事长亲自负责,中层以上干部轮流排班负责信访接待,各科室之间协调配合解决问题,而每一件事的处理,当时接待的中层领导都是要监督负责到底的。高理事长认为,不管残联的哪项工作、哪个部门,最终目的都是为残疾人做事情。信访,是为残疾人服务的一个非常有效的平台。言外之意,干事儿是真的,为残疾人解决问题就是真道理。近几年来,榆次残联为残疾人协调解决了大量急待解决的就学、就医、就业等困难和问题;协调工商、税务、城管、卫生减免各种费用累计80余万元;接待来访人员3000余人次,解决问题上千件。残疾人就业率达到85%以上。享受最低生活保障的有1840人,达到了应保尽保;残疾儿童入学率96.7%。据初步统计,全区社会各界每年为残疾人救助、捐赠的费用在100万元以上。这些数字,也是由一个个故事垒起来的。而我要说的,就是那一个个感人的故事。
在赵福忠家,我哭了
赵福忠坐在院子里,背对着房门默默地流泪。老婆在屋里已经哭了三天了,哭得已经没了声音。她再也撑不住了。
赵福忠寡言,写得一手好字。当初带着老婆离开农村,来晋华小学做代课老师,教书法。后来有了女儿。女儿五个月时,他出了车祸,成了残疾,同时失去了工作。从此,他到处打零工,后来以给别人刻碑文为生。这期间老婆生病住院,后来侄子去世又让老赵急成了脑血栓,住了14天医院。婆婆对儿媳说:“算了,带上孩子走吧!”儿媳很坚强,她挺下来了。现在,老赵又能刻碑文了,女儿也长大了,直到有一天,女儿赵彦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赵福忠知道,老婆是哭不出学费的,但除了哭,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夜很深了,老赵终于做了个决定,明一早去残联!
第二天正是宣传科长陈云鹏在信访当班。陈云鹏回忆说:“老赵不善讲话,当时几句话就走了,走到楼道里我看见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唉,我心里那个难受啊!可我心里当时也没底,怎么办啊?”陈云鹏找到《晋中日报》的记者王文安,第二天,《晋中日报》头版就出现了这样的标题《8000元学费哪里来?》,然后各报社纷纷转载。
这时,介休市的温秋贵躺在沙发上,随便抽出了一张报纸……然后就做出决定:供赵彦上学,直到毕业!
赵家老婆又哭了三天。会有这样的好事?老天爷啊!这是真实的吗?怎么会是真的呢?老天爷啊,老天爷啊……
陈云鹏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同事辛燕,连天的阴雨,辛燕在后座上打着伞。学费的钱要落实了才踏实,再把老赵一家的户口办到城里来……就这样,一跑就是几十趟,仿佛成了自家的事。
现在,赵彦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她用优异的成绩回报了这些亲人。她入了党,做了学生会主席,在学校里教书法开始自己打工。事情过去三年了,赵家老婆拉着我仍然泪流满面,她的情感带着我一同流泪,让我控制不住。她总结性的一句话是:“虽然我很痛苦,但我很幸运。”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多,她迫切地想把所有讲给我听,让我时时辨别不出她的晋中话。最后,她拉着我的手,感恩地望着我:“你一定要好好写啊!好好写这些好人!”
吕富林快乐,所以我快乐
吕富林让我快乐,因为他快乐。吕富林是个盲人按摩师,他高高的个子,穿着得体,也很帅。陈云鹏玩笑地伸出一只脚对我说:“看,老吕的皮鞋比我的亮。”吕富林有张笑脸,他告诉我:“现在工作也有了,女儿治病的基本治疗费也能保障了,户口也进城了,在农村时每年摊派的费用差几千就还清了,买了商品房已经支付了70%的钱了,10月份就能拿到钥匙,胜利在望了,该有的都要有了!”
吕富林是从农村“逃”出来的。他种不了田,还要交各种摊派的费用。我问他一年费用多少?他说不知道。陈云鹏接话说:“他也交不起,还问多少?跑还来不急呢。”于是老吕在城里混,他肯定算过命,因为玩笑间给我看了手相,他化过缘,参加过盲人宣传队……直到女儿得了红白狼疮,他要保住女儿的命!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想到了残联。
不久,《盲父求助》、《谁能救助我女儿?》的文章出现在各大报纸,社会捐款共一万左右,女儿治病的每日维持费用得到了保障。之后的幸福一件跟着一件,吕富林拿到了低保,上了残联举办的盲人按摩培训班,又有了工作,之后,残联给他全家办了农转非户口,老吕再也不用交那些摊派的费用了。再后来,残联帮他以最低价格谈下了一套商品房,还给了他一定的资助。老吕的好日子来了!
