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油污得靠“持久战”
时间：2010年8月1日 来源：新京报
1989年的“埃克森·瓦尔迪兹号”事故，曾经造成大量海獭死亡。
在几十年的时间里，人类造成了很多次海洋石油泄漏事故，给自己和其他生物的生存环境造成了很大破坏。近期的美国墨西哥湾石油泄漏事故再次为人们敲响了警钟。看看事故中人们是如何应对，以及它将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可能会对未来有很好的启示作用。
事件回顾 爆炸造成的惨剧
4月20日发生的英国石油公司（BP）“深水地平线”号石油钻井平台的泄漏事故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海上石油泄漏事件。据半官方科学家组织“流量技术团体”估计，自4月20日到6月3日每天有35000到60000桶石油流到海中，也就是说每4天到7天就有相当于1989年的埃克森·瓦尔迪兹（Exxon Valdez）事件中泄漏量的石油入海。至于到底有多少石油泄漏，仍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BP给出的理由是“不可能在那么深的地方放置测量设备”。浮油覆盖了大片海面，还有大量的石油处于水面下，和水混合在一起，很难看到。唯一能够和这次事故相比的海上石油灾难是1979年6月3日墨西哥艾克斯托克一号（Ixtoc 1）海上石油平台发生的爆炸事故，估计有1.4亿到1.49亿桶石油泄漏；而深海地平线事故则估计泄漏了9000万到1.8亿桶石油。
最初，BP公司雇佣了700名工作人员，4架飞机和32艘船，到5月4日，已经有170艘船和7500名雇员，以及2000名志愿者参与清污工作。
5月，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居民纷纷捐献头发，并把它们放进长筒袜里用来吸油。理发店和美发沙龙把头发装进长丝袜里，放到漏油的区域，用它们吸油。令人感到非常吃惊的是，1磅（约453.59克）头发竟能吸收多达1加仑（约3.79升）石油。
BP公司还利用燃烧和汲油并用的方法除掉水面浮油。他们采购了32台油水分离机，每台机器每天可以分离2000桶油。到6月28日，BP宣布烧掉了31.4万桶石油，清除了89万桶水面油水混合物。
7月初，汲油船“鲸号”来到出事海域，未能汲取足够量的油。发言人格兰萨姆（Bob Grantham）表示，这是因为BP公司用了化学分散剂。剩下的大多数油只能靠自然方法降解了。美国能源部劳伦斯·巴克利实验室的哈森（Terry Hazen）说，这种分解可能要好几个月到好几年才能完成，但是在墨西哥湾这样的热带海域可能会快些。
7月，美国海岸警卫队公布的数据是：有3300万加仑的污染海水已经得到恢复，在其中回收了500万加仑的油。大约有1100万加仑的油被烧掉。
隐瞒情报 信息不足失去战机
墨西哥湾的石油泄漏已经造成了巨大的环境破坏。最显而易见的是野生动物的大量死亡。到7月16日，已有2624只动物的尸体被发现，其中包括2095只海鸟，61只海豚和其他的哺乳动物，468只海龟以及其他爬行动物。鱼类的损失暂无法估计，很多海豚会因为失去食物和受到毒害陆续死亡。人类的健康也受到危害，5月29日，10个参与清油的工人因吸入有毒气体被送到西杰弗逊医疗中心，而被污染海岸居民的健康损害还难以估量。
墨西哥湾石油泄漏事故常常使人们联想起“埃克森·瓦尔迪兹号”事故。1989年3月24日，美国9.5万吨的油轮“埃克森·瓦尔迪兹号”在阿拉斯加州威廉王子湾触礁，船体撕破，1100万加仑原油泄漏，厚厚的油膜覆盖约1600平方千米的海水。水上浮油蔓延4600平方千米，污染了2092千米的海岸线，其中包括恰加国家森林和3个国家公园的部分地区。10000只的海獭、10万只的海鸟受害，生态危害很难估算。
很多亲历“埃克森·瓦尔迪兹号”事故的人都痛心疾首地说人们没有汲取当时的教训。其焦点在于，相关公司故意隐瞒情报，所以清油工作没有及时展开。
华东理工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鲁军教授表示，清油工作能否及时展开非常关键。从深水地平线事故发生的那一天起，BP就被指责故意隐瞒事实。开始时，BP只使用自己掌握的人力资源。到了4月28日，才开始欢迎美国军队的加入；5月6日，BP才开始在它的网站上公布自己的每日清油工作；BP最初还拒绝科学家进行独立的测量。
