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2006-06-28
父親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父親排行老小,上面有二個哥哥。爺爺死的早,因此家境不怎麼樣。只有大伯成家的早,也發達的早,家境還算可以,可大伯不是那種念親情的人。
  在我剛出生時,正好遇上前所未有過的旱災,本就家境貧寒的咱家更是揭不開鍋來。這時,正好政府下達一個指令:誰願意遷移到武漢,就給誰一千元錢的補助。在二十多年前,一千元是個不小的數目,尤其是對在發生旱災家裡又窮的我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於是,為了生計,父親毅然決定遷移。
  
  原本以為有了這一千元我們的生活應該會有所改善。我們搬到了一個武漢山裡的山裡的小村落裡,這裡沒有經濟來源,父親為了長遠著想,並沒有改善生活。父母只好起早貪黑地往地裡趕,希望收穫時能收的多一點。二年後生下弟弟的日子是更難熬了,一家六口(奶奶是跟我們住的)的花費真的大的不得了,雖然大家都很節儉!幾年過去,家裡的生活實在無法再過下去,迫於無奈,父親與二伯一起去到武漢城裡找工作。然而去了多日,卻因為是外地人而遲遲找不到工作,最後父親與二伯只得在一工地上做臨時工,然而工程一結束父親與二伯再度失去工作,只得又回家來。像我們窮苦人家既然找不到事做,那就只有更加地賣命看守好田地,只能夠期待收成更好些!眼看田裡的水稻黃燈燈的,快要收穫了,全家都高興的不得了。然而就在這時,一連的大雨引發洪災,田地淹了,房屋也沖倒了,父親為了把家裡唯一值錢的被子帶走而差點被洪水沖走,這一連串的事情把父親嚇得大病了一場。然而父親卻也很堅強,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等待政府的救濟!然而這次災難波及的人太多,政府的救濟根本無法填飽肚皮,弟弟成天哭著叫餓,其實我們誰又不餓?只是這樣的環境只能忍啊!
  家沒了,田地也沒了,洪水還沒有退去的跡像。父親只好帶著我們重回湖南,投奔大伯。這時的大伯在當時當地是數一數二的有錢大戶人家了,原本還以為不管如何畢竟是親兄弟應該會有所幫助。
  
  
  然而當我們全家與二伯全家抵達湖南老家時,大伯不但不理會父親,還嫌棄父親給他帶來霉氣,說父親自己沒用,找他作麼?還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知道要他幫忙是不可能的了,父親只好找上當時的村長。幸好村長是個大好人,不但分了田地給我們,還給了一間茅屋予我們,這對當時的我們可說是天大的恩惠啊!在村長帶我們到新家後離去的那一刻,我看到父親望著村長離去的背影,第一次流下了男兒淚!
  回到家鄉的感覺真好。父親對咱仨說:“孩啊,還是家鄉好啊,咱一家人以後都不要分開了,再也不要出去打工了!”父親說的也沒有錯,想想在武漢的日子,那真的是苦啊,父母找不到工作,田地收成每年都只能夠勉強糊口,有時候收成還難以挨到下一季。在這雖然無法余出,但也算能夠解決溫飽問題,一家人在一起吃得飽睡得好,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還有什麼好求的呢!
  
  沒過幾年,我和弟弟也開始上學了(我早過了上學年齡,但家境不好,所以一直沒念書,直到回湖南幾年後家裡才開始讓我上學),家裡三個孩子上學要多少學費啊,這讓父母又急的團團轉。最後在左鄰右舍的借助下,我們終於踏進了校園。就在這時,母親在一次摸黑從田裡收工回來路上摔下了山溝,摔斷了一條腿,本來就沒錢供我們上學,母親這一來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我們三姐弟只得全休學一年。
  第二年,母親傷勢是好了,可斷了腿,生活中就多了很多的不便,更別說是下田地了,有些粗活都再也做不來了!三個孩子要上學,奶奶身體虛弱要調補藥,田裡的收成根本是無法供應的,逼於無奈,在多方打探下,父親知道村子裡極少有人做蚊帳生意,而廣東福建一帶沿海城市蚊子多卻少有出售蚊帳的,,因此父親踏上了南國之途!剛剛開始生意是比較難做,有些人喜歡故意發難,故意把蚊帳撮個洞說是質量有問題或是說價錢太貴啊什麼的,但由於父親老實忠厚,每次都給人家拿新的蚊帳,而且人家說貴,他會給人家便宜! 日子一久,人們就都搶著賣父親的蚊帳。父親的生意越來越好,掙的錢也越來越多,不但夠我們學費還夠給母親與奶奶賣補品。我們全家全都開心極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家裡慢慢也存了點小錢,我們姐弟也慢慢長大,一家六口擠一間茅屋的日子讓我們煩不勝煩,父親決定等存夠錢就蓋個四間平房。日子一久,錢也勉強夠了,父親說到做到,馬上就動工。眼看房子快蓋好,全家人都高興得成天盒不攏嘴。就在這時,父親在蓋房頂時一腳不愖從房頂摔了下來,當場暈死過去。送去醫院檢查,竟然是營養不良!是呵,父親這些年雖然是掙了些錢,但父親對自己還是要求嚴格,錢全用在了我們身上,好的都讓給了我們,自己舍不得給自己亂花一分,哪怕賣一點點營養品!
  父親住院了,母親只好去醫院照顧父親,父親這一次摔得很嚴重,醫生說摔到了腦部,可能造成腦振蕩,要等父親醒來檢查才知道。這時我正好初中畢業正打算續讀高中,於是我自動決定退學。趁母親回家做飯時,我偷偷來到醫院父親床邊,我挨著父親床沿雙膝跪下乞求道:“上蒼,如果妳真的有眼就睜開妳的天眼看清楚,我父親是個安守本份的老實人,我們全家只求能夠平安過安穩日子,妳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家?如果上蒼真的有眼,就請讓我父親醒來吧,我願意代我父親接受一切該發生與不該發生的災難,只要家人平安就好!只要父親能夠醒來,我願意放棄我最愛的求學生涯,我願意幫父親挑起家裡的擔子,只要父親能夠醒來,……………”突然我感覺有人扯住了我的衣角,我低頭仔細一看,是父親,他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眼角流出的淚證明他已經醒了,我趕緊叫醫生過來,說父親醒了………
  二個月後,父親病愈出院了,雖然家裡再一次一貧如洗,雖然我堅持要幫父親挑起家裡的擔子,但父親堅決不同意,父親說家裡再苦,他都要讓我們完成自己的心願。在父親的堅持下,我再次踏進了校園。
  
