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了,李子熟了,房前屋后早已是藤蔓青青,瓜果飘香,而为了开创这片绿色家园辛勤操劳一生的父母却在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内先后离世,父母人生的大舞台还没有演到最精彩处便已匆匆谢幕。一段时间以来,作为大女儿的我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一直不忍心去触摸父母那些熟悉的衣物和家什,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近乎心碎的哀情而发疯。忆起和父母在一起相濡以沫生活几十年的点点滴滴,便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怆在心中弥漫开来……
父母那种勤劳俭朴的生活习惯,那种宽厚仁慈的处世态度,影响着我生活中的每时每刻。
很小的时候,尽管家境非常贫寒,尽管田间地头的劳作异常艰苦,可在印象中父母非常恩爱,这种恩恩爱爱的温馨气氛便影响到整个家庭乃至整个家族,邻居叔伯没有不竖起大姆指夸父母的。早些年父亲随建筑队长期在外打工,母亲里里外外操劳,辛辛苦苦拉址着我们兄妹四人的同时,还要起早摸黑到田地里挣工分,白日里为家务工分操劳奔忙,晚上就着煤油灯缝缝补补。一条条花花的裙子,一个个漂亮的蝴蝶结,煤油灯下劳作的母亲总是在苦难的日子里把我们打扮得一身漂漂亮亮,满脸阳光灿烂……
1983年,父亲在外出打工的途中遭遇车祸,在当时的地区医院一住就是一年多,那时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便全丢给了母亲,她用孱弱的肩膀开始挑粪挖土,打稻担谷,车水灌田……。一个女人,要糊几张嘴多不容易啊!何况我们还要读书。那一年,哥哥和妹妹也相继患肝炎和胰腺炎住进了医院, 在困难和焦虑的磨炼中,母亲总是泪水往肚里咽,一个家庭不应该让女人承受的负担,她咬着牙一股脑儿承担着,母亲的劳累奔波可想而知。哥哥和妹妹望着泪水汗水涟涟的母亲,常常很懂事地一大碗一大碗使劲地喝着那苦涩的中药水,他们希望自己的病快点好,早点为母亲分担忧愁与苦酸。
生活再入不敷出,日子再难以为继,有母亲的精打细算,有父亲的忙里忙外,我们日渐长大,那几年的生活让一大家子都明白了什么叫同舟共济!什么叫患难与共!什么叫苦乐相依!
当我们兄妹发奋读书,努力工作,成家创业,家中日子便逐渐好了起来。因为父母的善良厚道,因为父母的豁达开明,我的两个同班同学相继成为了我的嫂嫂和妹夫。因我的丈夫小徐自小失去双亲,父母便把最疼爱的我留在了身边,和他们一起居住乡村守护这片绿色的家园。大家整土作畦,播种育秧,除草施肥,体验躬耕之乐,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子其乐融融。
尽管我们兄妹中没有一个人从政做官,也没有一个发财成大款,但父母给了我们健康的身体和健全的人格,农家小院时常荡漾起的欢歌笑语,让我们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眷念。父母用一世情和满腔爱编织着人间一张最温情四溢的网,一家子在这亲情、爱情、友情构筑的人世间最美好网络中,一次次感受着来自家庭的温暖来自父母的力量,一次次体验着畅快淋漓的情感交流。尽管乡村的生活平淡如水,但家庭中每一个人都将清贫的日子演绎得有滋有味,这些,都得感谢父母那份滋润心田的浓浓爱意。
可是,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健康快乐的母亲会被病魔击倒。当凶恶的死神一步步向她逼近时,母亲始终把坚毅的面容留给我们,始终坚持把满腔的挚爱洒向我们。当她把孤单悲伤的父亲托付给我们,当她竭尽与病魔作斗争的最后一点力气,母亲带着对故土的依恋对儿女的无限眷念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中,给她58岁的生命打上了沉重的句号。
