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留在青海的风雨记忆
2006-08-26

                          
  文/如烟

姐姐是今天的火车,离开西宁回她的老家。
前几日得知消息后,就闷闷的。这一去,分明是一个遥遥无期。这一去,她是决然不会再回西宁。
就算有一日,我能够回西宁,她亦不在我的视线中。

那日与姐姐,先通的电话,听她笑着,说着,与我讲离开西宁的原因。
早知的,她早早都不愿意呆在西宁了,早早地就厌倦了那种生活。却还是推迟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一个转身。
语气从电波中传来,淡淡的,听不出伤感,更多的,是无奈。

我问,姐,多年以后,真的不会想念西宁吗?
她笑,又不是我老家。
我问,姐,西宁也不是我老家,可是为什么,我如此想念?
她再笑,肖,因为你的孩子,同事,朋友,亲戚都在这里。
我怔怔地说,是啊,他们都在西宁,惟独你走了。

认识姐是93年,多年的情谊,结拜的情分,点点滴滴,滴滴点点,在江南萦绕着薄雾的早晨,开始弥漫,开始整理。

那年初秋,青海的树木开始枯黄,莫家街的人行道上,我踩着三轮车,车上躺着我几个月大的丫头,丫头手上拿着我做的花环,独自玩着。在拐弯进到大新街时,对面走来几个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认识我的,是姐的妗妗(舅妈),她喊我停下,对我说,带个人过去,坐一会你的车。也不管我同意与否,就把一个人的孩子先放到我丫头旁边,我一看就笑了。这小孩子也还不会坐,估计大不了我丫头多少。眼前闪现一个女的,对我说,这是我娃,比你娃大三个月,今儿个就麻烦你了。
这个女的,就是姐。这是我们最初的遇到。

不到几个月,她就接了她妗妗的班,每天与我一起上下班,又与我隔壁柜台,而且我们因为方言比较接近,说老家话比较轻松,逐日就熟悉了起来。
老家话?打下这三个字,我轻轻地苦笑。现在每次与我爸我妈说老家话,特别咬字的感觉。不似那些年,说起来那么轻松自如。姐是运城的,距离西安不远,无论我说什么土话,她都是能够听明白。
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讲普通话,真真是为难。

姐最早的婚姻,与我如出一辙。打架,赌博,喝酒,砸家具。不同的是我没她勇敢。她的勇敢在同事那里,变成了凶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依然是站在姐这一边。我也是从她那里明白,女人好说话,容易被男人欺负死的。
更是从她出现以后,我才敢跟我前夫顶嘴,发展到后来,用匕首保护自己。

现在离开西宁远了,一个人独自的时间多了,也会想到那些年,那些事。第一个姐夫跟我前夫大抵相同,不算坏,只是爱喝酒,一喝酒就疯,骂,打,砸就会开始。
赌博不算大,最多上万。(这是跟小杨对比的,某一年的大年三十,小杨被他老妈罚跪在院子一夜,大雪几乎把他变成雪人,他一夜输掉了三万多,他老妈全部还了债。)
第一任姐夫,不喝酒的时候,是不错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帮我做,其他人是指望不动的,包括我姐在内。往往是我姐喊不动时,就喊我,我再去喊姐夫。
01年秋天,中秋过,在一场打闹之后,第一任姐夫车祸身亡。

02年春天,青海的树叶尚未发牙,一个午后,沙尘暴是满天飞舞,路上行人甚是稀少,我都打算回家了。却想着给孩子带点吃的,就去跑到前面看看。转回来时,看见我柜台那里,站了一个男子,很魁梧,长相应该是很帅的那种,看见我,喊我,肖。
我一脸迷糊,不知道他是谁?如何晓得我的名字?
他自我介绍,肖,我是你姐夫,你姐去找你了。
这是我与现在的姐夫,初次见面的场景。这个男人,前妻身患绝症,他几乎是倾家荡产,还是没保住前妻的性命。丢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独自过日子,直到,遇见我的姐。

他们的结合,姐每次跟我说,都说得没完没了。第一次遇见,下雨,路滑,姐拉着架子车上的小麦,去磨面粉。上不了坡,有人过来帮忙推上坡,她回头笑,说麻烦你了。
我们农村人不习惯说谢谢,最多就是一句,麻烦你了。
当时谁都不认识谁。再到后来,有媒人提亲,一见,便想了起来。
一见钟情,尚是能够说得过去的。却是家中老人不同意,一人带两个娃,两个人带四个娃,二男二女,往后养活得起么?每个人都身上背负那么多的债务,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

