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拒载揭急救“伤疤”
2006-02-17
今天上午9时,兰州军区总医院骨科病房内,甘肃省嘉峪关市14岁女学生雅君(化名)在努力适应她被截去右腿的身体。十天前,因第一次截肢手术后感染,她不得不再度经历第二次手术。

  同一时刻,北京张起淮律师在整理雅君父亲皮汝义发来的委托函,昨天皮汝义决定向嘉峪关机场和海南航空公司追究法律责任。张律师对记者说:“这两天我一边关注机场和海航方面的表态,一边准备与皮汝义父女进行首次会面,确定伤残程度鉴定以及赔偿比例等具体诉讼事宜。”

  雅君的遭遇被披露以后,人们为她登机被拒导致截肢感到唏嘘的同时不禁发问,与雅君身处同样困境的病人能否享受到专业的“空中急救”?

  事件

  发生车祸断右脚飞兰州能保健全

  “去年暑假之前,雅君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她才回到我们身边半年就出事了,我对不起她。”皮汝义的声音透着绝望。

  2006年1月15日上午10时50分,皮汝义将这个时间记得非常清楚,他女儿的命运从那时彻底改变。他说:“雅君坐的汽车在酒泉发生车祸,她的右脚当场折断。我们将她送到当地医院,医生说如果在12小时内到兰州做断肢再植手术可能不至于残疾。”

  从嘉峪关到兰州,乘汽车至少11小时,乘飞机不到2小时,皮汝义当即决定坐飞机。由于过于激动,皮汝义的好友牛先生代他从酒泉市酒钢宾馆的民航代售点订票。

  牛先生说:“我说了孩子的情况,售票的女同志说高危病人不能买票,我说孩子只是腿伤不是高危病人,我求她,孩子一辈子的事。女同志被感动了,答应一定调两张票。”当天下午5时,牛先生终于拿到海航HU7536航班飞兰州的机票。

  有随行医生证明 机场仍拒载病人

  40分钟后牛先生和皮汝义从两个方向到达嘉峪关机场,此时距航班起飞不足1小时。当皮汝义和随行的医生准备进入安检通道时,机场地面人员拦住他们。皮汝义说:“他们看到孩子头缠着绷带躺在担架上,医生拿着折断的脚掌,当即拒绝孩子登机。”

  皮汝义和一位负责人员交涉:“孩子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有医生开的证明,我们还有随行医生。”地面人员仍然没有放行。心急如焚的皮汝义于是当场下跪:“求求你,救救孩子,上不去飞机她就要截肢了。”

  地面人员答应请示机长。10分钟后他出来说:“机长不同意高危病人登机。”随行的王医生焦急地说:“孩子只是腿断了,意识很清醒,不会有生命危险。”皮汝义激动地喊:“我们买到票为什么不能登机?”就在几个人争执的时候,飞机已经滑出跑道。

  乘急救车赴兰州 错过时机失右腿

  飞机离开后,皮汝义在随行医生提醒下立即乘急救车赶往兰州,第二天凌晨5时雅君到达兰州军区总医院。因伤口已经溃烂发臭,只能截肢。晚上12时,雅君被推进手术室,永远地失去了自膝盖以下的右腿。

  “孩子还是年纪小,刚做完手术她不知道难过。后来她知道腿没了,就大哭,说以后怎么见老师同学啊。”皮汝义的抽泣声被电话干扰声慢慢淹没。

  各方说法

  海南航空公司:机型不适合担架病人

  2月14日晚,海南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向新华社记者提供了一份书面说明,就1月15日海南航空HU7536航班拒载受伤女学生雅君事件做出解释。

  海南航空公司解释说,受机型和安全限制,海航HU7536航班不具备承运雅君的条件,该航班机型为多尼尔328型支线喷气客机,客舱座位为2+1布局,中间为过道,满客32人。民航总局审批的《海南航空股份有限公司地面服务手册》规定,多尼尔328型飞机不能载运担架旅客。

  海南航空公司的书面说明指出,海航承运该名旅客,不符合多尼尔328型飞机的安全运行规则。雅君及其陪护人员购买的是当日航班的最后2张机票,由于该名旅客必须平躺于担架上进行输液和吸氧,不能坐立,如在飞机上布置安放担架的场所,将挤占多尼尔飞机的应急撤离通道空间,不符合多尼尔机型的应急撤离条件,影响到机上其他旅客和航班运行安全。

  截肢女孩律师:飞机有空间承运担架

  张起淮律师否定了这几点解释。他说:“当时该飞机上只有29名乘客,尚有3个空座,有足够的空间承运担架。即使无法拆卸座位,在此类救助涉及旅客生命健康的紧急情况下,海航完全可以通过调遣专机或紧急申请救护机等方式友善、人道、及时地处理该病人。另外,对于什么病人属于高危,我国航空法并没有清晰界定。”

酒泉市酒钢宾馆:机票代售点已撤销

  从痛苦中逐渐清醒过来的皮汝义首先想到,如果女儿的病情根本不允许登机,那他们也买不到飞机票。当记者想核实他们买票的情形时,却意外从酒泉市酒钢宾馆前台得知:“春节后民航在宾馆的代售点已经撤掉。”代售点撤销与事件有没有联系,海南航空公司兰州营业部工作人员没有正面回答。

  空中急救现状

  空中救助适用人群窄

  特殊病患乘客在危急关头是否只能以亲属下跪等形式博取怜悯,能否享用特定的“空中急救体系”?我国急救医学领域权威、中国灾协救援医学会的李宗浩会长上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目前我国空中急救体系很不完善,而且这个问题越来越突出。”

  李宗浩说,现在有一些专业从事空中急救业务的公司,但适用人群非常窄,如一些公司只针对自己的特定的客户群而不向广大民众开放。一些机场、医院也建有空中救助系统,但发挥的功能几乎与地面急救相同。特别是病人想通过呼叫急救电话,调动飞机实现异地转运,现在不可能普及。

  专业急救尚无法普及

  北京国际救援中心从事专业航空急救业务的负责人和静彬先生说:“我们根据病人病情和两地距离、机场状态做出不同处理。比如脊椎伤势病患可能只需购买几个商业航班座位就可以;脑外伤病患对飞行平稳度要求高,可以考虑包小型喷气客机;如果是西藏等特殊地理位置,我们还会考虑用直升机。”

  但这家能整合各种航空急救资源的专业公司目前却因多种原因无法普及,只从事国际救援。

  广东航空急救“沉默”

  广东省人民医院2004年率先建立了航空急救中心,计划使用直升机承运病人。

  当记者打通医院此业务宣传负责人张科长的电话时,她却表示不愿多说。

  李宗浩会长告诉记者,几年前他被邀请去航空急救中心剪彩,这几年却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专家建议

   修改我国航空法律完善航空急救体系

  面对航空特殊病患的救治困境,北京市律协航空法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张起淮律师和中国灾协救援医学会的李宗浩会长提出针对各自领域的建议。

  张律师建议修订我国的航空法律。张律师说:“目前施行的法律法规对病残旅客是否能乘坐飞机,只作了原则性规定,同样面临病残旅客乘坐飞机时,不同航空公司可能会有截然相反的做法。”

  李宗浩会长则盼望,作为“大急救”重要组成部分的空中急救体系能尽快完善起来。

  网上调查

  截至今天上午9时,有1107人参加了新浪网网上调查“航空公司拒载断足少女”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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