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宋琳、赵丽华、叶匡政、潘维、杨黎、牧野、周瑟瑟、潇潇、吴晨骏、霍俊明、王文海、沉河、曹喜蛙、北塔、楚天舒、夏子华、安琪、殷龙龙、李云枫、杨拓、张杰、世中人、朱鹰、李飞骏、阿西、苍桑、穗穗、黄瓜大、姬国胜、艾若、严彬等与会,部分诗人、诗评者发言,或“力挺”赵丽华,或“打压”叶匡政。杨黎先生姗姗来迟,未献半言。
牧野(左)、叶匡政(右)
近来,网上“恶搞”成风,“恶搞”赵丽华诗歌等一系列相关事件,使多年来被边缘化了的现代诗歌聚焦到公众视野之中,现代诗歌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出现了极大的反差,是诗歌与诗人写作出了问题,还是公众对现代诗歌的理解出了问题?
诗歌与诗人被“恶搞”事件的发生,不是偶然的,如果放在急剧转换的社会背景下进行考察,放在全球化语境下审视“恶搞”事件暴露出来的有关现代诗歌的问题和矛盾,就不会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
为此,“颠覆!全球化语境下的汉语诗歌建构专题研讨会”主办方以现代诗歌的名义,发起针对诗歌现状的深层研讨,回应由“恶搞”事件提出的各种质疑,以期推进汉语诗歌写作走向新的开端。
赵丽华:我打一个不是太恰当的比喻
杨拓(左)、赵丽华(右)
赵丽华说,刚刚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对我个人而言,让我感觉到非常不堪。我打一个不是太恰当的比喻,好比说一个毫无预知的女人走在街上,她被有所预谋的几个人强暴,而这并不是发生在暗处,若在暗处的话,她会心存侥幸,这个事情过去,只要自己不说的话,家人不会知道,朋友不会知道,同事也不会知道。但这件事是发生在网络上,它的悲剧就好象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办法把它掩藏起来。
两年以来,我基本上是淡出诗歌圈的,诗歌圈的活动我参加得非常少。大家如果留心的话,这两年,《诗选刊》作品目录里没有我任何一首作品,其他各刊上也没有我的任何一首作品,诗歌界知道我联系方式的人可谓极少。我没有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又把我重新拉回并面对诗歌,而且以我的几首诗歌来作为一个突破口,或者说作为一个靶子。
有朋友就跟我聊到,想当年老舍为什么会自杀,在那种全面批判他的情况下,他无家可归,吃口热乎饭都不可能,没有朋友出来替他说一句话的情况下,他除了选择死亡,便无路可走。我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朋友们敢于说话,随着事情慢慢发展,很多诗人站起来。有以写文章的方式,有搞朗诵会的方式,还有一些非常沉潜低调的诗人可能在背后默默帮助我, 有的以发手机短信的方式安慰我。很多诗人,可能由于性格使然,不愿进来搅这个浑水。他们可能觉得等这个事件安定下来,对赵丽华个人而言,可能会更好一些。不论怎样,我要感谢帮我在这段时间撑过来的诗人,包括写文章“挺我”的诗人,包括上次诗歌朗诵会的朋友们,包括今天到会的诗人,表示我个人最由衷的谢意,谢谢大家。
通过这个事件,我感觉到诗人被误读、被淡漠、被冷落,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程度。我印象里,诗人地位都是很高的,当年苏轼说,我不喜欢重彩画,那么,从宋朝以来,重彩画几乎从中国画史上绝迹。很多画家,尤其是现代派画家生前不被理解,死后才被确认,毕加索生前就被确认,为什么?因为他早期有一个非常好的朋友——阿波利奈尔——当时非常著名的诗人。毕加索去世的时候,他不是念叨情人、妻子的名字,而是念叨阿波利奈尔的名字。所以说,诗人在任何时代,都应该是这个时代最具智慧的人群。