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当总统比布什更长
文章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日期：2009年02月18日 作者：陈晓晨
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终于赢得了一场想象中的比赛。
早在2004年, 委内瑞拉反对党发起了要求罢免查韦斯的全民公决。彼时，查韦斯拿时任美国总统的布什调侃，称要与布什比赛，看谁在总统的位子上呆的时间更长。四年后,布什带着一身骂名黯然离职,而查韦斯在经历了跌跌撞撞之后,仍然像不倒翁一样留在总统的位子上。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日,委内瑞拉宪法修正案获得全民公决通过，该修正案的核心之一是允许包括总统在内的民选官员无限期竞选公职。这意味着现任总统乌戈·查韦斯可以在2013年他第二届任期结束后谋求连任。
爱憎分明的个性总统
对许多熟稔国际新闻的读者来说，个性鲜明的查韦斯不应该是个陌生的名字。
2005年11月，在阿根廷举行的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上，这位委内瑞拉的总统公然骂美国前总统布什是“疯子”，指责美国在全世界“搞独裁”。更绝的是，2005年11月和12月，他陆续在美国的马萨诸塞州和纽约开启“送温暖”行动，向当地低收入居民提供廉价取暖用油，估计为这些家庭节省数千万美元。在刚刚过去的加沙冲突中,查韦斯旗帜鲜明地支持巴勒斯坦,并不惜与以色列断交。这在当今实用主义作风盛行的时代，如此言行可谓绝无仅有。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事事与人作对的“刺头”。对本国老百姓和他认为“友好”的国家,他也尽显亲善。在查韦斯亲自主持的一档电视节目“早安,总统”中，一位贫穷的农村家庭妇女向查韦斯抱怨他的土地被一家大户霸占了。查韦斯立即说他会关注此事,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查韦斯关心普通老百姓的类似事件在委内瑞拉数不胜数。
2004年12月圣诞节期间,查韦斯曾访问中国,并在北京大学与师生代表见面，本报记者当时也恰好在场。当个头不高、身材粗壮的查韦斯步入会场时,等待许久的拥挤人群马上爆发出欢呼，表现最热烈的是来自委内瑞拉、古巴和其他拉丁美洲国家的留学生，也包括部分中国学生。
查韦斯的演讲滔滔不绝,从拉丁美洲的历史讲到《圣经》,再讲到中国革命,最后回到委内瑞拉当时的形势，其核心只有一个,就是向中国听众介绍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革命”。演讲中,他的语调抑扬顿挫,并不断挥舞手势，他对每个人都很热情，注意到现场提问的都是男同学，还特意让一位女同学向他提问。
当时一位学生问他：作为一位理想主义者，您是不是感到坚持理想的困难？他回答说：耶稣就是位理想主义者，他克服了困难，给广大的人民带来福音，耶稣就是社会主义者，玻利瓦尔也是，可惜的是，玻利瓦尔最终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
另据北大师生回忆，1991年,时任委军空降营营长的查韦斯曾访华并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当时,一位西班牙语系的女生上台向他献花，而查韦斯此后的举动令在场师生都惊讶不已，他上前拥抱并亲吻了那名女生。当时,这种“热情”的礼节在国内尚不多见。
一双不能忘记的草鞋
1954年,查韦斯出生于委内瑞拉巴里纳斯州的萨瓦内塔。这是一座距离哥伦比亚边境只有两小时车程的小城市。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委内瑞拉籍研究生奥利维拉·贝丝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介绍, 日前，为了庆祝此次公投顺利通过，在萨瓦内塔很多人上街游行,红色浪潮淹没了这座总人口只有5.6万的小城。
查韦斯儿时的家十分简陋，只有3个房间和一个后院。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叫他小乌戈。查韦斯被奶奶抚养长大。他每天晚上都听奶奶讲 “马背上最后一个人”的故事和“南美解放者”玻利瓦尔的英雄事迹。
