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念爷爷

文章提交者：牛通同志 加帖在 原创基地 凯迪网络

        前年一个冬日的午后，厚厚的云层低沉欲坠，空气抑闷。五叔在上洋老家打来电话，说爷爷病危， 我心中骤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父母匆忙而简单地收拾行李，电话又至，电话里五叔哽咽难语， 说爷爷已经老去，听到噩耗的那一刹，父母不由自主地放声痛哭，我傻呆呆地站着，脑海里一片混乱空白，一种疼彻骨髓的悲伤瞬间遍击全身，很久才理清头绪冷静下来 。这样的结果对晚年寂寞孤单的爷爷而言，也许是一种很好的解脱吧。
        几年来，八十多岁的爷爷为疾病所缠身，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期间住院三次，中药西药一直不断。随着季节入秋，天气转凉，爷爷几乎一直卧病在床，室处活动渐少，生活自理能力很差，叔婶虽然在家，但整日东奔西走，无暇抽身照料，我父母在县城，路途遥远，来回不便，于是父母和叔婶商量，请一邻居照顾爷爷的生活起居，爷爷心里极不情愿，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奶奶去世后，晚年的爷爷一直郁郁寡欢，非常渴望那血浓于水的亲情温暖滋润，然而亲人整日为生计操劳， 难以顾及他的感受，虽然邻居殷勤而周到，但没有亲人服侍在身边，病床上的爷爷显得孤单而寂寞，爷爷往往受不住亲情的煎熬，总以各种理由要求我父母回来陪他，但父母实在忙不过来，过不了几天又返县城了。我理解他的心情，等及星期和假日，总会携妻子和女儿回去看望他，每次回来，宽阔的老屋大院里空荡荡，房里视线昏暗，爷爷目光呆滞，邻居枯坐无言, 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我鼻子酸酸的，每每这个时候，爷爷总显得非常高兴，特别的多话说，我和妻静静地听着，细细体味他寂寞的心境， 爷爷精神上的愿望我没法满足，只能尽量给他一点钱，从金钱上满足他，以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
       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是个寒冷的星期日，天色灰暗，北风萧瑟。爷爷背向门侧身而卧，呼吸急促且极不均匀，厚厚的棉被随着他瘦长的身躯起伏。我见他睡着，不敢高声叫唤，女儿懂事，很乖地叫着“太公”， 爷爷似乎知道，朦胧中应了声又睡去，我怕惊扰了他，在床前默默站了一会后悄然离去，想不开这一眼竟成永别， 两天后，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爷爷的祭奠仪式上，哀伤的乐声悠悠奏起，齐聚在身边的亲人一片哭声，我低头屈膝长跪，想起爷爷辛劳一辈子，抚养儿孙成家立室，但晚年境况凄清，孤单无助，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他离去时又不能服侍在身边，从此阴阳异途，音讯隔绝，再也止不住悲恸，任凭泪水恣意放纵。
       返回县城的途中，和妻说起爷爷，那熟悉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眼前。爷爷很疼我，从小到大，言传身教，忠直善良的品格一直影响着我，他是亲情的家园，精神的港湾。爷爷的去世，就心中一堵厚实的墙壁轰然倒下，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依靠，茫然失措，并使我 处在自责和愧疚中，晚年的爷爷非常渴望亲人常伴身边，但我做不到，父母做不到，叔婶做到到，所有的亲人都做不到。对一个风烛之年的老人而言，连这最简单的幸福愿望都做不到，心内的打击可想而知。尽管家人为生活奔波无可厚非，但面对一个垂暮长者寂寞脆弱的心灵，他的儿孙竟不知怎样安抚体贴，中是漫无边际汪经意地让他孤寂地走完人生最后的旅途， 我心底里尽是痛苦与悲伤，但转念而想爷爷晚年孤单，精神空虚，这样离去了却尘缘，告别这个浮躁世间现实的残酷，亲情的漠然，疾病的折磨，对他而言也许是很好的抉择，悲痛中有一丝无奈的慰藉。我心底里默默地祝愿爷爷从此摆脱尘俗的牵挂、忧思与痛哭，到极乐世界和奶奶相聚，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但愿他不能尽孝的儿孙做不到的事情，在那里可以梦想成真。
        夜深人静之际 ，望着窗外家乡清冷的月光，想起了爷爷，禁不住黯然神伤，泪流满面，遂披衣而起，写下此文，以此记念我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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