说诗歌是最高的艺术形式,但现在诗人的地位达到空前低下的程度,我觉得以后的任何讨论会,包括这个研讨会,之前说要搞赵丽华诗歌研讨会,我说不要研讨我的诗歌,我个人的东西现在没有研讨的意义,或者推哪一个帮派也没有意义。诗人们应该整体出来探讨一下,诗歌应该怎么走,现在诗歌的写作方式与大众读者阅读究竟有没有落差,这种落差是怎么形成的,我们中国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诗歌环境。在礼崩乐坏、道德失范、媒体无良、记者无耻的时代,诗歌能够做些什么?我觉得这个才是大家应该探讨的话题。
今天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颠覆”活动的议题是因为“赵丽华事件”引起的。但我听说了“赵丽华事件”。我觉得我们本着对诗歌的热爱,当然有义务维护诗人的劳动与诗人的尊严,我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发难?!(赵丽华作补充:谁做这件事情,不是网民,而是诗人。通过查IP地址,可以知道究竟是哪几个诗人?为什么不愿意打官司呢?我是不愿意陷入是非之中。刚刚平静下来,又要起风波。另外还考虑到不愿意让大众觉得竟还有如此龌龊的诗人。)
刚才牧野说,全球化是个经济学概念。我不知道对于诗人而言,全球化是个什么东西?是指我们正在进入的新的历史时期?随着国门的开放,随着经济变革带来的情感、道德、生活的变化,我不知道,全球化是不是就是美国化。实际上,从日常生活中看,我们不是越来越往美国的生活模式发展吗?我想,也许美国诗人也不太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美国的知识分子也不太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因为经济的运作规则是——打个比方,是有魔鬼的力量在参与,因为它不讲究精神的、不讲究原则的……
我们遇到各种各样的读者,有一种读者可能有意地曲解、误读我们的诗歌,本来在欣赏过程中误读是正常的,但如果把诗歌误读引向别处,我们就必须起来捍卫诗歌的声誉,这是另外一个话题。这是否意味着诗歌本身、现代汉语本身的合法性受到了挑战,我觉得诗人们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低下头来。斯莱特说过,现时代的诗人应该象中世纪的商人一样团结起来。
今天赵丽华的发言给诗歌定下了一个哀伤的基调。
10月份,新浪让我开一个博客,24日,新浪首页推出我的一篇文章,有很多人在骂我。潘维这次来到北京,他说,你以什么方式欢迎我?我说,我将在现代文学馆朗诵这篇博客文章来欢迎你。
文学死了!憋在很多人心里的这句话,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有一些人不会答应,正是他们构成了今天的文学利益集团。他们也许是诗人、作家,也许是文学教授、批评家、文学编辑,或者就是那些依然怀有梦想的文学爱好者。但无论他们是否答应,文学,这只旧时代的恐龙,这个曾经傲视其他文字的庞然大物,它已经死了,它的躯体正在腐烂。
文学死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文字写就的文本中,我们曾经认为文学是其中最艺术、最经典的形态,这一观点寿终正寝了。没有了文学等级,没有了文学体裁,没有了诗人、作家的身份意识,没有了文学史……文学就像1919年以后的文言文和古体诗,就像我们今天的邮票,它似乎还活在一些人中间,但已丧失了任何存在的意义。文学,它是我们对一个旧时代的记忆,它是一只古董,我们要把它供奉在博物馆的红丝绒上供人瞻仰。文学,不再有现在,也不再有将来。
