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噩梦遭遇 每顿饭都是白水煮面条
2006年06月12日 来源:中国青年报
6月3日,《漂在北京》摄制组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院内发起成立“北漂艺人自救中心”。6月8日,“北漂艺人自救中心”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在北京怀柔某影视城附近做了近3个月“群众演员”的几名当事人现身说法,讲述了自己噩梦般的遭遇。
6月9日,本报记者跟随“北漂艺人自救中心”及几名当事人,对北京市郊区几家聚集“群众演员”的院子进行了采访。
“上戏是一种福利,要尽量给那些刚来的人”
北京市怀柔县有一著名的影视拍摄基地,在基地附近的杨宋村和王化村行走,不时可以看到一个个用泥灰粉刷一新的院子,铁门紧闭。就是这些从村民手中租下的院子,为该影视基地上演的绝大多数知名影视节目,输送了群众演员。
在大约半个月以前,19岁的四川姑娘谭枫和50多名男女同伴,就在王化村的一座类似院子里生活着。他们的身份是“群众演员”,抱着演戏的梦想,并为此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生活。
“上戏”是这些20岁左右的青年男女在这里的惟一目的。刚来这里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被承诺,每天可以上很多戏,赚不少钱,甚至出名。
这样的院子,在这些村子里到底有多少,没人统计过。不过,即使在影视城拍戏最多的时候,供应了所有的群众演员以后,多数院子里的多数人,仍然闲着。
而男孩女孩们到这些院子的过程,也大同小异。
小徐是一名外地民办大学的学生。2006年2月,她独自来到北京,想边打工边学习。一天,公交车一则“剧组急招群众演员”的广告吸引了她。从小就有着当演员梦想的她,来到木樨园附近的这家“演艺公司”,立刻受到了工作人员的交口称赞。欣喜之余,她缴纳了200元建档费、300元服装押金和30元的暂住证办理费,然后被带到了怀柔的一个院子里。
谭枫也是受同一家“演艺公司”介绍而来。之前,她在北京已经漂了4年多,以做衣服为生,月收入几千元。然而,“干一份自己不喜欢的职业”,让她觉得十分痛苦。今年3月,她和同伴到木樨园附近游玩,看到了招聘群众演员的广告。
她还记得,这家公司的负责人“长得特像一个演员,张口就讲述自己的表演经历”,并且向她承诺,到了影视基地,每天都有戏上,干得好还能做“特约”(有台词的群众演员)。就这样,她交了钱。
来到怀柔的院子后,她遇到了小徐、小邸、小刘等来自不同地方的少男少女们,几乎所有人都是被同一家“演艺公司”介绍到这里来的。
刚到院里时,谭枫是作为新人被对待。这段时间里,她一共上了12场戏,在电视剧《雪山飞狐》和《再生缘》里扮演过丫鬟。
这段日子虽然辛苦,但她倒也还能忍受。有戏演时,她凌晨3时30分起床,摸着黑上路。到影视基地前,她们得走50分钟的乡村土路。然而很快,她成了“老人”,上戏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后面的两个月,她只上过一两场戏。“上戏是一种福利,要尽量给那些刚来的人,拉拢他们。”
每顿饭都是白水煮面条,惟一的绿菜是大葱
生活的严苛,更是大大超出了“群众演员”们的意料。到怀柔前,谭枫去逛了一家服装市场,买了几套衣服。那是她最后一次大手大脚花钱。一个月后的一天,当她在以前穿过的一件衣服口袋里发现了5元钱时,她激动极了。几个姐妹一起出去买了几个烧饼,分着吃掉。
在这之前,她的每一顿饭,都是白水煮面条,吃到最后,看见面条就想吐。院子里惟一的绿菜是大葱,还不是经常可以看到。她不得不一次次去求“院头”的妻子多买点葱。
在院子里,男生女生们曾经养了一条流浪的小狗。“纯白的哈巴狗,十分漂亮!”因为没有东西吃,小狗越来越瘦。“这对小狗是一种折磨,而对我们这些特别想吃肉的人来说,狗肉在眼前又不能吃,也是种折磨。”最后,他们决定把小狗杀掉。
“为了减轻罪恶感,我们做了分工,有人杀狗,有人剥皮,有人烧水。最后,我们把它的皮埋了,并且一起求它原谅我们。”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
在一个院子里,记者看到,几十平方米的地方,供人居住的房间只有三间,十分拥挤。
小徐回忆,最夸张的一次,上下铺两张床上住了5个人。日子久了,铁制的床架被压弯,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折断。
夜晚入睡前,这样的场景并不鲜见:上铺的一个人先小心地躺下,然后另一个人紧挨着她放下身子。“别再动了”,下铺的人提醒,免得掉下来“压死几个”。
床最后还是压坏了。几个男孩子自告奋勇,到村子里捡了几块砖头,用木板搭起了新床,睡着比以前舒服。不过,代价很大。几天后,镇上的派出所民警来到院里,将捡砖头的男孩儿以盗窃为由,拘留了一星期。其中一个男孩儿,长得高高壮壮,最大的梦想是当兵。这下因为留了案底,他的梦想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