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春雨浸透了整个世界,电话铃响了,是女儿的。
她说冒着大雨,她整整奔波了一天。先是去了教堂,在她的心目中最有爱心的应该是那些基督徒们,但教堂的人说你应该去神学院;然后,她去了省红十字协会,省红十字协会对她说,你应该去血液中心。这是行政部门一贯的做派,一件并不费力的事他们总是推得一干二净。也就是说,满怀希望的女儿没有得到社会的回应,她说她得继续努力。
为了一个她并不相识的急性白血病患者急需的骨髓,女儿穿梭在她读书的那个城市。那个城市她没有熟人,在她发动的同学中,尚未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想到风雨中,单薄娇小的女儿骑着单车四处奔波的情景,我的心就会有一种湿湿的痛,但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知道什么也不图的女儿在做一件她认为最有意义的事,现在她最需要的是鼓励和支持。
我知道女儿的所为和她认识的那几个朋友有关。那几个朋友在另一个城市,他们告诉她,一个毕业于中科大的年轻人得了急性白血病,如果找不到相同的骨髓,这个人的生命就危在旦夕,而上帝留给他的只有二三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能否找到相同的骨髓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命了。尽管茫茫人海就像大海捞针,但中科大的校友们已经自发地开始了自愿捐献骨髓的活动,虽然已有了200多人的志愿者队伍,但找到相同骨髓的机率却是小而又小的。
于是呼唤、号召,这些号召、呼唤充满了对生命的关爱,这关爱中让人感到久违的道义。于是,这队伍中多了一个女孩,这女孩就是我的女儿。
女儿的所为让我想到明的女儿于西玲,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女孩,一个善良乐于助人的女孩,因为每周做义工为公众服务,获得了很高的品行分,美国社会对她的奖励就是让她进了密西根这所重点大学。有人说在西方,你总会碰到好人好事,好像雷峰就活在他们中间。如果说生长在美国的于西玲的行为离不开社会的鼓励和她生长的环境,而中国的现状最最需要的就是找回传统文化的美德。
台湾作家龙应台曾经忧虑,经过了解构时代,我们能否重新建立、重新让传统文化的美德在注重自我的年轻一代的心目中生根、发芽,她认为是一件很难的事。
龙应台的忧虑不仅是一代人的忧虑,也是民族的忧虑,我们一直在担心当所有的一切都粉碎了之后,我们的孩子该用什么来支撑他们的世界。
当我们的孩子开始呼唤、号召的时候,社会却显得有些自私和冷漠,当美好的事物出现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缺少足够的热情给予回应。
女儿告诉我一个故事,她说,有一个佛教徒,虽然没有钱,但他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就是要为白血病人建一个骨髓库。于是,这个佛教徒就开始呼唤,开始募捐,他用他的精神感动了整个社会,当骨髓库终于建立起来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关爱的链条,这个链条是用一种信念焊接起来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台湾。
当女儿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看见曾经坍塌的废墟上已经吐出了青青的绿草。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白血病患者,不仅仅是为了一个中科大的毕业生,而是为了一种和生命有关的执著的信念。当女儿开始为这种信念努力奋斗的时候,我欣慰地发现我的女儿长大了。
来源:文化传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