文学死了!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我们每个人都重新获得了创造自己文本的权利!我们不再允许任何人把我们的文本,放在那个虚伪的、僵死的文学秩序中去角逐。在我们的观念中,一份生动的语文老师的教案、一段鲜活的网络聊天记录、一篇有关婚姻问题的博客短文与回贴、一个情真意切的手机短信等等,任何形式的文字文本都与所谓的文学有着同样的地位。它们一样可以成为经典,它们将构成文字在未来的新秩序。我们眼中,只有真的文本和假的文本,只有好的文本和坏的文本,只有可以阅读的文本和无法卒读的文本,不再存在所谓的文学标准与非文学标准,一切文本都来到了同一个起点。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与发现文本在未来世界的崭新样式。
文学死了!任何熟悉媒介史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在前文字时代,部落人用眼、耳、口、鼻及全身来感受世界,“口口相传”的互动文化方式,使诗歌、寓言、谚语等口头智慧成为那个时代的经典文本。而我们曾经奉行的“文明世界”与“理性生活”的全部标准,都是因为印刷品的普及才得以确立的。人们靠印刷品来理解世界、传达思想,真理和真相只有印在纸上,才能获得大多数人的信任。人接受世界的方式,也从部落人有机、平衡的通感,变成了现代人线性、单向的阅读。印刷品虽然培养了人的个体意识,但摧毁了部落生活的集体感与统一感。文学,不过是依从了印刷品消费特征的一种时代性的娱乐品,一种令人孤独的娱乐活动。这就是文学本来的面目。印刷品时代正在终结,但文学已提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文学死了!任何了解今天媒介变化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今天,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由网络、电视、手机共同组成的电子媒介时代,这是一个聚变的时代,几乎刹那间就对我们的文化、价值与制度构成巨大的冲击。电子媒介,转瞬之间就能把我们的观点送到想去的地方,也能在转瞬之间找到我们需要的信息。它延伸着我们的意识,使我们生活在一个既依存、又互动的世界中,它为人类打开了新感知的大门。我们今天经历的一切,前文字时代的人在文字到来时经历过,手稿时代的人在印刷品流行之初也经历过,巨痛与身份的迷失是一种必然。旧媒介总会以庸俗、堕落为借口,来抗拒新媒介的诞生。然而,媒介的形式,决定着一个时代真理的内容。博客、视频等网络互动技术,正在将生活在同一母语下的人群联合成一个巨大的母语部落,人们正在重新感受到过去部落生活所拥有的集体感与统一感。生活在不同城市的人像生活在一个部落一样,在谈论同一个话题。这一切都成为文字革命的动因,也在重写着文化的定义。未来文化的一个主导特征就是“互动”,内容的消费者同时是内容的提供者。这一革命性的变化,将为我们彻底抹去“文化控制者”这样一小撮精神特权阶层。每一个人都将成为未来文化的书写者。而文学的腐朽秩序,将成为这场革命的第一个敌人,所以它的死亡是一种必然。
文学死了!任何知道一点文学史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在文学成为一种学问之初,人们还奉行反抗神明与权威的自由文本创作。一个文本只要它是鲜活的、生动的,无论它是书信,还是公文,都会被人们传阅、称颂。商业出版的发达,使一大批靠文学吃饭的职业作家、文学教授、批评家、文学编辑等等开始一次次推波助澜,文学终于被供在一个高高的殿堂上。文字好像只要穿上文学的外衣,就可以傲视一切文本。而源于生活的质朴文本,只能活在“民间语文”的这顶帽子下。自由文本的创作,随着文学史的演进,终于令人生厌地降格为文学。文学史不仅构成了对作家的压迫,也构成了对一切文本的压迫,更构成了对活生生的人的压迫。文学死了,我们才能真正听清“救救文本”这声呐喊的真实意义。
