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克女子 [plainshow@sohu] 发表于2007-03-01 11:48:44 SOHU社区
我的思绪经常回到四百年前的一个清晨,一群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的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赶着大轱辘车,车上是老人和儿童。他们经过长期的跋涉,这一天来到了大兴安岭东麓,远远的他们看到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那江水在太阳下闪烁着眩目的光彩,和故乡的精奇里江是如此的相像,这里有着广阔丰美的草场、灿烂温暖的阳光。这些经历过同沙俄鏖战,精疲力竭的人们高兴的大声呼喊起来:齐齐哈尔!齐齐哈尔!从此他们决定在这里定居,从村屯开始发展到城市,这个地方被称作齐齐哈尔。
这是十七世纪达斡尔人南迁过程中的一个故事,达斡尔族本是契丹后裔,一直居住在黑龙江以北的精奇里江流域,由于受到沙皇俄国武力的侵扰,十七世纪初被迫向南迁徙,最终定居在齐齐哈尔,这个水草丰美、丹顶鹤引吭高歌的地方。有人说齐齐哈尔是古契丹语,草原的意思;也有人说那是太阳,是疲惫跋涉的达斡尔人看到那样明媚的阳光,阳光下闪着金光的江水从心底发出的赞叹。
我母亲就出生在齐齐哈尔,嫩江从平原上流过,滋润着一方土地。达斡尔民族自从十七世纪迁居到此,世代繁衍生息,形成独特的少数民族农耕文化。潺潺流淌的江水赋予了江边女子灵秀,她们舒展的舞姿如同江边翩翩起舞的丹顶鹤,轻盈婉转多姿。女子大多修长美丽,聪明能干,流传至今的敖蕾依兰的故事,就是讲述的敖蕾部落的女英雄率领部族人民击败沙俄侵略者的事迹。故事流传了几百年,敖蕾依兰的美丽坚贞,至今还成为所有达斡尔女孩心中的偶像,来到嫩江流域你会发现,达斡尔女孩中叫依兰的特别多,当然最正统的还是我母亲家族——敖蕾家的依兰,就连我四十多岁的阿姨,上网的网名都叫敖蕾依兰,只为了圆一个敖蕾家女孩子最纯真的梦。
母亲身材修长、白皙的皮肤,丹凤眼、瓜子脸、微高的颧骨,典型的达斡尔美女。多年以后,当我再回到齐齐哈尔的时候,那些曾经见过我母亲的人都说:嗯,很像啊,就是比你母亲小了一号。我基本继承了母亲的相貌,但是却少了些母亲的美丽,多了点书生气,在在身高上有些缩水,我不过才165厘米,在达斡尔姑娘中算是矮的了。记得高一时候带着行李去舍务办报道,舍务老师一看我就问:你是达斡尔吧?长得好像啊。原来舍务老师是黑龙江人,从小生活在达斡尔族聚居地区,对我这典型的达斡尔相貌辨别的很准。
我在为自己有一张典型的达斡尔面孔自豪的同时,又感到一阵的疑惑,我到底是达斡尔人还是鄂温克人呢?这些困惑的由来,因为我母亲的姑姑,我的姑姥姥。
历史上的达斡尔人和鄂温克人、女真人、赫哲人、这些早年一起生活在白山黑水间的东北民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有着很多同样的哈拉、莫昆,几个民族间同姓的哈拉不能通婚,语言风俗文化都很接近、互相渗透,一直到骨子里的血脉。母亲的姑姑达语名字叫伊尔嘎,学名叫美瑜,当年是有名的美女。伊尔嘎的意思是花朵,她就像嫩江边带着露珠的花朵,有着含情的大眼睛,挺拔的身姿、微黄的头发,像丰满的俄罗斯姑娘。伊尔嘎姑姑读完了民族高中,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一个鄂温克小伙子,小伙子是我外祖父看中的,因为他是文化人。小伙子是大专生,个子很高却不彪悍,容长脸,稍微有点高颧骨,戴着厚厚的近视镜,,很文气的人,标准的老年代的知识分子形象,祖上在清朝做文官,也是世代书香门弟,我的外祖父一眼就看中了,我小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渐渐发胖的伊尔嘎姑姥姥和永远细细高高的姑姥爷,他们的儿子都很漂亮,继承了两个民族的特点,大大的圆眼睛、黄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颧骨,都长得很高,很白净。姑姥姥家没女儿,便和她的哥哥商量,希望要我的母亲做她的女儿。
