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祭火文化现状探讨祭火源流问题
2006-11-04

   云南省红河州弥勒县西一镇起飞村            郭锐

    写下这个题目,我有些踌躇,自己只不过一个草民,不仅才疏学浅,还名不见经传,根本不是钻此类牛角尖的料。可是,面临我阿细祭火文化失去真传的危机,哪怕无人理会,我也要斗胆站出来呼喊几声。

我乃阿欲布山中土生土长的一位阿细族后生,从小在祭火文化的熏陶中长大,长大后喝过十几年的墨水,其间耳濡目染祭火文化的神韵。抱着抢救古老民族文化的目的,我历时数年,走访了祭火之地的不少高龄者,零敲碎打地汇集了祭火文化点滴,其中也有无人涉足的领域。去年祭火节前夕,【弥勒】杂志社的黄光平编辑建议我将它整理出来,经专家鉴定后发表;云南某报编辑张长江先生百里风尘登门求购这些资料,我也不为所动。祭火文化尚待整理完备,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并且不是专业,其困难可想而知,还望各界朋友的帮助与合作。

弥勒阿欲布山中的起飞、红万两村的祭火节,因其独具的魅力,越来越吸引国内外文化旅游者的关注。随着阿细跳月在海内外舞台上的频频打响,与之相生相伴的阿细祭火文化必将一点点揭开神秘的面纱…。

从二○○四年开始,红万祭火节由当地政府主办,投入近二十万资金,请明星、荟萃全镇校知名的原始舞蹈,轰轰烈烈了一场。这对提升我镇知名度,做大做好祭火文章,无疑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起飞祭火虽然孤军奋战,也着实忙碌了一番,并摄下祭火盛典始末,因经费拮据,未能制成光盘珍藏。

有幸观看了两村祭火节的不少观众惊讶地发现:两村同是祭火,为何差别很大?究竟孰是孰非?这是两地的祭火组织者每年必须面临的问题。对观者的提问,很多人确实不知晓,略知一二者也含糊其辞,更有甚者,信口胡诌,很难令观者满意。

我查过自己所能找到的一些方志典籍,几乎没有发现祭火文化的记载;我也和文化主管部门的个别人谈过这个问题,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很忌讳这个话题。为打造我省文化旅游品牌,进一步开掘祭火文化,这种自我封闭、阻挠百家争鸣的态度是不可取的。

凡我所见在报章杂志登载的有关祭火文化的描述和诠释:或杜撰,违背远古历史和阿细风俗者有之;或道听涂说,不用科学的观点分析整理者有之,而与祭火文化衍生的其它火文化(如火把节)、阿细民族变迁、阿细地方风物和生活习俗则大写特写;或过于简单,梗概式的二三百字便无法下笔,不能充分体现远古阿细先民在生存斗争中的智慧和勇气;更有甚者,将起飞祭火的某些场面粉饰一番归入红万祭火的名目下,做移花接木的游戏。

如此种种说明:虽然祭火文化已经引起世人关注,但我们的研究整理工作却非常落后,不能与时代的发展相适应。今年夏天,几位美国朋友来寻祭火文化之根时,我也如是介绍。也许很多人认为阿细祭火文化很简单,无非是远古先民为钻木取火成功,倾巢而出,且舞且歌,以示庆贺罢了,有何研究的必要?其实不然。正因为我们研究得不够,才出现如此零乱的局面。趁有知情老人在世,如果不抓紧时间走一走,阿细祭火文化失去真传的日子指日可待矣!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从阿细祭火文化所呈现的不同表现形式,不得不谈及祭火的源流问题,否则,祭火文化无法辨别真伪,无法去粗取精,形成一个最完美的文化艺术体系。现撷取起飞、红万两村祭火节中比较明显的个别差异做对照,并进行适当的分析,以供有志祭火文化研究者共同探讨。

一、从祭火节的地方名称上看:起飞祭火自始至今一直称作“木邓赛禄”,“木邓”即火,“赛禄”泛指一切祭祀活动,名实相符。红万祭火原叫“米祭毕”,“米祭”者,乃祭密枝山谓也。“米祭毕”就是在祭密枝山的日子里用跳舞的形式表情达意。直到几年前,县文化局派人来指导,祭火节由“米祭毕”改称“木邓赛禄”。在此,恕我不点这些包装先生女士的大名。又经去年政府主办,并一律改口曰“木邓赛禄”了。虽历此变故,现在红万村不少老人却改不了口,如果你留意,偶尔还有“米祭毕”的声波震动耳膜。

二、从祭火日子的安排上看,起飞祭火一直沿袭古老历史遗留的择日习俗,逢每年寅月下旬的子日或午日(据说子日是阿细先民第一次使用自然火种的日子,午日是阿细青年木邓钻木取火成功的日子),如果逢在子日祭火,则在之后第七天的午日祭密枝山。反之,如果祭火逢在午日,则之后第七天的子日祭密枝山,感谢山神和树神赐与朽木,阿细先民才有了钻木取火的壮举。然后再祈求山神树神护佑人畜一年平安,五谷四季充盈。这种安排符合阿细先民从结绳记事到以生肖记年月日时的历史记载,祭火后祭密枝山,遵循火因树而生,敬树示恩的阿细先民原始意识的发展逻辑。红万祭火安排在每年农历二月初三日,初二早上大张旗鼓地杀鸡宰猪祭密枝山,初三再祭火。这种安排既不符合阿细祭年习俗(原始社会根本没有“二月初三”的概念),也有悖于阿细先民钻木取火的传说:原始先民先用自然火,一次大雨不幸浇灭火种,初春的寒气逼人,他们冻得直打哆嗦。为了更暖和一些,他们有的抱成一团,有的挤做一推,有的跺脚,有的搓手……从身体相互摩擦生热的现象中得到启示,才用棍子在朽木上打钻出火烟,直至引燃。钻木取火是无意中的惊人发现,并非有意识地在冻得没法后才去捕杀猎物敬拜山神树神得到的恩赐。