文学死了!任何了解一些文学体裁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小说、戏剧、诗歌等这些文体,发展到今天,已异化为作家占山为王的武器。每一种文体都有它的演变史,作者必须首先将自己亲历的遭遇,演变为对文体的服从。而且要通过对文体史的研究,来决定自己说什么或怎么说,文学由此成了一小部分人的特权。文本遇到体裁问题,如同文本在成长过程中遭遇到最严厉的文学酷刑。体裁对文本的束缚,是一切质朴文本沉沦为文学的开始。文学体裁历史发展的极致,一定会把“说不清楚”作为一种文体的终极结果。
文学死了!任何喜欢过文学创作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人之所以从事所谓的的文学,奥秘在于,模仿或抄袭先人的足迹,并以此为生。在文学创作外,他们还会炮制出无比丰富的作家经验史,让作家招摇过市,这其中包括创作年表、谈话录、生活情爱史、苦难研究史等等,好像作家的遭遇比一个普通人的经历更值得炫耀。这些基于商业动机而说出的自恋而多余的话,使作家变成了玷污自己文本纯洁性的第一人。
文学死了!任何喜欢阅读文学作品的人会得出这个结论。我们的确相信过文学,我们模仿文学生活。而作家正是通过文学,让根本不从事写作的人改变了面貌,成为迷茫、沉思、忧郁的生活局外人。在作家那里,反倒被说成是文学的感召。作家通过一种所谓的文学情绪,形成了对一代又一代人的压迫。在电子媒介创造的互动文本时代,由于取消了作家这一精神特权阶层,文学对人的压迫也终将被消解。
文学死了!我们每个人都重新获得了创造自己文本的权利!我们将重新回到一个思想与观念质朴的年代!关于文本,我们的定义是:一种思想诞生时的最初童声。人,作为文本的创作者,他只与他最初的文本的创作日期共存,至于文本从哪里来,文本又到哪里去,通通属于节外生枝的文学杂碎。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彻底剔净文本中的一切文学杂碎。
文学死了!我唯一的遗憾是,历史给予中国现代文学的时间太短了,从1916到2006,只走了短短90年时间。2006年之后,过去经典意义上的作家与诗人都将不复存在,文学即使有人摆弄,也退化文人间的一种交际工具。梁小斌先生多次对我转述过《圣经》中耶酥的一句话,时间来不及了,我不能再做比喻了。过去我一直不解其意,今天我懂得了。耶酥的大概意思是说,他不能无限期地用文学来说服我们,无论我们是否真正理解过文学,一个革命的时代的终将到来。
文学死了!至此,我们宣布,一个人人平等的互动文本时代已经到来!
梁小斌
通过“赵丽华事件”至少使我在想,自己是否也写过一些诗让网友也能抓住把柄?
“赵丽华事件”还不是在说赵丽华的诗,而是把矛头指向了诗人这个身份。诗人嘛,就应该去写诗。诗人的诗可能是很温柔的,但捍卫诗歌的立场却是凶悍的。但是,现在当网络攻击赵丽华的时候,赵丽华在捍卫自己诗歌立场方面的能力明显不足。网络把矛头指向弱者,我认为是不妥的。一个网民社会,把一个女诗人放入被攻击的汪洋大海,一个强大的力量对付一个弱小者,但是每一个网民对赵丽华说出看法的时候,有时候会产生一个这样的判断:往往赵丽华这一面是强大的。
……
诗人在写作的时候为什么会受到攻击?这也是诗人所始料不及的。我们现在所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人们不大关心诗人在写些什么,在说些什么样的话,不管这个诗人有什么样的诗歌立场,人们更加关心诗人是什么样的社会身份。比如在法国大革命时期,有个穿西服的革命青年,他是非常支持大革命的,但他这个穿西服的资产阶级青年却被抓了起来。在一个变革的年代,人们只记住了这个人的身份,却忘记了一个作家的写作立场。
……
刚才叶匡政先生说,文学死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文学是怎么死的?