我的母亲是姐妹中最美的一个,性格也最像这位伊尔嘎姑妈的,好强、倔强、大方、豪爽、泼辣、集中了达斡尔姑娘的所有个性,自然被伊尔嘎姑姑讨来做养女。这样母亲便成为鄂温克家庭的人,而多年后,那个出生在寒冬腊月江边的女孩——我,就成了没有鄂温克血统的鄂温克人。
二、多民族家庭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国家开始大规模的开发东北林区,全国又开始了一股新的闯关东的热潮。
一部由刘晓庆主演的《北国红豆》就是讲述发生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期这次大的开发林区移民的故事。
我父亲家本是满洲大族,辛亥后改了民族和老姓哈拉。众多房子孙,我们这支到我祖父那辈男丁就比较稀疏了,祖父娶了四房妻子,只我父亲一个儿子,祖父在我父亲出生后不久故去,孤儿寡母一大家尤其都是女人,这生计就开始渐渐艰难,祖母决定投奔开发林区的姑姑。姑姑准确的说是随着开发林区的姑夫去了林区,姑夫是满族赫舍里氏,祖上是在乾隆时期安置闲散旗人给安置到东北的,姑夫读大学的时候和我姑姑订亲,大学上完两人结婚,夫妻双双去去开发林区了。我的亲祖母想,城市生活艰难,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还是去林区吧,那边应该好生计,于是带着我15岁的父亲去了林区。父亲从16岁开始做了一名林业工人,几年的辛苦工作,曾经娇宠的少爷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黑而健壮的林业工人,青春化成汗水挥洒在开发中的原始森林。那时候小工队作业都是流动的,住在帐篷里面,帐篷下面挖的坑,砌成火炕一样,可以在下面烧火,保持帐篷里面的温暖如春。那时候我父亲和一个满族大哥住在一个工棚,满族大哥姓安,比我父亲大好几岁,两人都是辽宁出来的,再加上父亲本来是满族,关系就比较近。那时候负责给大家烧地火炕的是个朝鲜族姑娘,金缨子,因为这种地火炕是朝鲜人最擅长的建筑形势,朝鲜式样的房子都这样烧,队长就把为大家烧炕的任务交给了朝鲜姑娘金缨子。
我父亲长得非常英俊,棱角分明的面孔,高挺的鼻子、黑亮的眼睛,多年以后我看到他那时代的照片,站在拖拉机前,正是英俊潇洒的好年华。和父亲一个工棚的那位我后来叫他安大爷,我们的安大爷却是有点少年老成的样貌,头发稀疏,看着象30多岁的人,和我父亲的年轻英武一相比,就差很远。不久,我父亲和安大爷发现,这金缨子总把他们的帐篷烧的跟平底锅似的,两人睡觉翻来覆去的,热的躺不住。安大爷就说:“金缨子同志,你不能拿我们俩当锅烙吧,是不。”
金缨子抿嘴一笑,下次烧的又开始特别小心,第二天还特意问他们炕烧的如何,非常伤心的样子。时间一长,安大叔就看出来了,他跟我父亲说,“我看那朝鲜姑娘对你有意思啦。”朝鲜姑娘金缨子看上了我的父亲,可我父亲那时候一门心思都在林业局宣传队的舞蹈演员身上,那舞蹈演员身材修长、白净的瓜子脸、舞跳的非常好,每次来演出,俱乐部里面挤的满满的,一半小伙子都是奔她去的。我的父亲也在这些仰慕者中间,可是他腼腆,人家看舞蹈可劲往前挤,希望自己心仪的漂亮女演员能看到,他却总是往人后躲。
父亲挺能干,这年年终的时候当选为劳模,在工人俱乐部戴着红花上台领奖。给他颁奖的是位鄂温克族领导,是林场的副场长,一个细高的中年知识分子。看我父亲很是英武,年纪又小,干活不错,很是看了几眼,我父亲不知道这次颁奖,促成了一段婚姻。
那个副场长正是我的姑姥爷,我母亲的养父。他回家跟伊尔嘎姑姥姥说,今天相中个小伙子,长得不错,还是劳模,跟我们家塔琳托亚倒是很相配的。
“不知道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啊。”
“现在都是民族融合了,你还挑这些,咱们不也是民族融合通婚吗?姓是汉姓,具体也不知道。”姑姥爷如是说。
姑姥爷上了心,就把我母亲介绍给我父亲认识,父亲本来不想去相亲,但是知道这是副场长家的女儿,得罪不起,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一路上忐忑不安,担心自己不喜欢人家,又怕得罪了领导。一见到相亲对象,他就愣住了,正是那天劳模大会上跳长鼓舞的演员,他一直躲在人后偷偷看的女子。
