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不会自己变得更好。
其实,在惰性的可能中,没有人类主观上的善良,这世界只会自己变得更差。失去呐喊的勇气之前,请允许我树立一个痛苦到绝望的标靶——需要我们去战斗的,不是敌人,而是道德的沦丧。
11月19日下午4时,湘潭市雨湖公园两名13岁的孩子落水,在湖中划船的湘潭县凤凰中学四名高一学生救起一名落水少年,其间,20多名成年人在湖边观望,坐看另一位少女在水中挣扎,溺亡。两名少年由湖岸滑落入水,初时,离岸边不过5米,事发当时,即有五六人围观。
5米,水再深也不过是5个臂膀的距离——没有一个人伸出自己的臂膀,就更别说大家一起伸出臂膀了。短短10分钟,一个花季生命就成为父母怀抱里再也暖不过来的冰霜之躯。这个女孩,叫吴佳舒,当天是她的生日。
恸问苍冥,无言以对,我们还怎样去相信自己,相信这世界所有的人?
我丝毫不怀疑,我们又将迎来一个道德的黄昏,直至凄风苦雨,如果确信这世界有道德星空的存在。苦难与惨痛的经历,是人类理性的基础,所有的悲剧,不仅是毁灭,而且是不得不毁灭的理由。
对照另外一曲葬歌,悲剧的意味更加浓烈。今年4月1日,衡山县九欢桥水库,船工肖楚红在漩涡中救起6名游客和一名船工,自己却沉入水库。人殁而身后凄凉,获救者无一人“能”或者“敢”来吊唁,获救船工甚至断然否认在危难中被施以援手的事实,而两名“可能是衡阳市某铁路学校的学生”的获救者,则在“上岸后一边哭着一边说,那个船工死得好惨,那个地方他再也不想去了。他们当时打了电话给他们的父母,父母得知他们脱险后,要他们赶快回家”。
看,活着的人们就是这样恐惧的,我们就是这样擦干眼泪止步,我们就是这样睁着眼睛袖手,我们就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在对世界这样的认知里。在一个灯红酒绿的时代,在一个脑满肠肥而自认声色之娱的时代,人们自觉自愿生活在道德勇气的苦难里,并不觉为乡愿,不觉为利蠹,不觉为侏儒,不觉为财奴,不觉为市侩,沉默呵沉默,直到道德精神的消亡;袖手呵袖手,直到行尸走肉的无能。
参与救人的16岁女孩郭蓉说:“如果当时有一个大人下水救人,吴佳舒绝不会死。”然而,就是这些“大人”,他们的身高都被道德的水平所湮没,他们都在这一刻沦落到犬儒的境地。从见死不救到忘恩负义,从忘恩负义至见死不救,我们的道德水准与道德指引下的能力,一步步沦丧如斯。我们不能活在一个见死不救的世界里,我们不能活在一个忘恩负义的世界里,吴佳舒的早逝,难道不是反证着一个道德缺失的世界之不堪?
一个救人的孩子,在别人感恩的饭桌上自责——“我难受,她不应该死的”,然后四人失声痛哭,另一个孩子的后悔是没能学会游泳——“否则我不会求别人,一个人就能够将两人救上来”。
活在道德苦难里,谁可救赎?一个没道德星空的人类世界,注定是不被祝福的世界,所有参与悲剧却自认为旁观悲剧的人,如果再失去救赎的自我意识与道德启蒙,那我们将不会活得更好。生命的过程并不是物质的堆彻,而是理想的追求与道德的完善,在实利主义盛行的时代,这尤有高远的意义。
出世的佛家仍以慈悲之心说:不舍众生,不住涅槃,尽管并不缺乏悲观的理由支持对人类之恶的怀疑,但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才更需要建设道德之善——我始终不相信我们就这样了。
[稿源:潇湘晨报]
[作者:晓宇]
活在道德苦难里谁可救赎
日期:2006-11-22 10:40 点击: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