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妓女说:我们改变了这世界!
文章提交者:黑星人 加帖在 心灵驿站 2006-10-8 14:29:18 凯迪网络
昨日中秋。晚,从母亲家吃好团圆饭出来,一位单身朋友打手机给我,说他一个人在饭店里喝酒真没劲。饭店离我家不远,我义不容辞赶了过去。陪喝了一小时酒,他又提出唱歌去。好吧!我们半摇半摆地来到一家带KTV的茶室。
许是中秋缘故,来茶室唱歌的人不是很多,我与他随意点了几首情歌。一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位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长发女人,不怎么漂亮,但衣着很性感。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意翻着手中的歌谱,还不时与茶室里的服务小姐说笑着什么。
朋友让我小憩一会,他一屁股坐到那长发女人的桌前。没五分钟,朋友便向我招手,让我端着杯子过去。长发女人象似遇见老熟人,说话坦率如同她身穿暴露乳沟的衣服一样。我问她做什么工作的,没想到她伸出四个纤纤手指,答道:“性工作者!需要我为你服务吗?”
哇!哪有这样不打自招的。明明是娼妓,是鸡,却硬要说自己是一个性工作者。真有意思。以前我写此类调查文章时,曾与几位妓女谈过心,或许因为我事前声明不与她们做肉体交易,但钱照付,她们居然没有一个愿意把真心话掏给我,担心我是“条子”(警察)。眼前这位却例外,开门见山,无半点吞吞吐吐之味,这是我写博求之不得的好素材。我暗自高兴,把好奇的目光向她掷去,轻轻阅读她春色撩人的脸,同时不忘顺带狠狠领略一下她秋果硕硕的胸脯。如此轻重迸发、五毒攻心,却找不到她做妓女的理由。莫非是我的观念真得老土了?做妓女已成为一种既能赚钱又能领导时尚的潮流了?
长发女人见我坐怀不乱,便说:“小时候,我有一个梦,梦想自己有一天会改变世界。现在,当我从事着这行当,我认为我及我们一类人每时每刻在用自己的人格影响和改变着那些与我们发生关系的男人命运。我们深信,改变那些男人的命运无疑就是改变这世界的命运。这话听起来可能不顺耳,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使很多过早进入衰老期的男人唤发了青春时代的那股激力;我们也使二十岁的毛豆小伙子于一夜之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有我们在,强奸之类的犯罪案大幅降低。我们,用我们独特的语言和行动一次次拯救了男人们灵魂的脱变、消沉,让他们阳刚起来,恢复做男人的信心。我们,也用我们的尊严一次次捍卫了女人作为主宰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不可动摇的。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而精彩万分;世界也因为我们的无穷奉献而光泽多元化。”
我点了点头,用无限敬重的语气说道:“是的!妓女,或者如你刚才所说的‘性工作者’,作为一个古老社会就有的一种特殊职业,它是依附于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性欲而滋生。历史岁月不管如何演绎,它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存在。现在的政府虽然一再严禁并打击嫖娼卖淫活动,但仍有很多女性依然在社会一角靠出卖肉体来维持生活。她们的内心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关心她们。世人目光更多的是倾泄鄙视,斥责她们出卖自己贞节如同出卖自己的灵魂一样罪不可饶。他们认为,娼妓与嫖客间的肮脏龌龊交易使这个社会风气败坏、每况愈下;使堕落的男人更加堕落,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的那位朋友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我认为既然妓女是一个‘性工作者’,那么她应该与普通人一样,享有人格、尊严与名誉的保护。然而,这是我的一厢情愿。事实上,每一个妓女的背后都有一段辛酸故事在昭示,鲜为人知。妓女作为一个弱势群体,她们身在繁华都市心却游荡于城市边缘地带。