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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了爱,又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
日期:2006-09-11 10:44  点击:231
江门日报 第6188期 A5版

非常情感

分担你的酸甜苦辣 倾听你的爱恨情仇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重拾了爱,又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

本报记者  陈凤英

  她上山下乡时,与一农村男子开始了她的初恋;回到城里后,他们被迫分手,各自结了婚。多年后他们相逢,重燃爱火,他们想离婚然后重新结合,但是,各自的另一半都不愿意放手——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开栏语

  爱情是什么?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爱情的发生,与年龄无关,与职业无关,与国籍无关,只与心灵有关,它需要的是心灵的共鸣,是彼此对视的眸子里那点热切的火花,除此之外,它还需要一些机缘巧合,我们称之为缘分。当缘分已尽,两个相爱的人分手,多年之后再见面,是发现当年的爱恨情仇如一江春水早已向东流,一笑泯“恩仇”,成了老朋友?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惆怅?还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无奈?爱,可不可以重来?重来之后,是爱的升华、身心的愉悦还是心有千千结,要承受更多的心灵折磨?

  “非常情感”从本期开始,开辟“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专栏,敬请垂注。

  华姐是我一年前在美容院认识的。那时我去美容院,是做些简单的美容护理,而已跨入知天命之年的华姐,又是割双眼皮,又是激光去斑、抽脂、做热瑜珈减肥,据说还磨皮。对她莫大的勇气,我佩服不已。慢慢地,跟华姐熟了,知道她开着一家服装厂,生意不错——人有钱了就喜欢拿身体来折腾,我想。后来,听旁人说华姐有个情人——一把年纪仍如此“时尚”,原来延续青春是为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怪不得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的丈夫和儿子了。我对华姐投去的眼光从此又多了层说不出的味道。  

  有天,我跟华姐一同走出美容院,她突然拉着我的手,说,走,跟我去喝点什么吧,我今天心情不好,心里头堵得慌,你陪我聊聊吧。就这样,在市区一咖啡厅,我要了杯卡布其诺咖啡,她要了杯蓝山咖啡。她说,喜欢卡布其诺的人,是因为它上面的牛奶和泡泡吧?说明你还单纯!哪像我,一来就是蓝山,还是不加糖的,苦,从舌尖一直苦入心扉,慢慢品味,又渗着点甜,就像我现在的生活。

  于是,我边轻轻搅动着咖啡上的奶泡,边听着华姐断断续续地、淡淡地道来她无奈的婚姻、平淡的家庭生活,她失去的爱,她重拾的爱,她迷惘的爱……

上山下乡
她尝到了初恋的甜美

  华姐出生于市区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上面有两个哥哥。她虽然长相一般,但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便被父母宠着、兄长呵护着。尽管生活艰苦,但她的童年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上世纪70年代初,伟大领导毛主席一声号召“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城市里那些毕业的、还没毕业的中学生们怀着满腔热情,纷纷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在这场革命的洪流中,华姐和几个同学被分配到新会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

  与华姐一同下乡的,其他几个都是男孩子。华姐住在村的东面,那几个男孩住在村的西面。开始时,华姐每天收工后还会跑到男孩们那边跟他们说说笑、聊聊天,打发孤独寂寞、想家的时光,但是,跟着农民一起到田间耕作,一天下来,人累得什么似的,再也懒得走动,华姐就慢慢地跟他们疏远了,倒是跟她的邻居来往多了。邻居是一户姓张的母子,张妈妈心肠很好,对华姐很是爱怜,说她一个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远离父母,怪可怜的,就常常叫儿子文江给华姐送自己煲好的汤,送烧得香喷喷的菜,有时干脆叫华姐到他们家吃饭。华姐觉得自己很幸运,从张家得到了许多知青得不到的温暖。

  文江比华姐大一两岁,长得一表人才,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可以一口气背很多条毛主席语录,还会吹口琴。在田里劳作了一天,华姐最大的享受就是端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晚风轻拂,蛙声如潮,听文江吹《卖花姑娘》、《闪闪的红星》。优美的旋律在空中回荡,华姐听得如痴如醉,远离父母的孤独、陌生环境的不惯和劳作的辛苦一扫而光。
  知道华姐跟张家母子来往亲密,那几个知青就告诉华姐,说张家是地主成分,劝华姐离文江远点。华姐很不以为然,觉得人家虽然成分不好,但还不是和其他农民一样干活?一样积极上进?而且,文江还那么优秀。

  自然而然地,华姐跟文江谈起恋爱来了。

  ……

  几年过去了,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许多知青通过种种办法回城了,华姐的父亲也来信告诉她,已经帮她联系了一间服装厂,她可以回到江门工作了。