1978年,我父母结婚了。结婚前,朝鲜姑娘金缨子找到我父亲,骄傲的宣布她也要嫁给老安啦,我父亲笑着恭喜:“以后得管你叫大嫂啊。”
我父亲母亲和我的安大爷、缨子阿姨在同一天结婚,图个热闹喜庆,那场婚礼当时成为林区开发新气象的一个典型:多民族结婚的典范。我父亲汉族(当时已经改成汉族)、母亲鄂温克族;安大爷是满族、金缨子朝鲜族,都是响应了国家号召扎根边疆和少数民族紧密结婚的代表,据说在当年的林海雪原还传颂一时。
多年以后,我认识了安家的儿子,挺帅气聪明的小伙子,他父母倒是很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延续上辈人心里莫名的情愫,但是我们至今还是很好的朋友,天涯海角,一个电话,说说生活、谈谈工作。
三、血缘是什么
过去的东北少数民族间通婚挺有意思的,象我母亲家乡黑龙江的达斡尔族一般是和满人、汉人通婚,而内蒙古地区的达斡尔人喜欢和鄂温克、鄂伦春人通婚,最有意思的是一般都是鄂温克家庭的男子娶达斡尔人家的女子,形成几个互通婚姻的家族,同时在北方少数民族都奉行同哈拉不通婚和姑舅表婚的特点。只要是同一个哈拉的不管是不是同民族都不能通婚,姑舅表婚被认为是老天的安排,能这样亲上加亲的婚姻是得到上天祝福保佑的。比方说我的阿姨和姨夫就是这样婚姻的典型代表。我阿姨是我母亲的亲妹妹,属于黑龙江的敖勒哈拉家族、我姨夫是我姥姥的亲侄子,属于阿尔丹家族,同时我姨夫的母亲又是我姥爷敖勒家族的堂妹,他们的婚姻是几层的姑舅婚连在里面,奇怪的是他们家两个孩子各个聪明能干,一点缺陷没有,现在都是黑龙江的新闻工作者,在北方民族家庭婚姻中经常有这样的现象,又同时生出没任何缺陷的孩子,究竟是神秘的萨满力量还是某些我们未知的人种学、遗传学盲点,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出生的时候东北的腊月天,那是能冻死人的,白毛子风夹着粗大的雪粒子打得人脸上生疼的,腊月是冻死猫狗的日子,那些年的东北比现在可冷多了。
还是八零年代,那时候物资还是挺缺乏,这样说吧,在那时代买肉、买布、买棉花都得要票,计划经济,单位一季度发那么几张票,大家伙都排队去买,赶着你去的晚了,那东西就没了,有票你也白搭。
我出生的时候赶到要过年了,还不是在自己家,在姥姥家。姥爷办了一辈子教育,大高个子,足有1米9,身材再魁梧的人也架不住那个浩劫时期的折腾,出来后人就迷迷瞪瞪的,人家都说,这老科长是被人家给打傻了。傻了后的姥爷虽然恢复了公职也不能上班,家里还有几个儿女在读书,经济就相当紧巴。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还是在寒冬腊月,妈妈的工作关系不在这里,自然领不到这边的肉食补贴,舅舅去买高价肉也买不到,二舅舅喝了几口烧酒,就带着工具去了江边,想也许能有点好运气,抓几条过冬的鱼。
江边白茫茫的,江水已经封冻了,江面想冬天东北人家冻的肉冻子,走上去颤巍巍的,叫人胆战心惊。
二舅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钩子网子就往江心那走,这时候顺着北风听身后有人叫他,二舅回头看是一个矮墩墩的汉子,说汉语的发音和他自己一样生硬,看打扮是旁边朝鲜屯子的。那汉子说你不要命了,这江面没冻好呢,你就要过江。
我二舅说,不是过江,是去江心那抓几条鱼,我二姐生孩子需要补补啊。
“现在这鱼可不好抓,天太冷啦,都不出来,我昨天猫了一天也没弄上两条这赶上江面又要起大风,我看你不要去抓了”
听这朝鲜汉子说完,我二舅傻眼了,朝鲜屯子守着江边,里面个个都是捕鱼好手,人家说抓不上鱼,自己怎么能抓到呢。
“你姐姐生孩子啊,这真不能含糊,下奶啊。”
朝鲜汉子想想说:“兄弟,你和我来吧。”
到了前面的朝鲜屯子,那个汉子带我舅舅到了自己家,从房梁上取下一大串鱼干来,跟我舅舅说:“兄弟,这个你拿去吧。熬汤,鲜。”
“多少钱啊,我给你钱。”
“啥钱啊,这都是自己打的,守着江边,赶天气好了我又能打渔了,到时候给你新鲜的。”
朝鲜汉子死活不要钱,说我舅舅给他钱那是看不起他。
舅舅在他家坐了会,喝俩人喝了几口酒,就带着鱼干回来了。
鱼干给我母亲炖成汤,小舅舅又和伙伴们去树毛子里面套了兔子,给我妈妈下奶用。
