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再多也会花完,而学会爱,对心灵的滋润,对世界的祝福却是永恒的——
活着就是爱
(《孤儿院里的男保姆》之一)
编者按:这是一位自然之子献给都市的温馨祝福,一本写满了“爱”的书。一位云南原始森林的纳西青年,随浪迹天涯的妻——作家莲子来到北京,进入一家残疾孤儿院工作。他天性单纯快乐,心地慈善,像妈妈一样给孩子喂奶、换尿布,伴孩子入睡,跟孩子戏游……让自闭症的孩子敞开心扉,给只会睡觉的脑瘫儿打开了外面的世界,跟一个额头长着大包的怪相的孩子建立了难分难解的父子之情……
本报将陆续摘选一些精华篇章以餐读者。
我的童年是在玉龙雪山旁的一个无名山旮旯里度过的。
村子的周围是一座座茂密山林。每天早晨我是在很多鸟的歌唱声中醒过来的,夜里有猫头鹰为我催眠。四季都有不同的花点缀在山林里。呼吸的是那种带有树叶腐蚀味的清凉的空气,喝的是树林里清澈的泉水,吃的是妈妈埋在火塘里的玉米窝窝。
十二岁时就到了这个雪山脚下的丽江坝子里读书,除了读大专的三年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这个坝子里度过的,那里有我的好多朋友。我的日子是那么悠闲而懒散,整天都无所事事,在这个小小古镇的街头巷尾逛着。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找到了我的妻莲子,我们成了一个温馨的家。我们的家是在一条河的旁边,那里有一个大瀑布,发出哗哗的水声,门前有一条小河,那是我们用来洗菜和衣服的专用水。我们的家是一个独院,有两间房子,那里原来是一个猪圈。
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夏天,又一个秋天,冬天天气开始有点冷了。妻对我说,走吧,咱们到北京去。我们就这样飞到了北京。
首先让我感受到的是北方冬天的严寒,其次就是行人匆匆的步伐。我在丽江时是走得比较快的一个,可是到这里后,我发现我跟不上这里的行人,他们已练就行如流水的功夫岂能让我追上。不要说是男士就是女士我也追不上。
最后让我吃惊的是在地铁里,人们沉默着,互不交流,神情疲倦地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抱着身子。我觉得很闷,很不习惯,就和妻就一起唱了一首歌,很多双眼睛就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们是从森林里出来的大猩猩一样。
我学的是测量学,却到一家孤儿院里来工作。
一直以来,我也在想着什么样的工作对我来说最有意义。
那现在,我遇上了这些孤儿,我觉得这是符合我心意的工作。孩子们都身体残疾,又被人遗弃。孤儿和老人,是最需要关爱的群体,所以,我很欢喜地选择了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收入,我也觉得对不起我的妻。因为我们的家完全是个需要白手起家的家。但是,我的妻说,日子能过去就行了,孤儿院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教堂。钱多了也会花掉,而学会爱别人,对这个世界的祝福,却是永恒的。
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朋友。我特别要说的是这家孤儿院的经理人——美国的约翰、丝瑞娜夫妇,园长华姗娜,还有这家孤儿园的投资者中国关爱基金会。
约翰、丝瑞娜夫妇在大学学习了中国历史和文学,后来到中国教英语,他们经常走进孤儿院当义工,后来,就干脆放弃了其他的工作,专门致力于中国孤儿关爱方面的工作。这已经成了他们终生的事业。他们爱孩子,我从他们身上感到了人类中那种高贵的特质。那种爱是超越的爱,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利得失。他们自己有四个孩子,家里还养着两个中国的残疾孤儿。他们在美国可以过物质丰厚的生活,呼吸新鲜的空气,让孩子们接受良好的教育。但是为了这些孤儿,他们全家住在中国,他们有几个孩子是在中国出生的。他们一家人是那么和谐地生活在一起,他们的温馨气氛影响着周围的很多人。
华姗娜出生在美国印第安娜州,大学毕业后,就满世界从事孤儿关爱工作,她曾去了墨西哥、印度,又来中国。她曾经回过国,但她非常想念孩子们,就又来了,她身上散发着充沛的热情,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却那么满满地充溢着爱。她操劳着孤儿院的大事小事,管理着几十个中国阿姨和工作人员,可真是难为她了。她说,她爱孩子,可是也不仅仅是爱孩子,她的爱更加广大,实际上,她脸上的微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剂良药。
