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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纪事:亲历金丝猴的悲苦与欢欣
2007-01-24
概述:本片从不同的角度展现秦岭的金丝猴――这一类似人类的动物社会。它们的社会中没有猴王,只有一个个类似于人类社会的家庭。这是一个带有母系氏族特征的猴类社会,公猴在其中并没有绝对的权威。虽然这是一个深山中的动物社会,但是在其中上演的一幕幕性格与命运的悲剧,也深深的打动着我们的心。《精灵纪事》将带您去亲历金丝猴社会的种种悲苦与欢欣。
解说:在我国中部的秦岭大山中,生活着这样一种动物。因为浑身金色的毛发,人们称它为“丛林中的金色精灵”,它们就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川金丝猴。其中生活在秦岭山区的种群也被称为秦岭金丝猴。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生灵?在它们的社会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长期以来,笼罩在金丝猴身上的这些谜团一直困扰着人们。
2001年,西北大学的李保国教授和他的学生们来到了秦岭的大山中。在最初的一年时间里,他们先后采取跟踪和给猴群喂食的方法,最终获得了野生金丝猴群的信任。通过与猴群不断地接触,他们逐渐走进了金丝猴的神秘社会。
解说:野外的金丝猴是一种集体生活的方式。每个群体的数量都很大,一般有100只左右的猴子在一起生活。数量多的甚至能到三四百只。李保国观察的这群金丝猴一共有108只。
这是猴群中的成年公猴,公猴的嘴角两边,分别有一个瘤状的突起,和人类中的成年男性长胡子一样,这也是金丝猴雄性独有的特征。此外,从它们行动时从容稳健的神态中,我们很容易把它从猴群中辨别出来。
这只公猴正在和它的妻子交配,这并不是它惟一的妻子。金丝猴的社会是一夫多妻制。一只成年公猴可以同时拥有多个妻妾,并和它们生下自己的孩子。它们共同组成了猴群中的一个家庭。很多个这样的家庭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大的金丝猴猴群。
主持人: 这样看来,金丝猴它的整个社会结构绝对不像其他的猴子那样,我估计可能大家都知道,像猕猴这样的猴子,在它的群体当中,肯定会出现一只身体最强壮,最有力量的公猴作为猴群的猴王。这个猴王拥有的权力可大了,它可以有好吃的要让它先吃,而且它还可以任意和群体里面的雌性进行交配,繁衍自己的后代。同时它还可以凭自己的喜好,打谁就打谁,骂谁就骂谁,夸奖谁就夸奖谁。可是经过研究人员仔细观察后发现,在金丝猴的群体当中,似乎并不存在这么一直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公猴,也就是猴王。那么难道在金丝猴的群体当中,权力被分配得如此平衡吗?难道在它们的团体当中,真的就没有强权吗?