文学死了,是不是因为网络的到来?我们是不是参与了网络建设?文学死了,在文学的衰亡中,我们究竟是个积极的参与者,还是个受害者?中国新诗究竟怎么发展,我的确不知道。
潘 维
最近出差到北京来,每天都见到很多朋友,今天又见到很多。北京的气候我不太适应,灰尘又多,刚才在那个门口,到现在还觉得有寒意。
每次参加诗会,谈诗歌的一些话题,我一般都不太听得进去,至少对我不构成影响。刚才匡政谈到“文学死了”,我觉得你后面的证据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四个字。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也没死啊。小斌说,钥匙丢了,钥匙也没丢啊。
我对网络不太懂,虽然上网也看一些小新闻啊,但我觉得网络时代到来是个好事情。我谈简单些,不把话题扯开。匡政说,首先要向腐朽的那些事物开第一炮,但我就是喜欢腐朽的东西,就喜欢那种虚度光阴。全球化语境下的汉语诗歌,这么一个题目,这对我是难以想象的,我只有一个孤独的语境。我喜欢生活在汉语这个语境里,把我的光阴虚度掉。
周瑟瑟
今天早上我还在犹豫,到底今天来不来参加这个会。诗人海啸说,我拒绝参加这个会。
我和赵丽华通过一次电话,我非常惊讶,赵丽华非常激动。在洗手间里,我对杨拓说,这个事件对赵丽华本人的伤害真的有那么大吗?诗人为什么不能坚强些?!网友的“恶搞”,我们都可以一笑了之。赵丽华绝对是不可能被这些网友所能伤害的,我觉得赵丽华要改变观念,为什么会受到伤害呢?
文学没有死,文学怎么会死呢?非常可笑。叶匡政,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我觉得你观点的非常糟糕。非常奇怪,我觉得你的论调是对赵丽华造成的再次伤害。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但这次你完全错了。
北京金山软件公司总裁雷军,他现在身处网络游戏软件前锋,但他每个月还看《小说月报》,做了10多年软件,他还保持10多年不变地到报摊买《小说月报》的习惯,这样的商人不在少数。
……
我不知道主办者为什么把这次研讨会叫颠覆,我很赞同上次杨黎搞的活动,要保护诗歌,保卫赵丽华,这是对的,诗人的尊严是不容亵渎的。
作为一个男人,作为同好,赵丽华,我觉得你的诗写得非常好。诗歌不会死,文学不会死。
要是开一个“赵丽华诗歌学术研讨会”是最好的,赵丽华是在代我们所有的诗人受难,我们应该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建立一个赵丽华纪念碑。
黄瓜大(左)、曹喜蛙(右)
自从有网络以来,我一直在研究网络。网络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个巨大的机器,它的伤害性与娱乐性都是非常大的。我的网络哲学就是张扬的“起哄”精神。诗人偏偏赶上了网络时代,而网络时代正是个“起哄”的时代,而不是什么“颠覆时代”。
只要人在,就不会有末日。
……
赵丽华的诗歌写得怎么样,可能有人喜欢,可能有人不喜欢,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作为诗人还在坚持写作。诗人都是兄弟,要真正团结起来,而不要自己拆自己的台,自己把自己“恶搞”。
我不太赞成匡政说的“文学死了”。我觉得文学就象人的精神一样,象一个人的灵魂一样。只要人类存在,有一种精神是不死的,这种精神最重要的就是文学精神、诗歌精神。这种精神埋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我相信文学是会复活的,她在我们的心中,就想信上帝一样,信她的话,她就会在你的心中。
我很久没有参加这种活动了。听到“文学死了”,我非常惊讶,我想,匡政可能指的是旧的文学体制死了。
网络作为工具,它给文学带来了强有力的工具。
其实,诗人内部的纷争并不比任何一个社会少,这也是正常的,诗人更有想像力,可能更容易伤害人。
制造“赵丽华事件”的无论是谁,都有权力对网络作品批评、谩骂,这完全合理的。但对赵丽华个人尊严侵犯是不道德的,个人尊严是需要维护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杨黎要我去参加“保卫诗歌”的活动,我对“废话诗”是比较反对的,早年非非主义就有废话倾向。写诗是不能脱离音韵的,要有节奏,节奏是不能没有的,而在当时写押韵诗是要被人耻笑的。
今天的这个研讨会,我觉得建构是最重要的。
今天的作家应该写今天的文学。
……