城市每一道亮丽风景线的诞生与她们无关,城市的每一种羞辱符号却与她们挂上钩,让她们难分难舍。这太不公平了!我们与其对蕴含妓女的社会进行猛烈批判,还不如将妓女这一职业神圣化、公开化,以免世人以‘道德’名义再进行一次残酷剥夺。我们要解除妓女职业的神秘化,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这些弱势群体能够理直气壮地生存下去。我认为此举是一种文明的表现与选择,毕竟娼妓不是文明的伴脚石,而是伴随文明进步出现的一种辅料物。我可以试举例子,比如在西方很多国家,妓院是政府允许能公开经营的。我看从那里出来的青年人并不得见得道德如何败坏、意志颓废、思想肮脏。相反在中国,禁娼几十年,未必个个人心透明、思想健康。我这样说是想证明一点,很显然,娼妓与道德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弗洛依德说得好:人类原始的性欲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社会每一次进步都代表着人类对性压抑性束缚的一次摆脱。”
长发女人好象一下子找到了知音,眼光有神。她说道:“我曾与不至一百个男人做过肉体交易,一百个男人对我说过一百种不同的话,而你们俩的话我是第一次听到。我觉得妓女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低头从事这一行当。就象老舍《月芽儿》小说中,那个月芽儿与她母亲卖淫的细节被老舍描写得很凄凉一样。另一种人是没人逼她,完全是她心甘情愿选择的。第二种人又分三小类人,第一小类人是年幼无知,还没成年,不知道卖淫是什么玩艺就一步到位干上了。第二小类人是害怕劳动、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甘愿用皮肉交易来最大地满足自己对物质追求的虚荣心。第三小类人把卖淫看作是自己灵魂的一种拯救与赎罪行为。我就是属于第二种人中的第三小类人。不否认,我卖淫最大的动机就是为了钱,我认为钱是活生生改变我性格与命运的润滑油。我不象那些漂亮女孩有着第二次投胎的机会,我的年龄老大不小了。”
我从桌子上拿过饮料瓶给长发女人的杯子里加了一些饮料,她停顿一会,摇手说声谢谢,又继续说道:“我来自四川绵阳市郊,是一个有着两个孩子的离婚女人。在上海,我只有几个也是做此行当的老乡,我们共守秘密,除此再无其他亲人了。你不知道,我在老家做生意时被自家人坑了一次,背了一身债。老公不但死活不帮我,反而跟着其她女人走了。对此,或许你会说:‘失败怕什么,大不了重新再来。在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此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可难呵!我拿什么资本重新再来?我想振作,挣扎了几次都没成功。不得已,我只好带着口袋里仅剩的一百元钱来到上海。我发誓要在上海赚很多的钱,然后回老家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捐一笔钱给乡政府,让他们造一条从我居住的村庄通往小镇的石子马路。第二件事就是开工厂,开一个有着上百人的工厂,我要让我的离异老公和村里邻居看看我是怎样一个女人。我相信,到那一天,我的工厂开出来之时,村里的人会远离饥饿。那时,我会骄傲地说:‘我,改变了这世界!’”
听了这话我很激动,感觉长发女人就象法国圣女贞德一样不平凡。我说道:“你卖淫,但你不堕落,不糜烂。因为你始终有着自己的度,度就是生活守则。如果这个社会一定要把卖淫看作是一种罪恶,那么该声讨的就是滋生这种罪恶的黑土了。不管怎么说,卖身是消费自己的身体。伤也罢,痛也罢,苦也罢,总比那些占国家之财为己有的人要强;也比那些开腐败之先锋的领导做人要端正,至少不会象后者,让蛀虫附在国家权益的立柱上,把很多原本是好端端的企业一一蛀空、弄跨、直至倒闭。”
我的那位朋友在一边也不失时机地说道:“如果说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那么我会毫无疑义地认为,妓女就是男人灵魂再造的魔术师。妓女的非凡贡献将会载入男人的生命史册,万古长青。”
长发女人会心地笑了,在这中秋之夜,笑得很清晰、很甜美。我们俩却没笑,沦入沉默中,相视无语。
2006-10-7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