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尔伯格对话张艺谋(图)
2006-05-07
■《拯救大兵瑞恩》:集体为个人而牺牲  ■《英雄》:个人为集体而牺牲

  ●时间:2006年4月17日

  ●天气:沙尘暴

  ●地点:北京国际俱乐部

  ●人物:蒋小涵 主持人

  斯皮尔伯格 导演

  张艺谋 导演

  “给你看看我的靴子,我的靴子上沾上了戈壁沙粒。”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对张艺谋说。

  4月17日上午,张艺谋召开了自己新片《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开机新闻发布会,斯皮尔伯格则在沙尘暴中完成了一次为时1个半小时的故宫之旅。“我们按照导游路线看了一圈,参观了皇帝的龙椅,叹为观止;还参观了钟表博物馆,很多时钟,很棒。”斯皮尔伯格说,“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1987年,他曾来过北京,但那次旅程几乎所有时间都耗费在申请程序上———为了让《太阳帝国》能到上海实地拍摄,必须在北京提交申请并获得通过。

  4月16日,张艺谋获聘为2008年奥运会开闭幕式总导演,斯皮尔伯格受聘为文化艺术顾问。

  4月17日,两人忙完自己的事,聚到一起,在央视电影频道的主持下,进行了一次对话。

  两小时的对话结束,主持人请斯皮尔伯格在“印第安纳·琼斯”系列的海报上签名。“我得想办法再拍一部。”签到第二部的海报时,他指着女主角说:“这是我太太,我孩子的妈妈,我是在拍这部电影时认识她的,我们结婚差不多14年了……”

(图片由央视电影频道提供)

  “我还记得开学的那天,放了两个内部参考片,一部美国电影,一部法国电影。那部法国片中有美女穿着比基尼,还有枪,我都看傻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有看革命题材电影的经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电影”———张艺谋

  主持人:两位世界影坛巅峰级的人物将和我们在一起谈论电影,我们期待的是一场思想的盛宴,希望见证两位电影大师之间的碰撞与交流,感受他们各自的梦想与坚持。我想中国观众都非常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对方的哪部电影的?

  斯皮尔伯格:中国电影进入美国市场还是近期的事情,所以我们以前对中国电影并不了解。《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我看的第一部中国电影,印象深极了,使我对一个原本一无所知的文化、时代、历史有了正面的反应。我突然觉得自己身临其境,处于这幅人物画卷的中心。感受很强烈。

  主持人:你看过张艺谋的《英雄》?

  斯皮尔伯格:当然看过,我们刚才聊到《英雄》,我有一个关于颜色的问题问他。许多导演用不同的镜头来表达意思和讲故事。有时他们还通过摄影机来设置机关。《英雄》的奇妙之处是用色彩来讲故事,就像是一种手语。听力有障碍的人用国际通行的手语来交流,而色彩也是一种国际沟通工具,是你发明的一种语言。我不需要翻译字幕,因为色彩传递了故事,这非常特别。

  张艺谋:谢谢夸奖。斯皮尔伯格的作品我都看过,他一直是我最喜爱的导演。他的第一部作品《印第安纳·琼斯与约柜》像梦一样,很好看,不知道他是怎么拍的?后来还看了《外星人》和《大白鲨》。再到后来我看他的《辛德勒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非常感动,在这些电影中,我看到了他对人类苦难的反省。我一直是他的影迷,从上大学读电影学院的时候就是他的影迷。

  他的电影都好,不管是有娱乐元素的《侏罗纪公园》,还是很有思想的《慕尼黑》。

  我一直对他充满了好奇,上次到美国看他拍《世界大战》,回来就给同行讲他在那里怎么导戏,汤姆·克鲁斯怎么演戏。他们也都很好奇,而且都很羡慕。那天我真不想走,想多呆会儿,那是第一次看他工作。以后如果有时间,我还会到美国看他拍电影。

  斯皮尔伯格:(笑)欢迎你随时来。

  主持人:请你们回忆一下,是什么契机使你们第一次产生了对电影的兴趣?是什么契机使你们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拍出好电影?