此后,玻利瓦尔情结贯穿了他的政治生涯。他在军队里创立的第一个组织叫“玻利瓦尔革命运动”，当上总统后把委内瑞拉改名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实行的一系列经济改革叫做“玻利瓦尔革命”，2005年底决定建的一级方程式赛车场也被他命名为“玻利瓦尔”。玻利瓦尔思想中独立自由的民族主义和关注社会底层的人文精神成为他的治国理念，而实现拉美国家的大团结和大一统是他对外政策的最高追求。
家庭的贫困使查韦斯上学的第一天只能穿着草鞋，学校因此不放他进门。许多关于查韦斯的传记、对于他政治理念的分析中都提到了他的这段经历，以此来衬托他的阶级仇恨。刚刚通过的宪法修正案就有彻底改革委内瑞拉教育体系、建立惠及全民的“玻利瓦尔学校”的主张。而他不止一次表示,要关闭委境内所有私立学校。
政治不倒翁
也正因为他从小对玻利瓦尔的崇拜,加上家庭的贫穷, 查韦斯在青年时就选择投身军旅。1992年,已经有一定号召力的查韦斯领导了推翻时任总统安德烈斯·佩雷斯的“二·四”军人政变。政变未遂后，他被捕入狱，不过两年后获释。这一举动为他在国内赢得了巨大人气。1998年,他以58%的历史性高票赢得了总统选举。
在就任总统后,他的政治生涯依然充满动荡。不过,似乎每次动荡之后,他都能如同不倒翁一样继续留在总统的位子上。 2000年,面对反对派的质疑,他果断地提前举行大选,并在大选中以59％的有效选票，再次当选为总统。2002年4月11日，委内瑞拉军方发动政变,将他放逐到加勒比海的一个小岛上，3天后,他又在支持者的帮助下重掌政权。2004年8月,反对党发起了罢免查韦斯的全民公决，不过他再次以58%的支持率过关，宣布执政至2007年1月任期结束。在2006年12月,他再次连任总统。这一次，他又赢得了宪法修正案的全民公决通过。
改革者还是独裁者？
查尔斯的革命并不只限于口头。他更是一个实干家。上台伊始,他就开始进行一系列带有“左”翼性质的改革措施，包括大力发展“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对能源、电力、电信等战略性行业实行国有化，对老百姓的生活实施补贴等。在农村,他力主收回或收购原庄园主的土地，分给无地少地农民；优先发展印第安公社和合作社生产，向其提供贷款等。
委内瑞拉在席卷全球的国际金融危机中也不能幸免。去年7月以来的油价暴跌也对以石油出口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委内瑞拉打击颇大。不过,查韦斯应对危机的策略可以说在全球都别具一格。他不顾一些经济顾问的反对,采取了直接向老百姓发放家用电器等物资的方式。CNN指责这一举动为“贿赂选民”;不过,在镜头前,一位刚刚从政府手里领到电冰箱的委内瑞拉男子却称，查韦斯的这项措施为“耶稣般的善举”。
这些政策和措施都源于他的治国理想。查韦斯认为，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不适合拉美发展中国家，因此，他试图建立一种以人为中心、结合市场机制和国家调节作用、充分利用国内优势、实行合理开放的发展道路，既不是“不现实”的共产主义，也不是“野蛮”的资本主义，而是一条有拉美和委内瑞拉特色的“第三条道路”。
委内瑞拉民众对查韦斯的感情也可谓是爱憎分明:来自社会中下层的民众赞誉他为“勇敢的改革者”；利益受损者和知识分子则指责他是一个“彻底的独裁者”。
一些相对中立的观察者认为,查韦斯具有典型的民粹主义领袖的气质。他更像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笔下的“魅力型统治者”。
不过,这类政治家几乎注定是个人感情丰富,理性思考欠缺;理想主义有余,现实手腕不足;注重公平优先,促进效率滞后。有观察者认为,虽然查韦斯赢得了很多民众的支持,但是委内瑞拉近年来经济发展却没有交出满意的答卷。虽然说查韦斯本人宣称委在此次金融危机面前“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此话到底是否反映真实情况犹未可知。此外, 宪法修正案通过是否会激化国内矛盾还有待观察。
（本报实习记者王敏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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