解说:这是金丝猴群中的一个家庭。猴群不移动时,每个家庭都会呆在属于它们自己的领地里。虽然在它们中间是一种集体的生活方式,不过,家庭之间很少来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家庭之间一律平等,并且能够永远相安无事。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家庭与家庭之间不平衡,权力不平衡,有一些家庭的高,有一些家庭级位低,我们在投食场能够看到它们的顺序。比如,级位高的猴子总是第一个下来吃,吃完了以后,后面级位低的才过来吃,级位最低的猴子经常可能吃不到食物。
解说:为了争夺食物,猴群中时常也会产生冲突。他们会做出瞪眼、龇牙等威胁性的动作,但通常情况下,这种敌对行为往往不会进一步发展。
西北大学齐晓光博士:如果除了打斗,它们从来没有别的行为的话,它们怎么组织在一起,所以金丝猴会尽量避免打斗行为发生,而且还会主动发生和解。或者退让。比如高等级的一来,低等级会主动退让到一个地方,因为不退让肯定会有打斗发生。长时间这样对整个猴群的亲和力是不好的,会有负面的影响。所以金丝猴会不自觉地去维持猴群的亲和力和稳定性。
解说:在野外生活,猴群的团结十分重要,此外还有必要的纪律。这能让每只猴子都能得到安全保障。金丝猴猴群的移动非常有秩序。如果对某些树枝不够信任,它们之间往往会拉开距离,等其中的一只跳过去,确认没有危险了,其他的猴子才会陆续通过。但是,迄今为止,研究人员还没有看清是谁在组织这种行为。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 咱们经常见到的猕猴,猕猴一个群里头有个猴王,猴王的作用就是管理这群猴子,领导这群猴子朝一个方向走,但是大家注意,金丝猴是没有猴王的,那么金丝猴在野外活动,行走的时候非常有序,就是很有组织和纪律性,谁管理的这群猴子?这个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解说:家庭内的公猴似乎总是处在中心的位置。即使是在非繁殖季节,公猴也会经常和它的妻妾们交配,并以次数的多少来显示它对某个妻子的偏爱。成员之间相互理毛的时候,公猴往往能得到更多的优待。这似乎说明公猴有很高的地位。但是,这并不是绝对的。家庭成员之间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反常关系,往往令李保国感到很疑惑。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 应该说一个家庭内的公猴子的地位是最高的,最强大。它的地位没有人敢挑战,可是这一家取食的时候,这些母猴子经常挑战公猴子,同一家庭的母猴子把本家的公猴子打得满山跑。通过这种攻击行为,金丝猴里面的这种级位排序,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还说得不是很清楚。
解说:为了争夺更多的食物和在猴群中谋取更高的地位,家庭之间也会互相攻击。在冲突发生时,公猴往往显得比较被动。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 母猴子把战争挑起来以后,公猴子才不得不出战,上去打。举个例子,比如这个单元(家庭)在这儿取食, 另一个单元(家庭)也在这儿取食,两个母猴子经常发生摩擦,摩擦以后母猴子打,母猴子打了以后,这两个家庭的公猴子才不得不上去打。
主持人: 真是猴不可貌相,你光看外表的话,这么温顺漂亮的雌猴还有这么凶狠的一面,把公猴打得满山遍野地跑,想一想这要是发生在我们人世间的话,这事多可笑啊,一个丈夫被自己老婆打得满山遍野地跑,这事传出去,脸上肯定挂不住。但是我们看金丝猴,这被打的公猴倒不觉得有什么,满不在乎的,好像这一切很正常,这恐怕就是在漫长的进化过程当中,它们为了维持群体发展而适应整个变化产生的一种生存法则吧。那么,如果说金丝猴很暴力的话,那和它的形象实在是太不符了,的的确确,金丝猴不是那么暴力,我们给你展现的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实际上,相对于其他的一些猴子而言,金丝猴还是一种非常温顺可爱的一种猴子。
解说:每年的春天,是新生命诞生的季节。经过一个冬天的孕育,小金丝猴出生了。新生命是猴群的希望,也是它们永远关注的中心。但是,这个季节也充满了危险。
鹰在秦岭上空不断地盘旋,刚出生的小金丝猴是它们的捕食对象。公猴这时显示出了作为父亲的责任。第一个发现危险的就是公猴。它的嘴里发出特殊的声音,这是猴群中警戒级别最高的信号。而抱着小猴的母猴会立即转移到树枝更茂密的地方,逃避鹰的捕食。