首先,我要说的是要一分为二地看待“赵丽华事件”。一方面这一事件对赵丽华本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作为一个极度敏感的写诗的女人,要承受这样狂风恶浪般的轰炸,可以想像她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我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除却几个蓄谋的人不说,大多数网民和公众对赵丽华的评判,其实是对所有有争议的诗人的评判,是对整个诗歌界的一种评判。就像周瑟瑟所说:“赵丽华是被推到了前台替所有诗人受难而已”,公众对诗歌需要一个说法。另一方面是想表达一度被大众所忽视和冷落的诗歌又突然受到了关注,尽管这种关注的方式太过偏颇,却引起了人们的广泛注意,这也说明我们的诗歌并未远离人群,只是自己走入了背风的胡同中。
今天的我们再也无法回到唐诗的辉煌、宋词的绚烂中了,但今天的诗人同样在心中有一种不甘心落寞的心态。说远些中国自古就是诗的国度,曾经熏陶过世界文明;说近些,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朦胧诗兴起时,曾令国人痴迷。所有过去的辉煌与今天的寂寞形成了强烈刺激的对比,我们不甘心也不想屈从这个环境。但我们不能不面对现实,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文化标志,可谓:江山待有文化出,各领风骚百十年!
刚才叶匡政说到“文学死了”,不过是向文学界敲响了警钟罢了。我感到曾经的滔滔波浪的诗歌大河现在只能是一条小河了,说严重点,是一条小溪了。我们所要研究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要把这条小河再拓宽;二是要让河水变得再清澈些。要解决第一个问题,就要从河流的源头想根本性的办法,我认为什么时候小学生的语文课本上诗歌的内容又重又厚了,什么时候中国的诗歌就真的有希望了。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是涉及到这次我对“赵丽华事件”的一个认识,那就是“赵丽华事件”的一个关注核心,就是什么是诗?什么是好诗?好诗的标准是什么?难道诗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吗?如果诗歌只是诗人心灵的独语,那其他人何必花时间去琢磨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呢?建立诗歌审美评价机制应该见行动了。
赵丽华:文学是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在蠕动
赵丽华
叶匡政说出“文学死了”这句话是在蓝石俱乐部凤凰卫视录制中心的茶室里。我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就被工作人员拉去化妆间,以巨厚的脂粉遮盖我因长期失眠而惨不忍睹的容颜。
作为一个深爱文学、一直从事文学创作并以出版高品位文学书籍为业的著名职业出版人,叶匡政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说出“文学死了”这句话,因为他确实见证了文学由盛而衰的过程。他这个观点和我几年前在一个访谈中的文字很接近:“新事物新方法新观念突然纷至沓来,很多精心架构的小说也远远赶不上生活本身更丰富和跌宕,它甚至就要被纪实文本和影视文本所取代,如同记景抒怀的散文被时评、球评、乐评、影评及时尚随笔所取代,诗歌被歌词和手机短信所取代,相声被小品所取代……”时代在发展,它会带上和衍生与它相宜的东西,淘汰和丢弃与它不相宜的东西。没有办法。
文学已经不能够再感动和说服我们。或者说,文学已经不是感动和说服我们的唯一方式。它逐渐变得无力,它也越来越变得无用。文学正在逐步退出大众视野。但文学是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在蠕动。它将退到它自己的角落里。那些在此时代背景下仍癖好文学的人,逐渐和那些癖好室内乐的一样,和那些癖好京剧的、昆曲的、芭蕾的、话剧的、交响乐的、实验水墨的甚至于癖好什么传销的、癖好什么大法的一样,退化到自己的小圈子里自娱自乐。没有办法。
在如今的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有参与和质疑的权利。一个没有权威和经典的时代已经到来。一个以怀疑、解构、批判、颠覆为主要方式的时代已经到来。一个可以人人参与的多元化的互动文本时代已经到来。没有办法。
赵丽华(左)、艾若(右)
我是在9月份看到身边的诗友纷纷登场,先是老巢,紧接着是赵丽华,再就是苏非舒。我感到很意外,但想想也很正常,谁让我们处在一个“起哄”的时代呢?