失母之痛,怎堪忍受。我多次告诉自己要坚强,但却怎么也无法从失去母爱的阴影中走出来。可回头看到同样无比悲痛与哀伤的父亲,便只好擦干眼角的泪水,强装起笑容,反过来一次次安慰着父亲。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久久地伫立在二楼的阳台,仰望着满天的星斗,仔细地仔细地寻找着属于母亲的那颗星星,常常在不经意中便早已是泪流满面。而往往在此时,我都能发现和我一样无眠的父亲早已披衣起床,独坐在地坪的小凳子上,发狠地猛抽着一支支香烟。借着月光和缭绕而上的明灭烟火,都能看到父亲满脸老泪纵横,父亲用无声的哭泣压抑着思妻的悲鸣,用一根根逝去的烟头使劲排遣着心中的苦闷和思念。此时,我的心似乎早已被撕成碎片,思母之心,恋父之情吞噬着我的生活,这情景,怎一个“痛”字了得。
前年6月15日父亲节,我和丈夫经过近两个月的多方联系和筹备,将父亲40多年没有相逢的30多名同学请到了家里。将一份久别重逢的喜悦,将一份浓浓的同学情谊作为父亲节的礼物送给苦闷中的父亲。望着这一群花甲之年的老人快乐地沉浸在儿时的回忆中,我和丈夫偷偷地跑到后山边相拥着喜极而泣。
父亲似乎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他逐渐理解和他一样痛在心灵深处的女儿更需要一个健康快乐的父亲。从此,父亲脸上紧锁的眉头日渐舒展,他又捡拾起农具家什,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乎,节假日和孙儿们一起嘻戏玩耍。更多的时候,工作之余的我陪父亲一起料理着那片青翠欲滴的菜园,房前屋后栽种起花卉果木,饲养起猫儿狗儿鸡崽,农家小院袅袅升起的炊烟见证着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
也许,不幸总要伴随着成长的岁月,我在为父亲尽一份孝心细细呵护照顾,报答着父亲三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的同时,有谁会想到,在母亲逝世一年后,积劳成疾的父亲突然病倒在田间,而医生的诊断更是让我目瞪口呆。
痛苦和悲哀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又一次光顾了我,我感觉到天一下子塌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我的面前。在我心里充满了无边无际黑暗与恐惧的同时,又抱着一丝丝希望发疯似地奔波在长沙的大小医院,但得到的结果都是爱莫能助的答复。
又一次生当作死别,生命中多少艰难困苦都没有压垮父母,多少曲折艰辛都在父母遮挡下化为过眼烟云,一辈子粗茶淡饭起早摸黑的父母,燃尽生命的烛光,面对可恶的病魔却只能无可奈何。有谁受过这样的痛苦?你最热爱的双亲,抱着最苦恼的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你的生命中消逝,而同时你又要佯装欢笑地在旁边伴着,守着,听着,说笑着,一分一秒地爱惜着这充满恐惧的光阴,这样的生活让我痛彻肺腑!……
短短的12天时间,父亲来不及跟我们交待点什么,来不及再看一眼他深爱着的儿女子孙和美丽家园,便匆匆而又匆匆地追随母亲而去。
父亲出殡的那天,大雨滂沱,我们兄妹一身泥一身水哭倒在父母坟前。从此,阴阳两塥,我们兄妹便是无父无母之儿了,世界上最慈怜最温暖的恩福便再也没有我们的份了,春露秋霜,寒来暑往,这份无奈而又绵长的忧伤从此将伴随终生。
我们牵肠挂肚恩重如山的父母,我们没齿难忘情深似海的父母,我们刻骨铭心永远怀念的父母就这样定格成生命中的永恒……
遥望寂静的夜空,在天堂的父母是否恩爱如初。对于我,父母最放心不下的女儿仍然会好好珍惜生活中的每一天,仍然会一如既往地帮他们永远料理着这片绿色的家园,永远守望着他们情倾一生的美丽田园,唯有此,才算是对故土、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郑重声明】公益中国刊载此文章不代表同意其说法或描述,仅为提供更多信息,也不构成任何投资或其他建议。转载需经公益中国同意并注明出处。本网站文章是由网友自由上传。对于此类文章本站仅提供交流平台,不为其版权负责。如果您发现本网站上有侵犯您的知识产权的文章请发信至 [
公益中国服务中心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