“老陈啊,房钱就差一点了,我打算去‘化缘’了。”
“好,去吧。”
陈云鹏告诉我,老吕“化缘”时西服革履,精神着呢!说实在的,我喜欢吕富林现在的精神面貌。
后来,吕富林经常去残联坐坐,不是为别的,就是去看看,串串门,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高理事长骂过的残疾人
高理事长骂过人,而且骂的是残疾人。高理事长骂人有艺术,骂一个就好起来一个。
段保庆车祸后失去了一条腿,开始在家酗酒,从早晨就开始喝,一直喝到晚上。段保庆没别的想法,就是想自杀。母亲找到高理事长:帮我说说他吧。高理事长去了,去了就“开骂”:你不像个男人,丢人!两条腿都没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你一条腿没有了就不想活了?我要是你最好20年前就死了!成饭桶了?没出息!我跟你说,假肢我可以给你装上,工作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别的事别找我,我不认识你!段保庆愣住了。
后来,段保庆安上了假腿,挺合适的,连拐杖都不用了,自杀的事也没有再提起过。
韩咏明也是被高理事长骂上了正道。当时非典正闹得凶,韩咏明来上访,说父母遗弃了他,没钱上学。高理事长说:“如果是真的,学费我出!”电话打到乡残联,找到了韩咏明的父亲。由于闹非典,高理事长和同事好说歹说算进了村子,见了村干部和韩咏明的父亲。原来,韩咏明已离家五六年了,他3岁丧母,又有了继母。6岁得了儿麻,学没上完,不想上了,然后去放羊,放羊第一天就把羊卖了换钱。后来去钉鞋,又把工具箱卖了。从此在公交车上偷钱,之后被劳教一年。回家后不工作,把家里的农用车轮胎都拿去卖了。20岁就领回歌厅小姐来要钱。去年回来给了父亲100元,过两天就要5000元。父亲说:“他在家我就不敢去放羊,怕家里东西都没了。”高理事长心情很沉重,他找来韩咏明说:“你的事情我都清楚,你不要给父母添麻烦了。父母是合格的父母,你是不合格的儿子!这样下去,社会就会遗弃你!你要上学,我就帮你。你好好想想!”过了几天,韩咏明来找高理事长,他说:“我试试!”之后,他再也没来上访过。
高雄辉理事长曾经“名言”:“要说信访工作,给残疾人介绍个老婆也算!信访工作和残联日常工作不是截然分开的。”高理事长的一句话点透了信访工作,也点透了残联的工作。我们的事业,其根本就是帮助残疾人过得更好。
文章就要写完了,我忽然又想起一个采访到的小故事,就用它来做结尾吧:
说是高理事长曾在一个熟悉的小饭馆里吃饭,老板过来搭讪:“老高啊,认识那边那个人吗?”“不认识啊。是个什么人?”“噢!他吹牛啊,他说他残联有人,残联给他装的假腿,不要钱!”
牛是吹了,但吹的是真事儿。在受益的残疾人眼里,残联就是他们的亲戚。谁不想攀上一门好亲戚呢?■
晋中市榆次区基本情况:
榆次地处“三晋之腹”,古称“魏榆”。仅2004年上半年,就完成生产总值24.6亿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809元,农民人均收入达到1248元。
榆次区面积1328平方公里,人口54万,其中各类残疾人1.6万人。2003年,全区10个乡镇,9个办事处都配备了专职残联理事长。5个残疾人较集中的企业建立了残疾人协会。 2004年,榆次区残联被评为“全国信访工作先进集体”;2005年,被确定为“第二批全国社区残疾人工作示范区”,北关街道羊毫街社区被中国残联评为“全国残疾人工作先进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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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晋大地选择三个县(区)开始我们对国务院表彰的第三批“全国残疾人工作先进县(市、区)”的巡礼,这应该是一个巧合,也应该是一种机缘。山西的这三个县(区)颇具代表性,可以说代表了中国残疾人事业的几个发展阶段:用经济学的观点来作比喻,垣曲县就好像处于资本的原始积累期,那是付出沉重代价后的第一桶金;阳泉市郊区则像处于利润增长期,那第一桶金做了许多的事情;而晋中榆次区更像是进入了增值服务期,利润之后或之上是更深入完善的服务。其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残疾人事业“八五”、“九五”、“十五”一步步走过的清晰足迹,更可以品尝今日已经收获的累累硕果。
三三见九,天长地久。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