10月19日早上,我在立水桥城铁遇到杨黎,在出西直门站时,才告诉我他是去航天桥探望苏非舒,我方知苏非舒被拘了。
昨天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湖南有个写诗软件可以在数天内生产27万首诗歌。这段时间真的很奇怪,有史以来,诗歌从未如此被全民“恶搞”过。
匡政的“文学死了”,我想只是他对这个时代文学的一种极端感慨的看法而已。
我相信文学不会死的,赵丽华的诗歌也并非象他们“恶搞”的那样,丽华要有一个好的心态,任他们说去。
老巢:文学:将以死的方式活过来
杨黎(左)、世中人(右)
世中人说,我是中国著名的诗歌爱好者,我代表老巢读一封信,因为老巢在外景地拍片子,信的题目是《文学将以死的方式活过来》。
我的朋友叶匡政当着我的面说:文学死了!
而不久前他刚和我一起在《诗歌月刊·下半月》策划并推出专号:“安徽新诗阵线从胡适开始”,对文学尤其是诗歌表现出可贵而饱满的热情。是什么使他短时间里出现如此大的反差?他的解释是:因为九月以来我和赵丽华先后在网上被“恶搞”,使他震惊,进行认真而痛苦地思考得出的结论。
他试图说服我,他滔滔不绝的话语和逻辑清晰的文字,说明他的确经过深思熟虑。
我首先是理解:文学在今天确实像正在死去,或像是死了。
我在这里用两个“像”字,意思是:文学的“死”还没有被确诊!
如果我承认文学在死去,也只是承认文学中已经腐败的部分在死去,也必须死去!比如旧的体制,我们服务于计划经济的各级作协已完成自身的历史使命,那就解散了吧!比如旧的秩序,按资排辈的那一套,比赛看谁活得时间长,谁命长谁是大师,活着就是胜利。遵此原则的所谓文学史就不写了吧!比如旧的体裁,小说、诗歌、散文等等,就到此为止混为一谈吧!
分行的文字就是诗吗?诗等于分行的文字吗?
如果作为一句话连起来说:“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这不是既明了又通顺吗?问题出在它分行排列了被叫做“诗”,这才引起一片哗然!为什么?因为它不符合大多数读者心中“诗的标准”!那这个“标准”又是谁定的?我们必须遵守吗?
其实,一百年前,当安徽人胡适、陈独秀写出第一批“新诗”时,又有多少人同意那是“诗”呢?还有,比如旧的审美取向对我们阅读与写作的局限与压抑,等等。文学中一切旧的、僵化的、迫害我们表达快感的形式和内容都该死,死得越快越干脆,越好!
话又说回来,只要还使用汉语,我们中国人就不会停止对诗歌的暗恋和神往。
我把人分为两类:诗人和非诗人。
一些人一辈子没写过一首诗,但他(她)们拥有一颗柔软而善感的心,知疼知热,诗意地活着,他(她)们是诗人!而有些人终生都在写诗,出了很多本诗集,但他(她)们骨子里麻木生命质量低劣,压根就与是诗无缘!从这个角度说,所谓的诗可能死,但诗意不会死;所谓的文学可能死,但文学的精神不会死!不仅如此,随着那些旧的坏的东西的死去,必将产生一些新的充满活力的元素。它们使文学以另外的局面又活过来!
而且活得很滋润,活得神采飞扬!
谁敢保证今天被恶搞的“梨花体”,不会成为明天的经典文本?