  兒大父難做一點也不假。姐姐在一次假期中認識一山村男子並與其相戀,自動輟學,毅然決定遠嫁他鄉!不顧眾親友與家人的反對,姐姐嫁到更偏遠窮僻的地方去與所愛的人一起過更苦的日子去了。既然這是她的選擇,我們只有祝福的份!然而由於姐夫家太窮,太偏遠,沒有經濟來源,便全家住到了我們的家裡,這下父親身上的擔子更重了,弟弟在這時也選擇退學與一群社會上的不良少年混到了一起,為了生計,父親呆家的日子更短了,成天在外面跑!
  二年後,我終於畢業,為了掙錢幫父親減輕負擔,我不顧父母反對,隨學校分配南下打工。當我坐在火車上火車即將離開的那一刻,我再次看到父親紅腫了雙眼。父親雖然老實,沉默寡言,卻是一個感性的鐵錚錚男兒。在父親看到火車開走後,轉身要離開的那一剎,我看到父親蹣跚的步伐與微跎的背影,我在心裡默默發誓:我一定要攢很多很多的錢,一定要讓父親不再這麼累,我一定要讓父親安享晚年。我一定要努力,我信這一天一定不會太遠的!
  四年過去,我也確實掙了不少錢,但一直補貼給了姐姐身上,父親的錢替弟弟善後都不夠,家裡的情況一直沒好轉,看著父親才四十多歲就已經白發蒼蒼,我的心真的很難受!父親為這個家都已經撐到這個地步了,我只求弟弟能夠早日回頭!快過年時,弟弟終於浪子回頭了,以前回家從不說話,拿錢就走人,這次回來是徹底改變了,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弟弟改好就好了!弟弟這次回來說了很多道歉之類的話,還說要進工廠認真做事,全家人都高興極了,說這個年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就等父親回來告訴父親這個消息!弟弟進工廠做事了,而且很出色,也很賣力,得到很多人贊同,這事讓我們很欣慰,弟弟終於懂事了!不久父親也回來了,聽說後,父親第一次喝了酒,說是慶祝弟弟長大,慶祝兒女們懂事(姐姐與姐夫也去了弟弟同一個廠開始自食其力)。父親雖然這次勿勿回來還得再出去一次才回來過年,但家人是高興地分開的,因為知道家裡將一切會好起來,我們都很期待!(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從電話裡得知的)
  我誠心誠意地感謝上蒼,讓我們全家能夠在今天如此的幸福!
  我想我們應該會這樣一直幸福地走下去!我也一直這麼以為的。
  然而上天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我們,噩夢再次發生在我們家。父親竟然在南國因車禍身亡,如此噩訊傳來,全家人都無法接受。但這已經成為事實。父親回來的只有骨灰!
  當姐姐打來電話告訴我家裡一切時,當聽到父親已逝的那一刻,我暈死了過去,我在夢中再次看到了父親上次回來時看到家裡一切安好時的欣慰樣與高興的笑臉。
  父親,妳怎麼能夠走的如此匆忙?父親在時沒享受過一天好的生活,連走也沒有我們陪伴左右。
  父親辛苦了一輩子,卻連最後也是在辛苦中度過。
  在南國打工期間,多少次夢到父親慈祥的面孔,多少次半夜夢中叫著父親驚醒,多少次夢回父親身邊……………….
  父親啊,妳在天國還好嗎?孩兒真的真的好想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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