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到了,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哪儿都能见到胖猪造型的玩具、贺卡、工艺品。商家指望着猪年里“肥猪拱门”;要小宝贝的夫妻核计着生个“金猪娃”;老百姓盼着在这“六畜之首”当家的一年里迎来又一个富裕的太平年景。但您在借这个属相图个喜庆吉利时,是否知道我国许多地方已被称为“野八戒”的野猪闹翻了天,是不是也该关注一下真实存在的它们引起的种种问题——
“野八戒”大闹“高老庄”
如果有哪种野生动物先前几乎被人类赶尽杀绝,现今又在人类大力保护下泛滥成灾,闹腾得大伙叫苦连天,首选恐怕非野猪莫属。如果把全国各地山区半山区的农田、村镇,比做《西游记》里免费义务供猪八戒吃喝的高老庄,那么“野八戒”们在“高老庄”里连吃带祸害的案例俯拾皆是,多得可随手拈来。
前两年,北京怀柔区汤河口镇古石沟门村村民彭明志家辛辛苦苦栽种的玉米,一夜之间被20多头野猪糟蹋得干干净净;重庆巫山县红椿乡马头村村民蒋跃富和儿子背着篓子去地里收红薯,却发现晚到了一步,红薯已全被野猪吃光。兴许是为了表示谢意,它们还把地义务拱了一遍,看上去像用犁翻过一样。农民龚常贵承包的6亩玉米土豆地多次被“野八戒”们集体会餐后,捡起来的剩落连全家一年的口粮都不够,生计成了大问题……如果这只是个别案例倒也罢了,但这种破坏是在全国十六个省市自治区范围内,以估计约上百万头野猪的数量大规模铺开的,受害的百姓就不是以几家几户计,而是几万、几十万户甚至更多。例如,江西省南康市十八塘乡数十亩庄稼因野猪害绝产;湖北孝感市上万头野猪每年损毁农作物3000余亩;重庆市巫山县已有1/3的村庄农田惨遭野猪残害,当地人说“野猪拱翻了半个县”;吉林东部20多个县市2004年遭野猪害面积达8400公顷,损失约3700万元;安徽、浙江、陕西等省据不完全估计,每省野猪数量都达10万头以上……目前全国到底有多少农民的多少田地遭受野猪之害,造成了多大损失,尚无准确数字,但肯定相当惊人。由于受害者大多属于比较贫困的群体,问题就更严重。这里说的受害还指人身伤害。比如,一头凶猛的大野猪闯进辽东县大阳镇双龙村,咬死村民孙孝琴后,又连续咬伤4人;江西省赣江县王母渡潭埠村彭某夫妇在家门附近被野猪咬伤;太湖县村民郝秀西的老父亲被野猪咬死;巫山县观音乡一头数百斤重的大野猪冲进村庄,见人就撞,连伤7人。村民崔家登被它一头撞出5米远,摔得遍体鳞伤……近年来全国有多少人被野猪所伤也无准确数字,但恐怕小不了。
“野八戒”们不但把山区、农庄当做自己的活动地盘,这些年来还开始进一步往都市渗透扩张。例如。2007年1月5日,一头大猪闯进安徽省六安市,在某厂区内乱跑,把前来搜寻围堵的警方警车前保险杠撞坏;1月19日,一头野猪闯入陕西省延安市;1月3日,野猪窜到江西省井岗山市葛田学校,咬死赶来保护学生的陈老汉;游人在杭州西湖没见到白娘子,倒碰上了黑乎乎的大野猪在湖边遛弯儿;野猪甚至出现在香港新界部分地区。由于成群野猪掘拱啃咬树芽树根和植物块茎,严重抑制树林更新和其他物种生存。四川省金阳县省级自然保护区百草坡湿地被野猪大片拱挖翻转,野生草坪死亡,生态惨遭破坏……总之,数量急剧增加的野猪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了一大社会、生态公害。
针锋相对的大辩论
面对“野八戒”肆虐的大规模祸害怎么办?有人建议大力繁殖增加虎豹豺狼和棕熊等野猪天敌的数量,补上生物链断裂缺失的这一环,让生物阶梯上这些更高阶位的食肉类动物抑制野猪数量。反方认为这谈何容易,这些猛兽目前数量稀少,自身都处于濒危状态,繁殖困难,短期内根本抑制不了野猪,而且它们的攻击性对人也很危险。天敌一时半会儿指不上,看来只有人类直接干预了。这里面又有各种意见。
有人提议给野猪做节育手术,说野猪平均寿命10年,每只母猪每年怀4至5胎,每胎4至8头,繁殖速度、数量惊人,若给它们实行节育,可大大减轻野猪害。反方认为这一建议缺乏可操作性,纯系幻想。钻到老林里去找到并捉住那些凶猛强壮、奔跑迅速的公野猪,然后给它们做绝育,其难度和危险性都太大。
有人建议由政府给受害群众生态补偿。北京就已经实行了这个办法,这也是一种让他们分享经济发展成果摆脱继续贫困的举措。反方认为野猪年年祸害,经济补偿只补得了一时,补不了一世。而《野生动物保护法》所说“由当地政府给予补偿”的主体含糊不清,不知是指省市还是乡镇,何况不少野猪害地区就是贫困县,哪有富裕大都市那样的补偿能力?