过了二十来年,我舅舅和我说起那个朝鲜汉子还是非常感激的,他说那朝鲜汉子的口音和他很像,是很少说汉话的生硬劲,他说真的谢谢那个朝鲜大叔给了那么多鱼干,要不你这个黄毛丫头寒冬腊月的就要饿死啦。
我望着滔滔的江水,不远处有打渔归来的铁皮船,突突突的过来。江边的民族都是如此的纯朴,我为自己有这样的血缘感到骄傲。
出生在嫰江边的我,有个比我大一岁的表哥,表哥叫景额,意思是廉洁可敬的人,是我外祖父给取的名字,文人外祖父最后卷入政治毁掉自己,本不希望后代子孙在掺杂到政治漩涡中去,给我表哥就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他永远做一个清白之人。
当时我母亲和姨母倒是很希望我长大后能够嫁给我的表哥,继承祖先那敖勒和阿尔丹家族世代为婚的传统,但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都说人生有八苦,这八种苦楚从来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母亲在我4岁时候去世,我渐渐的失去了和外祖家的联系。随后,伊尔嘎姑姥姥全家移民海外我和外祖家最后的那点联系彻底的断了,直到我大学时代见到在莫斯科读书的大表哥,也已经是近二十年未见了;岁月环境改变了我们不少,幼时母亲们的心愿只能是一个美丽的幻想,景额最终定居莫斯科,娶了一个犹太血统的蓝眼睛姑娘,我也辗转在西安,嫁给我家那老实本分的西北汉子,他是汉族,祖辈一直生活在西安,典型的西北人面孔,方方正正,为人纯朴善良。
某日,我在网上遇见一个敖勒家族的人,他在北大读博士,有着这个家族很传统的相貌,看的我觉得很是亲切,仔细打听我们双方认定,他应该是我表哥,结果这位表哥打电话找老人查了族谱,才发现居然是我的表舅舅,让人感慨万分。表舅舅夫妻在读博士,表舅舅娶的是回民女子,一个娴静的穆斯林舅妈,他们的孩子有达斡尔和回族的特点,眼睛发淡蓝,而头发却是淡黄色,很像当年的伊尔嘎姑姥姥的亚麻色头发。表舅舅讲述了不少家族的故事,我惊讶的发现,这个古老的家族,将来会拥有更多的日本国籍、俄罗斯国籍的后代们,真是出人意料。
现在的我,远离母亲成长的嫰江边,父亲成长的黑土地,满眼看去都是一片黄土的关中平原。几个家族后代,多半也和我一样,分撒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我想,不管如何,血管中流着的还是老祖宗当年的鲜血,骨子里刻满的还是中国人的标签。
看着这些一代代的家族故事中人们的照片,那些日渐泛黄的照片,经历时光的打磨,不可避免的浸染岁月的沧桑。无论是敖蕾家族还是西林家族,老的人们渐渐凋零,剩下的是天南海北的下一代们,将祖先的基因继承并且继续的传承下去。
我现在的民族是鄂温克,我的父亲本是满族,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后来成了汉族。说他是汉族也很准确,因为他们家世代和汉族通婚,几乎每代的母系都是汉族,这样一中和,后来渐渐演变成了汉族。在东北,人的民族其实很难分的清。
我遇见一个鄂温克女孩,她的爷爷是鄂温克族,奶奶是达斡尔,母亲是达斡尔,爷爷的母亲也是达斡尔。她说,要是按这样看,我有1/4的鄂温克血缘,其实更多的是达斡尔血缘。
“是啊,你们家是典型的民族融合家庭。”
“可是很好玩啊,姐姐,鄂温克族的爸爸是在达斡尔地方长大的,会说达斡尔语,而达斡尔的妈妈却是在鄂温克村子长大的,会说鄂温克语呢。”女孩说起父母的民族属性和语言,不由的笑了。
“那你呢,你会说什么语言呢?”
“鄂温克语和达斡尔语能听懂一点,不过我都不会说啊,我会的只有汉语和英语了。
女孩的神色有点黯然,是啊,现在这一代的孩子们,除了那些一直生活在民族地区的孩子还会说本民族的语言,其他的孩子几乎都不会说了。想起读书的大学有蒙语、藏语、维语班,什么时候也能有满语、达斡尔语、鄂温克语班呢?让那些已经不会说、没有机会说自己民族语言的年轻人畅所欲言,共同为本民族的发展蓝图筹划呢?
我突然想,将来我的孩子到底是汉族、鄂温克族还是达斡尔族呢?他(她)到底会属于哪一个民族呢?是继承他(她)汉族父亲的特点还是我的达斡尔人相貌呢?
还是随他吧,将来我的后代民族就随他(她)自己来定了,不管什么民族,总是我们的中华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