姐这时候,总是喜欢停下,半天慢悠悠地说,家人把他锁在楼上,他翻窗奔我而来。跳窗户时,不忘拿上户口本,随即与我姐领了结婚证。请四个朋友,一桌人,几个菜,一瓶酒,就办了喜事。住在租来的房子,很清苦,但是,很幸福。
又说,这个男人,是怎样后来用实际行动,让姐的两个孩子,喜欢上这个新爸爸。让两家的老人,喜欢上这对苦命鸳鸯。
于是,万事大吉。天下皆是平顺起来。
我便捂嘴,笑,真是浪漫,若不是你亲身经历,我自是不能够相信,世间有这样的爱情。在农村,简直,是个神话。

他们到西宁以后,重新接她妗妗的班,开始拼命赚钱,为还帐。
无论怎样忙碌,满眼都是他们的恩爱。记忆里,莫家街的同事,谁人看去不是羡慕。包括那些曾经骂我姐,说我姐什么什么命的人,现如今都是羡慕极了,还是人家命好啊。
姐对我说,肖,你以后一定能够跟我一样,遇到那个爱你如命的男人,一定的。
我那时,尚不知前面是什么,根本就当她在安慰我,对她说,死活都无所谓了,你好好过日子。

03年离开西宁的时候,事出有因,谁都没打招呼,就走了。
很久以后才跟她联系上,问我怎样?我总是说,很好,很好。其实一直都不好。
再回到西宁,姐姐姐夫就开始骂我,明明不好还骗他们安心,一顿指责后,我就笑。若不是当我是回事,他们定不会这样上心发脾气的。

05年离开西宁之前,有同事聚会,请了我。就去了,想着会遇到姐姐姐夫,却是一人都没碰到。说是在家生气,我就预感不好。
想着他们这样的患难夫妻,有什么不能够协商的?在得知生气的原因后,我就失了语言。
是不是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只能患难?患难过去以后,就改变了初衷?悲哀,真的悲哀。
那时,我与我现在的爱人,已经有婚约在身。却时常因为我姐的遭遇,心生疑惑,对我现在的爱人,时冷,时热。
离开西宁时,去找我姐,结果没遇到,说是心情不好,去她哥哥家了。她哥哥家在杨家寨批发市场,远,就倦得去了。

这一离开,就又是一年的光阴。
姐从我嘴里知道我去年十一结婚的事情,死活不肯相信,当是我依然,哄她安心。
我也不肯辩解什么。可能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幸福能够陪我多久?

多年前,一个男人,三十六岁的男人,为了娶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越窗从二楼跳下,寻找他所谓的幸福。
多年前,在西宁,那夜来的同事朋友,在我家摆了三大桌,为他们的新婚之喜庆。都是用凑份子的钱,置办的酒席。酒席上,大家起哄,喊他们喝交杯酒,那幕中,形象伟岸的男人,信誓旦旦对我们说,我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前几日电话与我说,我哪里对她不好?比以前还要好。
我说,那么怎么解释你外面的那些事?
他说,男人嘛,我不会影响到我的家,你放心好了。
我大怒,骂他,垃圾,去死。
真是讽刺。

她这次决心离开西宁,我想我能够明白她的心情,离开花花都市,算是一种解脱吧。起码是少了一些诱惑,对那些意志不坚定人的诱惑。
回到老家,日日都在村上,耕田,种地,伺候果园,照顾孩子,忙碌到天黑,累到疲惫,倒头也就睡了,还有什么心思,想东想西?
很想问姐,这样就真的,给你安心与稳定了吗?

看电脑下的时间,已经10点多了,他们已经上了车。
我不知道,当列车开动的时候,姐,你心情真的没丝毫波澜么?几多辛酸,几多眼泪,几多挣扎,几多风雨。
我是89年到西宁去的,去时,依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现如今,沧桑白发,换取昔日红颜稚气。
不晓得我那姐,离开西宁时,又是怎样的容颜苍老?怎样的心事满怀?怎样地,内心不堪?

在西宁十几年来,我们走过的路,遇到的事,死去的人,真的能够忘记么?
在西宁十几年,我们的那些同事,我们的那些曾经,我们住过的房子,多年以后,姐,你会不会是午夜梦回,想起点滴?

                                如烟写于杭州西湖区 2006-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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