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如诗,爱你如陶。世上无难事,只要爱若干。”
——这是艾若在MSN上的签名,他也是榕树下资历不浅的一位诗歌作者。虽然我们只是短短的相识,但是我觉得,这是他身上最常见的一个符号。
艾若是我的新同事。他戴着一副眼镜,不太高大的典型的南方身材,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是安徽桐城人,桐城是集聚着安徽文脉的地方,桐城的文化和文人,在我国的文化史上,是很有分量和名气的。他写诗歌,也写小说等一些文字,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被爱包裹着的妻子和女儿——这些是在后来的交往中慢慢知道的。
他是一个难得的执着而细致的男人,他可以在爬山的时候,一路上一个不落地拍下路旁提醒游客保持文明行为的小标牌,他可以为女儿出生留下珍贵的脚印,可以为两三岁的女儿拍下一万多张照片,记录下成长过程中的足迹……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样呢?
我走入社会的时间很短,也可能是性格的缘故,虽然一直深处的是一个与文字多少有些关系的环境,可是,等到我工作后没多久,却没有在身边找到一个知己,像大学时候的王勇和东辉那样,谈论着我们关于文史哲和不深入的宗教认识直到深夜,而抱有太大的希望了。我似乎更加地封闭了自己,来北京一年多,竟然没有认识多少朋友,没有找到一个高兴或者难受的时候,可以找他出来喝点酒的人。哎,其实我的胃和肝脏似乎早已经受到过度的自虐式的酒精侵蚀,而我我已经有大约十个月没有喝醉过酒了。
我和艾若简单的认识,竟是从一组诗歌开始的。他在刚到岗的那几天,读到我们内部的一份刊物,于是便读到了我的一组关于北大的诗歌。其实他就坐在我的对面,记得他那时轻轻地抬起头,问我,你就是严彬吗?我说,是的。他便说,我看到你在这本书上的一组诗歌,挺不错的……
后来,我才知道,艾若是一个写了很多诗歌,并且为诗歌做了很多事情,认识过很多诗人,也作了许多诗歌探索的人。我突然为身边出现了一个与诗歌这样亲密的人而感到惊喜。有一回我们饭后在路上走,他带我走过他曾经十分熟悉的一片地方,低矮的供奉着吕洞宾的小庙依旧靠在西二环繁华的金融街边上,这里寸土寸金的,谁会保护着一处没有红墙碧瓦的小庙呢?我们走着走着,他还为我朗诵起来他的那首《回家》:
……东单到了
列车运行前方是建国门
有去往北京站、西直门方向的乘客
请您下车换乘环线地铁
建国门就要到了
The next station is JIANGUOMEN,
the inter-exchange station for loop line
这就是他那朗诵得一字不差的诗歌中的一部分。我觉得《回家》还不算称奇,更怪的是他那些诸如《大宅门》的诗歌: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灯
哩格儿棱灯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灯
哩格儿棱灯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灯
哩格儿棱灯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
灯个哩格儿棱灯
哩格儿棱灯
我要是说,有人将“灯个哩格儿棱/灯个哩格儿棱/灯个哩格儿棱灯/哩格儿棱灯”重复了四次,就说这是首诗歌,谁会信呢?大吐唾沫的一定不在少数。然而,当这样的重复有了诗歌的构造,有耐心的人能够多读几遍,你便可能感觉到其中的味道。当然了,这样的诗歌我觉得更不是给一般的读者读的,诗歌的实验性还在于你要有勇气和能力突破常人和自己关于习惯的偏见,要有能力承受被嘲弄的落寞和被认可后的可能严重偏移的盛赞。我没写实验诗歌,但我明白,能够在诗歌上实验的人,语言的把握和自我情感的到位,一定都是不错的。
后来,我们和一群人一起去爬香山。回来的时候,我们在人堆里挤着,前面的人将我们抛开了,我们就顺着陡峭的石阶说话。他那样坦然地说着她的妻子和女儿,说着他在北京十几年漂泊的过程,还说到爱情,说到两个人携手走路远比一个人孤独前行要好。这使我更加相信了自己对爱的追求和对家庭的向往。后来我们经过一个叫做“雕刻时光”的酒吧,他又拍了几张照片,进去拿了一份小海报,海报上还有一首小诗,可惜我没有记住。
艾若是个诗人,我们之间还不是特别熟悉。但我相信,同时热爱着诗歌的我们,虽然隔着一个十年的距离,仍然是真诚的。我相信有一部分诗人,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的单纯的真诚,当然,还有着另外一部分自我狂放的洒脱。单纯的洒脱和孤独,让诗人如同一只红色的浮萍在池塘里。
人和人之间有什么距离呢?也许有的是对理解的渴望和对愿望的追求。
2006-9-10-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