  斯皮尔伯格:我的第一次?我看的第一部电影是西席·地密尔执导的《戏王之王》,讲的是玲玲马戏团的故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电影,在1950年代初,那之前我从没进过影院。父亲说要带我去看马戏团,当我来到一座大建筑里,里面没有动物,没有马戏表演,只有椅子。大幕拉开后,一束光影投射到银幕上,很粗,我非常失望,觉得被父亲耍了——他答应带我看马戏,但食言了。大约半小时后,我的感觉从失望变为喜欢,因为父亲把我带到一个全新的电影世界,而那正是我以后的世界。那是我第一次对电影感兴趣。

  张艺谋:我跟斯皮尔伯格的经历当然完全不同,我最早看电影是在“文化大革命”,看的都是些革命题材的电影。

  那是我接触电影最多的时候,其实都是在反复地看那几部影片,大家都学电影里的台词。那时我在工厂和农村,完全不能预想自己跟这个行业有任何的关系。我觉得电影是很遥远的事情,跟我自己毫无关系,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斯皮尔伯格:我深有同感。我当时想象不出自己会做那些电影人所做的工作。我看完电影,觉得他们一定是很特殊的人,来自特殊的家庭,有着特殊的训练和教育。所以我从未想象自己拍电影。

  12岁时当我自己买了一台8毫米摄影机,我才意识到可以拍自己的电影,很业余的电影,小规模的(做拍摄状)。我拍自己家庭成员,在家里为我三个妹妹拍了一些喜剧和正剧。

  主持人:那时你们想到自己以后能成为世界上杰出的电影导演吗?

  斯皮尔伯格:不,当时只是嗜好而已。以后有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就是看了《阿拉伯的劳伦斯》。当时我大约十几岁,在亚历桑纳州念书。《阿拉伯的劳伦斯》对我而言是一次启蒙。电影放完,我就意识到,我会奋不顾身地投身电影,我愿意舍弃一切进入电影界,成为拍出这样影片的导演。那是我第一次在心底里有了一种被激荡的感受。我告诉父母亲,“我以后要做这样的导演。”但他们不相信我。

  张艺谋:我在工厂上了7年班,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中国恢复了高考招生,我就准备考大学,完全是为了找出路。我想过考体育学院、考美术学院,也想过考我们当地的西北农学院,因为录取分数低,也许有希望能考上。我很喜欢照相,朋友就给我出主意说,有一个电影学院,你可以考。我当时还以为那是放电影的。就这样,为了改变出路,改变命运,我考上了电影学院。

  我还记得开学的那天,放了两个内部参考片,一部美国电影,一部法国电影。那部法国片中有美女穿着比基尼,还有枪,我都看傻了——那个时候的我只有看革命题材电影的经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电影。

  不过,我当时只觉得电影特别好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未来也可以做这一行,只是觉得拿一个毕业证,有一个大学文凭,以后就好找工作了。

  “随着年岁增大,我开始更多为自己着想,承认这点似乎是宣布背叛观众,但的确人老了,多了一点自私,更多为自己讲故事,跟我事业的前半部分相比,为观众讲故事的成分少了。”———斯皮尔伯格

  主持人:你们会有意识地去挑战公众的口味吗?

  张艺谋:我觉得中国现在还不具备这个可能性,而对我来说,也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来挑战中国观众的审美情趣,因为中国电影市场刚刚形成,我们还需要有观众认为好看的作品,吸引他们进电影院。所以,你还不能完全逆反大众心理,如果那样的话,可能电影就没有人看了。

  我想,以后等我们市场规范了,可能会做些逆反的故事,也许会有个新鲜的感受。但现在,通常我都会考虑观众看故事的节奏和心理,尽量让他们明白你讲的是什么。

  斯皮尔伯格:很有意思,美国刚好相反。美国电影的题材很多,观众会不时改变兴趣。美国观众朝三暮四。比如恋爱电影,20来岁的姑娘小伙子谈恋爱,这类喜剧片有一部成功,好莱坞马上拍出16部同类影片,直到这个类型筋疲力尽。然后,一位敢于创新的电影人开创一种全新的类型,一种没人看好,但大受欢迎的电影,好莱坞便模仿这位开拓者,确立这个新类型,拍一大堆大同小异的片子,直到该类型气数殆尽。这是长期的规律。我感兴趣的是那些勇于创新的电影人,他们拍摄没有先例或有成功先例的影片。当他们成功时,就会有强烈的成就感。

《拯救大兵瑞恩》呈现的是集体为拯救个体生命而做出的努力

《英雄》讲的是个体为了集体的利益而牺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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