曾经负责协调阿拉斯加漏油事件科学研究的美国政府科学协调员辛纳尔（Stan Senner）说：“墨西哥湾的石油泄漏事件有一个坏的开始。”他说：“关于发生了什么，政府知道些什么的信息极度缺乏。”生物学家奥特（Riki Ott）说，BP所做的只是“我们法庭上见”，阿拉斯加的经验一点也没有被吸取：“当时我们把时间都浪费在等埃克森搞定一切上了。”
深海难题 水中油滴难治理
虽然在“人祸”的方面，两场灾难非常类似，但是墨西哥湾泄漏事件也有其自己的特点。
哥伦比亚大学地球与环境科学系博士生梁鑫峰表示，美国墨西哥湾的漏油事件的特殊之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漏油量特别大；二是其发生的位置是处于水深约1500米处的深海。这两者，尤其是后者可能会造成区别与以往的更为严重的后果。为什么？原因是一个跟大家直觉相反的现象：很多油没浮到海面上来。
油比水轻，可算是一个常识。可是这次为啥有那么多油没浮上来呢？其中一个可能的原因是BP石油公司在海底的漏油口加入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可以把涌出的石油弄成小石油滴，从而令其更容易分解。这要是用在海面还是不错的，不过用在海底就导致了众多泄漏的原油悬浮在水体中了。
悬浮在水中的石油会对海洋生态系统造成严重伤害，其途径主要是两条：首先，很多微生物会把石油当作养料快速繁殖，从而导致海洋水体缺氧；其次，这种混合物本身也是有毒的，可能会毒害珊瑚和让水产品带毒。
梁鑫峰表示，现在有专家担心，油滴进入墨西哥湾内部的海流（Loop Current)后，会把影响从墨西哥湾内部扩展到大西洋内，甚至可以达到北极地区，整个区域都可能会受到影响。不过最新的观测表明，这种影响可能不是很大。深海海水运动对悬浮原油的输运，这可能是个潜在的大问题。另外，马上就到飓风的多发季节了，飓风发生时会对已漏原油的输运产生影响，可能会把其推到近岸，也会让其影响更深的水体。
前景不明 危害十年难肃清
石油泄漏的影响可能非常深远，甚至会持续数十年。今年4月14日，美国媒体报道，在此前出版的《环境毒物学和化学》（Environmental Toxicology and Chemistry）的一篇文章中，以丑鸭（Histrionicus histrionicus）为例说明了石油泄漏的危害可以延续很长时间。
美国野生动物生态中心专家埃斯勒（Daniel Esler）领导的小组跟踪生物体内的石油，他们追踪一种叫“CYP1A”的指示物质，该物质在这个区域里只存在于泄漏的石油中，生物体内这种物质的含量可以说明其摄入的石油量。
他们把丑鸭作为标志物种。这是一种小型的水鸟，一般在潮间带和附近的浅水中活动。在1990年到2005年间，大约有1.45万只小丑鸭在威廉王子湾活动。埃斯勒说，之所以选择小丑鸭作为标志物种，一是因为它们吃这个区域的无脊椎动物，并且消化石油的能力较弱，还因为它们存活率较高，比较适合跟踪。他们发现，埃克森·瓦尔迪兹事故泄漏区域生活的小丑鸭身体中含有的指示物质“CYP1A”的量比周围要大得多。这说明至少到2009年，小丑鸭一直在摄入泄漏的石油。埃斯勒表示，这说明石油污染的危害可能要以“十年”计算。
对于一般人来说，海上石油污染带来的最大问题是海中的石油有可能被海洋生物链吸收，污染到海产品。那么，什么样的海鲜才是安全的呢？鲁军说，对于海鲜，只要通过国家有关部门的检测都是安全的。此类检测可以通过有机碳总量、化学耗氧量（COD）、氨、氮的含量等方法来进行，这些量如果超过了国家标准，就说明海产品是不能食用的。对于相关海域，也可以进行石油含量的相关检测。
有趣的是，美国还整出了“人肉检查仪”。针对墨西哥湾的石油污染，美国密西西比州联邦渔业实验室甚至训练了40个检查员，专门用嗅觉挑出被石油污染的海产品。
新知专题采写 本报记者 刘铮 本专题图片均为CFP图片
本专题感谢：鲁军（华东理工大学教授）、梁鑫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地球与环境科学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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