三、从钻木取火者的名姓来看,在起飞祭火传说中,那位第一次用钻木取火方法得到火种的人名叫木邓,是阿细原始传说中蚂蚁瞎子代第一传人阿达穆酋长所属部落一位勇敢英俊的青年。后世阿细族为纪念这位英雄,把火唤作木邓,一直沿用至今。红万祭火中,那位第一次用钻木取火办法得到火种的人唤名燧人氏(2004年红河日报报导)。大家只要有初中文化就知道这是借用华夏族的火文化传说,完全没有民族化、本土化。

四、从火神的形象看:起飞祭火历来没有出示特制的火神偶像。从我见过的阿细神祇图腾中也未发现过火神的面目。据我分析,原始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的制约,万物有灵的观念深入人心。从使用自然火的第一次用火开始,火神已经潜在人们的意识中,他们凭自己对火的崇拜程度而想象。在起飞祭火节这天,纹身纹面扮作火神的不仅一人,他们各具形态,不知何来何去,更添古老神秘的历史氛围。去年省摄影家协会的几位同志问及此事,我如是解释。红万祭火原来也没有特制的偶像,可是这两年冒出来了,并且大模大样地要傲马帮它引渡村东水塘。古来水火不容,莫非东海龙王冒充红万火神来此凡尘?这些怪名堂也是这几年才添加的新内容,想必包装先生们正为此春风得意。依我看,给古老零散的原始文化丰富一些必要的内容本无可厚非,但是必须合理化。人们观看红万火神后不禁要问:火神救受难先民,功德无量,何来如此傲然面目?原始社会众生平等,为何火神要役使他的子民扛着他满街游走?这尊大火神越看越像阶级社会的统治阶级代表,与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是格格不入的。红万祭火的包装先生们不知想过这些问题没有?

五、从我的探访录上看:据起飞老先生何汝民老人讲述,他小的时候,祭火节起飞独有。后来,由于两村民众交往日益频繁,祭火节才传入红万。红万祭火大约有六十余年的历史。具体过程是:首先是红万村派人来起飞参加祭火活动,起飞集体伙食供餐。后来,红万村也要设祭火节(实际是“米祭毕”),起飞派人去参加协助指导,这样过了几年,当时的条件是红万村的生活质量比起飞略差,因为要礼尚往来,红万祭火活动组织者便羞于此,不再派人来起飞共度祭火节。从此,两村祭火活动各自为阵,相安无事。历史走到“砸烂狗头”的疯狂岁月,两村祭火节被迫中断。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拨乱反正,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出台,祭火节才恢复原有生机(可惜有一些比较繁琐的程序取消了),遗憾的是红万祭火经此浩劫而失传了。红万村又派山歌手石国良专程找到何汝民先生再度取经,起飞祭火再次传入红万。这段历史虽不久远,但是知道此番波折的人一定很少,幸好两位老人在世,通过走访便不难证实。

从以上几点阐述和对照中,我们不难发现祭火文化之起源在起飞,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最初的旧石器时代,然后到前世纪三十年代末至四十年代初才传入红万,现在还有传入到烂泥箐、西河邑村及其它村寨的苗头。可见,欲想取得阿细祭火文化的真经,非研究起飞祭火文化不可。如果抛开对起飞祭火文化的研究,那只能是蜻蜓点水式的学术。这样的学术,连祭火发源地的群众都感到陌生。

当然,起飞祭火文化历尽沧桑,难免有流失,并非尽善尽美。就像西安古墓群中挖掘出来的大量古文物一样,虽然是罕见的珍品,但不免有残破之处。在如今的起飞祭火中,还有某些连经师都无法详尽诠释的祭典,这些遗憾我们只能凭借对历史、民俗的把握去衔接和补充。

说到这里,也许有些朋友要问:既然祭火之根在起飞,为何起飞祭火却如此冷落?就如统治欧洲几千年的亚里士多德自由落体学说一样,最受欢迎的理论不一定就是最正确的、终极的理论。正如年轻的伽利略站出来一样,祭火文化也要有知情人站出来说说实话,否则,阿细祭火文化的发展只有一条死路。红万祭火是政府撑腰,哪有不火红之理?起飞祭火孤苦伶仃,虽身怀绝璧,但无人赏识,只有面山而哭,痛何如哉!政府扶植民族文化,是保根基重要,还是护枝叶要紧?这等问题不是老百姓说了算的。

如何用历史的、辨证的、发展的观点为祭火文化正本清源,深入开掘,使之更完整、更丰富、更科学,这是吾辈阿细后生的共同心愿,也是打造我省旅游文化精品的官方包装先生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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