我在这里工作期间,曾经去重庆接受过一次脑瘫儿康复培训。在那里,我才真正地了解了孤儿及残疾儿关爱工作,是多么重要多么了不起的一种工作。在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放弃了任何的功利心,为这种事业贡献着自己的一生。我在那里接触到了来自各地的,包括台湾的老师。他们都满怀爱心。我们每日的课程安排得很满,从早到晚。我在这里,第一次了解了从事这个工作的经典人物特蕾莎修女。
一天晚上,我们看了一部关于她的电影,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毫无保留地爱着人类的人。她是阿尔巴尼亚人,来到印度的一家修道院当修女。有一天,她走出了修道院的高墙,脱掉了道袍,穿上了印度最穷的人穿的白色纱丽,承受着重重阻力,来到加尔各达最著名的贫民窟,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老的,弱的,病的,残的,将死的人。她只穿着凉鞋,风里雨里,完全把自己舍下。不知有多少孤单的老人安祥地富有尊严地死在她的面前,不知有多少孤儿因为她而有了家,不知有多少堕落的人,因为遇上她而获得了新生。
她说:活着就是爱。她用她的行动,感召了全世界的人民。她可是一个真正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她所有财产就是她背着的那个包。她的鞋已经很脏很破,脚也严重变形,可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富有的慈善家们,给她爱的事业捐赠的时候,都会趴在地上,亲吻她那双严重变形的脚。1979年,她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在颁奖演说中,她向全世界人传达了她的人生观——活着就是爱……
她临终的时候,还想到中国来,帮助贫困者和孤儿。看着那部电影,我不由自主地流着眼泪。我真的被感动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的特蕾莎修女,她们默默地奉献着自己,不求回报。他(她)们的爱没有边界,没有国籍,超越人种,超越民族。我一直都在想,这样的爱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样的爱力是哪里来的呢?
约翰、斯瑞娜夫妇、华姗娜、圣特蕾莎嬷嬷,马修,还有大批的来自世界各国的义工,尤其是美国的中学生和大学生,他们一个个神奇得就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身边,他们给我精神上的启示和鼓励是难以言传的。我只感到自己一定会坚定地这样走下去了,去爱,去释放。
我当然更不会忘记两位中国姑娘,唐霞和王芳,她们是那么善解人意,在她们身上同样凝聚了深厚的中国式的爱力。她们在儿童之家的作用举足轻重。尤其是唐霞,那么瘦,她承担的工作跟她的身体极不成比例。她一批一批地培训阿姨。她大学毕业后,本来可以选择其他的工作,可是却来帮助孤儿。她说,孩子太需要关爱了。而现在她已和孩子们是一家人了,不可能分开了。王芳也是那么热情天真,刚刚大学毕业,就投身到这个工作中来了。她的外语讲得很好,人也很漂亮,完全可以找一份外企里的工作,可是她来这里后也被这些孩子所吸引了,她觉得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所以就在这里辛苦地工作着。
还有长期在这里服务的中国阿姨们。她们都来自附近的乡村,她们大都有了孩子,有护理孩子的经验,如果不是她们每日的精心护理,这项伟大的工作也没法进展。她们是孩子的母亲,是第一位老师。是她们,为这些孩子营造着优美的家庭气氛。我从她们身上学习了很多。
还有我身边的朋友们,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来做这个工作(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着),但是他们一直都在欣赏并分享着这个工作。他们都已经开始了……
我在这里工作了近五个月,这是我人生中颇为有意义,也颇为幸福的一段日子,但我不得不暂时退出来,难分难解地、撕心裂肺地退出来,因为我要完成一段时间的学业。
是的,活着就是爱。特蕾莎修女这么说。爱是永恒不变的。没有爱的生活是无法度过的。我将以另一种方式去继续学习完成爱的人生。我愿意把这段美妙时光的日记,奉献出来,和每一位朋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