解说:这是猴群内最大的家庭。它们一共有20只母猴,都是同一个公猴的妻妾。这个家庭今年一共增加了4只小猴。它们无一例外地都受到了整个家庭的关爱追捧。没有生过幼崽的小母猴对新生命尤其感兴趣。它们会争抢着把幼猴抱到自己的怀里,而母亲也会放心地把小猴交给它们照顾。经过一轮生育,它需要腾出时间来进食,以补充消耗的体力。
西北大学齐晓光博士:金丝猴之间也有“阿姨行为”,很多亚成年的雌猴会抱着成年雌性的孩子。从它们那儿去学习如何照顾婴猴,等它们自己成年以后生小猴,它们就会慢慢照顾了。
解说:由于新的生命太受欢迎,这种争抢有时候非常激烈。
公猴这时候不得不出面,以控制混乱的局面。 在争抢中捣乱的小猴也会被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但是,这样的争抢不会影响家庭成员的关系。新生命的到来永远是猴群中最和谐的因素。
解说:夏天到了,这是猴群中最活跃的季节。几个月过后,小猴已经可以离开母亲单独行动了。它们在玩耍中学习以后生存的各种技巧。
饿了累了,它们可以随时钻到母亲的怀里,那里有最温暖的怀抱和香甜的乳汁。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秦岭的秋天到了。母亲对它们也不再有那么多的关爱。小猴已经断奶了,母亲开始有意识地和它们疏远。小猴要准备独立的生活了。对于这只小公猴来说,不久,它将永远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庭。而这是猴群的自然法则。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 金丝猴是母猴子不出去,雄猴子到成年以后要出去,不然成年以后和父母有可能近亲繁殖。
主持人: 不知道观众朋友们注意到没有,刚才专家说当这些小猴子长大成猴,公的就要离家出走,母的继续留在群体之中,这有点像我们人类社会,男孩子长大以后闯荡四方,安身立命。而女孩子留在家庭内,就有点像我们人类早期的母系氏族社会,不过,这样一来似乎给我们提出一些问题,那就是这些公猴离开群体之后,怎么生活啊,它们到底是要去到哪里呢?另外,母候留在群体之中,会不会和它们的父亲发生近亲繁殖呢?这可是很可怕的啊!
解说:在这个金丝猴群的边缘,还有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群体。这是一个单身俱乐部,长大后离开家的小公猴就汇集在这里。它们跟随着大猴群移动迁徙。这两只小公猴正在模仿成年的公猴,做出交配的动作。这是它们的一种游戏,也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因为它们的目标,就是要取代那些家庭中雄性家长的位置。
西北大学齐晓光博士:光棍群(全雄群)中的猴子不会坐以待毙,它会时时刻刻盯着各个家庭内的公猴,如果有老弱病残,或者时间久了,它们就会伺机取代。
西北大学李保国教授:每隔三到四年,当小母猴性成熟以后,能繁育后代以后,光棍群中的猴子就把这个父亲替换,新来的一只公猴就可以和它交配,我们把这个叫做自动避免近亲交配。
解说:几年的观察,研究人员已经看到了家庭内的权力更替。这是一只成年公猴,它的名字叫“甲板”。因为头顶上的黑斑很像船的前甲板,研究人员给它起了这样一个名字。甲板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它们一共是8个成员。
但就在半年前,这个家庭的家长并不是甲板,而是一只叫“黑头”的公猴。我们可以肯定,不久前在这个家庭中发生了一次激烈的搏斗,搏斗的双方就是甲板和作为家长的黑头。
在那次权力争夺中,甲板取得了胜利。这场战斗没有被研究者看到,那只叫做黑头的公猴,它是已经死了,还是永远地流落他方,至今还是一个谜。
新家长的到来使这个家庭的气氛悄悄地发生了改变。这是前任家长黑头的孩子,它的名字叫子康。它和甲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小子康还不明白这些变化有什么特别意义。甲板对子康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小子康需要关爱的时候,它也只是亲近它的母亲,对甲板则选择回避。
主持人:子康和甲板的关系,其实就像是一个儿子和后爸的关系一样。我们知道,在一些大型哺乳动物当中,尤其在那些凶猛的猛兽之中,存在这么一种习惯,就是新来的家庭领导者会杀死前任留下的孩子。这样能够保证雌性群体迅速发情。好让这只新来的雄性的基因得到最广泛的传播,根据有些文献记载,在金丝猴当中,似乎也存在这样的问题。那么子康的命运会如何,这个文献当中的记载到底是不是属实的呢?