人数最多的一派提出,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猎杀部分野猪以抑制其数量,但受到的反对也最激烈。黑龙江省林业厅曾批准野猪害严重的鸡西市猎杀100头野猪。一纸“杀猪令”在当地掀起轩然大波。志愿者发起“保护野猪,爱护动物”倡议,万名哈尔滨市民签名呼吁:“停止猎杀野猪!”志愿者们的一条重要理由是:野猪是东北虎的主要食物,生物链的下家,杀了它们将加快已濒危的东北虎灭绝速度。更多的人反对把一种国法明令保护的野生动物归入捕杀之列。猎杀计划在激烈抗议和争论中暂时搁置。
陕西某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李先生说,当地公安部门最担心的是,一旦发还过去收缴的武器让乡镇组织当地人力猎杀野猪,对社会治安的影响及走火伤人等问题可能失控。为此林业和公安两家一直扯皮,无法统一意见。
有位教授提出了折衷方案,建议准确清点一地区野猪数量后,再捕杀超过当地环境承载量的那一部分,以免滥杀。然而实行此法的前提,恐怕得命令该地区的野猪,必须在统计方规定的时间内一律站立不动数小时或数天,等统计人员一一清点完毕并打上标记后再行自由活动。其难度之大,不亚于前面所说的给野猪节育。
何时在各式各样的意见中,捋出既不违法又有可操作性的野猪数量抑制办法,目前尚不得而知,可“野八戒”们的危害却是日甚一日。
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各地受害群众及政府有关部门已等不下去,各自为战了。归纳起来大致有下列几种方法:
吓唬战术:在田边地头遍插画得相貌狰狞的稻草人,或组织人力敲锣打鼓放鞭炮吆喝咋呼。此法仅一时有效,不久就被智商很高的“野八戒”们看破,你闹你的,我吃我的,互不干扰,甚至拱翻稻草人往上拉屎撒尿以示嘲笑。
原始攻击法:即恢复四千年前龙山文化刀耕火种时期轰赶野猪的传统办法。具体措施是或在地边遍燃火堆或干脆放火烧山,或组织起“撵猪队”,人人手持石块木棒等原始武器,加上土狗若干,驱赶得野猪漫山遍野乱躲乱跑。此法可管个十天半月,但成本较高,时间一长人人疲惫不堪,还有野猪被撵毛了伤人的危险。
盗猎:一些逼急了的农民用下套子、安电网、扔土炸弹甚至以私造私藏的猎枪对付“野八戒”们。但因触法可能会被捉去见官,危险也较大,伤人事件不断发生。如福州西滨镇詹某误将其堂叔当做野猪击毙;安徽省霞西镇张某以为灌丛中的亲戚李某是野猪,开枪打死等。有些人组织了私猎队,连其他野生动物一起打,违法性质更严重。
官方组织违法狩猎队:最近在电视、报纸等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起因是安徽省太湖县由于山林开发过度和生物链断裂缺失,野猪大泛滥,庄稼大面积减产绝产。村民频遭野猪袭击甚至有被咬死者,生存危机严重。群众不断上访上告,强烈要求政府有关部门猎杀野猪,以抒民困。在这种民怨沸腾的压力下,该县林业局官员明知违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成立了狩猎队,采用在各村镇巡回狩猎的办法。这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好歹对群众有个交待。县林业局这种尴尬处境也说明,现有法规和体制再不改变就无法适应新情况了。
集体大逃亡:北京人有句老话:“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重庆市巫山县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全县从各级政府到普通百姓,用尽种种办法跟“野八戒”们整整苦斗了8年,也为是否猎杀野猪展开过全县大辩论,但野猪害仍愈演愈烈,山区百姓日子越过越苦。巫山县政府经听取各方意见和反复掂量后决定:把10万农民全部逐批撤出山区,让给野猪,集体搬迁到平坝地区尽快脱贫致富,以达人与野猪和谐共存的双赢局面。
猪是人类的老冤家、老对头,又是打不散、掰不开的老邻居、老伙伴,否则就不会被国人从那么多种动物中选入十二生肖了。100万年前,野猪就生活在蓝田猿人周边的森林里;50万年前,它们仍出没于北京猿人附近;8千年前的磁山文化中,野猪开始被人类饲养;5千年前红山文化出土的陶猪,跟今天的野猪基本一个样,还是獠牙长嘴,脑后一溜鬃毛。说到底,人类与野猪的恩恩怨怨是人与周边环境的问题。解决此问题是一个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切入点。神话《西游记》里的人类都能与野猪野猴合作,共同努力到达西天佛国,取得真经,难道今天智慧的人类还拿不出协调彼此关系的办法来吗?“野八戒”们的出路在何方?我们期待着人和野猪和平共处的局面早日出现!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