赵丽华一行人走进编辑部的时候,我们互相拥抱了一下,彼此都说瘦了瘦了。和赵丽华上一次见面是在2004年7月,其时,《中间代诗全集》刚刚出来,我让小云连夜开车拉我到河北廊坊赵丽华的家,目的只有一个,让她购买数套以示支持。只有对最熟悉最亲密的朋友,我才能如此毫无顾忌要他们赞助“中间代”。而赵丽华,自然也毫不犹豫当场认购四套并且笑说我是“强买强卖”。
在诗界,我和赵丽华的友情众所周知,我们互相视为红粉知己,这知己,有着诗学上的共勉和诗事上的努力。也就是,我们都是女诗人中除了自身写作之外还热心于诗歌事业的人,并且也因此遭受了不少指责和攻击。
因为在当下中国,女性工作者总要遭受比男性工作者更多的怀疑与质询,同样一件事,男性做了会被赞许为肯承担有能力,女性做了则免不了要被恶意指认为想出名不安分。赵丽华此次突遭飞来横祸在我看来就是她以前做过太多诗歌推举工作的缘故,但凡一个人不做事则已,要做了,肯定就会有不完善或无法顾全之处而留下把柄,赵丽华就是这样一个留下把柄的人。
赵丽华的横空出世是在2000年河北省作协《诗神》改为《诗选刊》后,她应邀担任编辑部主任。在诗歌刊物当编辑部主任的人也多了,为什么赵丽华就能够脱颖而出,原因只有一个,她富于创意的编辑思路改变了此前中国诗歌刊物过于刻板严肃的脸。
必须说明,赵丽华几年前就曾在《诗神》举办的某次大赛中获过一等奖并出版了几部诗集,她在担任《诗选刊》编辑部主任前就已是个优秀诗人,而她之介入《诗选刊》,对中国诗歌刊物的改革是有推动作用的。有事实为证,自打赵丽华进入《诗选刊》后,在主编郁葱先生的支持下,开设了很多新颖的栏目,举办了多种形式鲜活的评选活动,诸如“全国期刊优秀诗歌编辑展示”“中国新诗问答”“中国民间诗歌研讨会”等等等等,这些,无意中刺激了其他诗歌刊物放下架子,开门办刊。
赵丽华是一个热心的有眼光有前瞻意识的好编辑。2000年,黄礼孩的民刊《诗歌与人》第一次推出70后诗人专号后,我恰好在广东参加第十六届青春诗会,我看了这阵容齐整的70后诗人队伍,内心很是兴奋,当场就跟赵丽华电话联系推荐了黄礼孩及此期的《诗歌与人》,赵丽华很鲜明地表态,如果作品过硬的话,《诗选刊》可隆重推出。结果,从2000年7月号开始,《诗选刊》连续六期以“年轻的声音”为题,几乎全部选用了《诗歌与人》的作品,使70后诗人正式走上历史舞台。
这些事,任何一个有良知有正义感的诗人应该都是记忆犹新的。我一直说,赵丽华是对诗歌有贡献的人,其理由也在此。
今天,当一场铺天盖地的群众骂诗运动矛头直指赵丽华的时候,所有认识赵丽华并爱护赵丽华的人都心痛并清楚,这一场网络恶搞与网友无关,而与那幕后策划这场事件的阴暗小人有关,是的,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阴谋。自打赵丽华事件发生后我就一直确信这是一场阴谋,只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如此周全地收集了赵丽华流布于网络的那些并不完美的诗作。一个诗人为了取得创作上的突破做些实验性的写作无可厚非,更何况这些作品并没在纸媒发表过。更何况赵丽华曾经写出过那么多优秀作品。
只有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如此精心设计这一场阴谋,目前看来,他们似乎得逞了,赵丽华的声名被损坏了。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又失败了,因为赵丽华还有那么多优秀作品在支撑着她,她的气质和才华使得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能够落落大方地表现出来。
我想,媒体和大众会慢慢认识赵丽华,会还赵丽华一个真实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