解说:秦岭的冬天就要来临了。这是甲板一家。甲板正在给这只母猴理毛,母猴的肚子里似乎已经有了甲板的孩子。而子康却从这个家庭内消失了,在整个金丝猴猴群中,我们再没有发现子康的踪影。它是被甲板杀掉了,还是被赶走了,我们无从知晓。而在此后的第二年春天,甲板亲生的小猴降生了。也许和我们人类一样,每只猴子都有各自不同的命运。而其中的一些,可能是我们永远也无法了解的。
主持人: 尽管杀死幼猴这种行为在我们人类看来的确是有些残忍。不过给大多数人印象,金丝猴还是相当温顺可爱的,并且相互之间是非常友爱的。明代的李时珍认为金丝猴是一种非常友善,并且是对同类非常重感情的动物。他说金丝猴是“生相聚,死相赴”,意思是说生不离,死不弃。不离不弃的。
在太平广记当中,也有这样一个关于金丝猴的故事,过去在剑南地区有很多人是专门捕捉金丝猴的,他们的经验就是,只要捉到一个,就可以捉到数十个。为什么呢?一旦群体当中有一个猴子出了事情,这个家族的猴子就都不走了。围绕着这个地方不停地哭泣。直到你把它们全部杀死。所以太平广记最后评价,这些金丝猴它们都长了一颗人的心。虽然这个故事是具有一定的传奇色彩,但也足以说明每个金丝猴它们群体之中,各个个体之间那种深情厚谊。虽然这个故事具有传奇色彩,但是马上,我们将给你讲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解说:2005年4月3日,西北大学的研究者们在做日常观察时拍摄了这样一段画面,画面中是一只叫“白背”的 母猴,在它的怀里抱着的是她已经死去的孩子。早在这段录像拍摄的十来天前,研究人员就已经发现了异常。
西北大学齐晓光博士: 小猴生下来第一天我们就发现了,小猴的手上和腿上都有血。生下来就死了,但是它还是抱着这个死猴子。我们就在想,它会不会过一会儿就扔了。但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它每天都抱着这个死猴子。小猴已经死了,它不会抓着它妈妈的毛,所以母猴得一只手捂着,它用三条腿走路,而且爬树,从悬崖上跳,非常费力,经常跟不上大群,很累。即使这样,母猴还是愿意抱着小猴。不知道它知不知道它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们想是这样子。有一天当小猴臭了的时候或者是它母亲知道它已经死了,可能会把它扔掉。
解说:但十来天过去了,母猴依然牢牢地抱着小猴。
西北大学齐晓光博士: 慢慢发现猴子已经风干了,就像一张纸一样,就剩一层皮了。它依然抱着。有一次,当它的小猴掉下来的时候,它非常着急地就下来捡,很紧张。把小猴抱起来又上到树上。然后其他有的猴子也过来摸一摸,动一动,就跟看别的小猴一样。
解说:2005年五月,在小猴死去的一个多月后,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到这里来采写文章的时候,拍下了这样一幅照片,照片中的那只叫白背的母猴依然紧紧的抱着它死去的孩子。这时距离小猴死去已经过去了50多天。
李保国教授:这就和人类社会非常相同,并不是动物就是无情无义,还是非常有情义的。
主持人:从分类的角度来看,金丝猴和我们人类一样,都是属于灵长类动物,只不过我们按不同的方向进化了而已。从金丝猴社会进化到现在,我们可以从它们身上看到我们人类社会进化的影子。也就是说,它们现在这种生活状态,这种社会习惯,就和我们人类过去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因此,了解它们对我们意义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要想揭开这种种谜团,李保国和他的研究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在节目最后,也祝愿这些美丽的精灵能够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
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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