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解放前出生的人,听她说幼年是曾吃过不少的苦,也赶上过闹日本和绑票的白脖横行的动乱年代。母亲的前半生都是在和孩子们及土地在打交道,我们姐弟四个,我在家行二,也是由于孩子较多,母亲为抚养我们受了不少的累。由于父亲是过继给他的二伯的,我最亲近的爷爷,也就是实际上的二爷人很精明,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作生意,属于那种不能吃亏的人。爷爷对我也非常非常地好,但老是觉得我的母亲不够好,对我长期患病的奶奶照料和伺候不够周到。所以,我的母亲在与其婆婆公公相处的几十年里,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虽然我都马上四十岁的人了,但还清晰地记得儿时的点点滴滴记忆。母亲经常地一个人哭,母亲的眼睛是单眼皮,上眼帘胖胖的,经常是肿的。为了本不宽裕的日子,为了我们姐弟四个的生活与上学,还为了从不和爷爷奶奶去理论的父亲,总之,在我幼年的回忆里好象母亲没有过多少次笑脸。
这次回家,明显地感到母亲老多了,那种沧桑感特重,这种印象以前是不太深刻的。父亲是退休教师,平时和母亲都住在城里。我和我的儿子坐小公共汽车到达他们住所跟前的时候,我儿子老远就看到了早在那里等我们的父亲、母亲。下得车来,母亲还是以从小我就非常熟悉的口吻叫着我的小名,全不顾我儿子的诧异,我听起来也是格外地顺耳。母亲花白的乱发没有怎么梳,在她和父亲的眼里,也许我还是个孩子,但我的儿子都和我一般高了。在母亲看到我的第一眼开始,她的目光就围着我在转,我看得出来,她希望见到儿子的心很满足了。我知道母亲嘴里没有说,儿子回到身边来了,那种高兴的心情是无法以文字来形容了,也根本不用挂在口边上的。我从16岁起,一个人外出上学,就慢慢地已经习惯了在外漂泊的生活,尤其是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小家以后,回到母亲身边的时候确实就少多了,想想也是非常地不应该。
我到家的时候都下午五点了,母亲还执意要为我先做点吃的,说先垫补点,而后再做晚饭。看看母亲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皱折,连手背上都有很多的裂纹,也就是这双非常有历史感的手把我拉扯大的。如今假装讲究卫生的我看着母亲那双干裂又不干净的手,没有一点不讲卫生的感觉。我吃着母亲为我和我儿子煮的面条,打了好几个荷包蛋,香油也放的多了些,我儿子很不习惯,我却吃得非常地香。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了。我们老家的挂面,纯粹是以手工抻成的,下锅以前细如发丝,开锅即熟,又软又有嚼头,非常地好吃。在河北的特产名录里,记载有藁城宫面,说的就是我老家的这个手工挂面。母亲就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们爷俩风卷残云般地吃挂面,我想她老人家心里一定很高兴,她的感受都写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最慈祥的那种微笑。如今的生活与从前简直是没法比了,我小的时候,只有女人做月子才可以享受到挂面打鸡蛋。我幼时也是体弱多病,即使是那时候,也很难说能吃到挂面和鸡蛋,但我的儿子对我的这心情肯定不会理解。
在父母的家里,我真的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小孩子般的感受,与母亲聊聊天,说说东家长西家短,非常的亲切,母亲也非常想对我说说。我的弟弟在老家的农村,他既种地又养鸡,还和别人开了间镀锌小厂,日子虽然过的不错,但非常地忙碌。我父母亲的身体都还不错,逢农忙的时候,父亲总是骑着摩托车带母亲回到农村,帮着我弟弟干农活。我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弟弟收玉米,我就和父母亲一起回到村里,帮着我弟弟收了一天玉米,而后是参加母校的校庆等活动。在家的几天里,日子过的很快,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完了在家的几天假期。
我走的那天早晨,说是七点的火车,母亲几点起床的,我根本不知道,当我不到六点醒来的时候,母亲为包的饺子早就包好了。在老家是很讲究这些的,下车的饺子,上车的面,应该说是对亲人的祝福吧,临出发的我真的吃上了母亲亲手包的饺子。其实肉并不多,也略显淡了点,但我吃的很多,直到肚子都有撑着的感受了才放下筷子,母亲很高兴我吃了这么多。
休完假回来上班都好久了,这个题目也放了好长时间了,迟至今日才写出来,一是因为确实工作有些忙,二是总也说不完想说的话,一直在改。我的父母亲为了我们都操劳了大半辈子了,如今的生活很知足,也很幸福。有句俗话说的好:父母在,不远行。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一定要多回去些,常常回到他们的身边去看看他们,尽管两位老人没有说过,但我已经从我回家母亲的神色里看出来了。
昨晚,我在梦里又见到了母亲,见到了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