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文章提交者：瞬间无快感 加帖在 家长里短 凯迪网络2006-10-22 13:46:05

“鱼我所欲也！”，我常常乐此不彼地把这句话来打趣小鱼儿，因为知道她永远不会生气。小鱼儿高高瘦瘦的个子，说得好听点，是亭亭玉立；说得恶毒点，是女性特征不明显。那时候流行蘑菇头，可是她选的剪头师傅手艺不太高明，效果只象是童花头。其实她长得还是很清醇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奇怪在两年的时间里我怎么会视若无睹。我们要好地可以勾肩搭背，可我一直只是把她当兄弟。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能从一大群人中一眼找出自己的同类，所谓的“合眼缘”吧。入学第一年的圣诞节，班上的同学凑热闹，徒步去校外的一座教堂看午夜弥撒，走着走着我和鱼儿落到一起了。她围着个马海毛的白围巾，走起来一颠一颠地象小白兔。我一边努力跟住她轻快的步伐，一边和她聊天。说起彼此的高中时代，发现大家都是那种聪明而不用功的人，玩起来倒是出格的淘气。

没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们在小饭店摆了一桌，也邀请了鱼儿寝室里的几位女生。席上红拼命地劝我酒，鱼儿不说话，只在那里抿着嘴笑。拼酒的结果当然是我没散席就还席了，吐得一塌糊涂。回去一路趔趄，看到电线杆就抱住干呕不已，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和灵魂似乎已经提前分离。只有残存的意识感觉到，似乎是鱼儿在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们很快引为知己了。那时候我在辎铢积累地写一篇小说，每天写一千多字，差不多写了有两三万了吧。鱼儿是读者兼批评家。我颇为期许地想从她眼里看出我极力想模仿的钱钟书的影子，可是她说文笔最多象贾平凹。刚上大学正是年轻气盛，眼睛里哪有“以下删去XX字”的贾呀，取法于上而得乎其下，气得我就此投笔不再写。鱼儿倒是抱歉了很久。

那个爱灌我酒的红引起了我的注意，成为我一度追求的目标。鱼儿成了我的参谋长。我们经常在她寝室楼下的小树林里交换情报。黑暗中只看到鱼儿的眼睫毛眨呀眨，轻快地说着红与其他追求者的最新动向。她的脚爱一踮一踮的，每次踮起来的时候海拔高度就超过了我，后来我想这是我一直没有把她列入考察范围的原因吧。

年轻的好处之一就是兴致高。即使红对我佯佯不睬，也不能浇灭我的热情。我们另找乐子。第二年快放暑假的时候，我和鱼儿和另一对学生跑到三甲港去看海。这里说是海其实还是长江的势力范围，浑浊的水和烂泥滩其实一无可看。我们转来转去发现了一块“军事禁区”的牌子，可是小路上并没人把守。另一对学生意思要回去，我和鱼儿胆大，说怕什么，我们是良民。并且约定好如果碰到当兵的，我冒充学生会主席，鱼儿暂时代理宣传部长，我们是来联系军民一家亲的。幸好并没有遇见当官的，几个小兵看到有女生探访早乐得忘乎所以了。我们不但进了营房参观，还和岸防炮合影。我和鱼儿都很得意。

两年时间很快过去。毕业前，大家依依惜别，散伙饭吃了一顿又一顿。临走的前几天，我找到鱼儿，老实地告诉她我已经弹尽粮绝了。鱼儿吃吃地笑着，说，好吧，你跟着我吃饭吧。拍完集体照，算是最后要分手了，大家虽然惋惜学生时代的结束，可是想到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各个茫然地兴奋着。我和鱼儿留恋着校园，再把去熟了的地方温习一遍——我那时候还留恋着鱼儿的车票钱，所以一直和鱼儿不离不弃。在阶梯教室前倚着栏杆休息的时候，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懒懒地照在我们身上，我忽然说，鱼儿，唱首歌给我听吧。鱼儿唱的是王菲的《我愿意》，歌声飘荡在无人的走廊里，回荡在我们心上，青春的迷惘注定将要留下，爬上心头的是无限惆怅。我忍不住说，鱼儿，从没发现你唱歌这样美。鱼儿把眼睛看着她的新皮鞋，顿了顿说，有吗？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肯定，她忽然委屈似地飞快地说，谁让你一直想不到追我呢！仿佛捅破了窗户纸，我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可是我其实还是糊涂着的，我们一路无话，默默地分手了。

鱼儿做了OFFICE LADY，象一切没有恋爱经验的女生，很快就和公司的前辈坠入了情网。一年后，双双移民加拿大了。在那个没有MSN地址的时代，我们失去了联系。

多年以后，大学的生活已经淡忘，当时追求红的种种已经在记忆里幻化成一出轻喜剧；只有鱼儿抿嘴微笑听我说话的样子还恍然目前。我想说出那时候没来得及想清楚说出来的话，可惜她永远也听不到了。也用歌声代替吧：

当岁月和美丽，

已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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