  回城前,华姐跟文江约定,待她安顿下来后,就想办法在江门给文江找份工作。那时的华姐想法很简单,她觉得新会与江门那么近,她与文江的婚事根本就不存在问题。

棒打鸳鸯,
她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

  回城,进了一家服装厂当缝纫工,华姐慢慢又适应了这种生活,然而,被浓得化不开的亲情包围着的华姐,对文江还是思念无边。如同风筝的线,时高时低,时紧时松,悠悠地,她的心总被文江从那头拉着。一天,她瞒着父母,偷偷坐了3个小时的车回到了小山村。远远地,听到那熟悉的口琴声,连日来的思念决了堤一般,她忍不住扑到文江的怀里……那一夜,她就住在了文江的家里。

  回到城里后不久,有天一家人正在吃饭,华姐突然觉得胃里泛酸,接着就是翻江倒海的呕吐。在父母疑惑的目光中,她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跟文江的关系向父母和盘托出。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还没听她说完,就霍地站起来:“我不同意!你要跟他断绝关系,再也不准去找他!”母亲一向唯父亲马首是瞻,华姐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兄长时,两个哥哥这次也坚决站在父亲一边:“别说你跟他城乡有别,单就他的地主成分这一层,你就不应该跟他扯上关系!”父母和兄长还立刻作出了一个决定:家丑不外扬,赶快把胎儿打掉!

  倔强的华姐据理力争,但怎么争,也争不过父母的一哭二骂三上吊,还有哥哥们的横眉冷对怒目而视,无奈,华姐只好把胎儿打掉了。孩子没有了,跟文江的联系也断了,华姐觉得心底最纯最真的爱也死了……

  两年后,华姐跟一个钳工结了婚。丈夫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埋头做事,不解风情。

  日子如流水一样过着,华姐一年后生了个大胖小子,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丈夫干家务更加卖力。家务事不需要操心,儿子也不需要操心,一切自有婆婆照料着,华姐努力工作,努力将文江的影子淹没在庸常琐碎的生活中……

  日历翻到上世纪90年代初,一个机缘巧合下,华姐承包了服装厂,她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经营服装厂上。在她的努力下,服装厂的生意蒸蒸日上。

  事业的成功,经济宽裕了,但并没有给华姐带来很大的喜悦,文江的样子常常泛上她的心头。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不知道他还恨不恨我?华姐常常这样出神地想。一想起当年在父母兄长的压力下,斩断了跟文江的联系,没有给他任何的解释,就像一个逃兵,她就觉得愧疚。
  我们都是世俗的人,没有能力对抗现实,只好在自己的轨道上转,文江,他应该会理解我的——想到这里,华姐心里释然。

旧情难忘
她和他重温鸳鸯梦

  1994年,当年一起插队落户的朋友叫她一起回到那个小山村里看看,犹豫再三,华姐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当年的小山村早已变了样,当年的人也有很多不在人世了。华姐终于见到了文江,他的母亲早已过世,他还像当年一样勤勤恳恳地耕耘着自己的责任田,妻子是个典型的农家妇女,他们的女儿已上高中了。文江的妻子样子朴实,待人热情,对文江很好。见此情景,华姐心里很不是滋味。

  文江送华姐走时,一直没问当年华姐为什么回到江门杳无音信,只是华姐,忍不住问他,还有没有吹口琴?文江苦笑了一下:“这年头,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哪有闲情吹?”

  回到江门的华姐,满脑子都是文江,即使现在的文江脸上已写满了沧桑,但在她的心里,他仍然是那个一拿起口琴就陶醉的文江,仍然是那个对他呵护备至的文江,而且,现在她的心里,还多了些对他的怜惜,怜惜他仍然囿于农村这片小天地,怜惜他的才华被埋没。

  回到江门的第二天,华姐打了个电话给文江,约他到会城见面。文江如约来到会城,这次,他没有那么拘谨了,很快,他俩就谈笑风生,多年的生疏一扫而光。看到文江那么开心,华姐轻轻地说:“其实那年回到江门,我就有了身孕!”看到文江瞪大了眼睛,华姐接着说:“我家里人不准我再去找你,他们逼着我去把胎儿打掉了,我觉得没脸见你,就没敢去找你,也不敢写信告诉你。”

  良久,文江才长叹了一声:“唉,世事弄人!你走了之后,我又何曾不日思夜想?后来,我妈生病了,她说要是我能在她走之前结婚,她死也死得瞑目,于是,我就草草地结婚了。”

  “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华姐问。

  “不知道。”文江含糊地答道。

  “我们还可以常见面吧?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华姐接着问。

  “那……可以啊!”文江犹豫了一下,答道。

  就这样,华姐和文江又走到一起。慢慢地,他们觉得更加离不开对方了,他们决定向自己的另一半摊牌,希望能得到理解。华姐把自己跟文江过去的事跟丈夫和盘托出,希望丈夫答应离婚,老实巴交的丈夫听华姐讲完,沉默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离什么婚?我不管你跟他干什么,但是离婚,想都别想!”文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文江刚刚试探了一下妻子的口风,她除了反复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外,就是默默垂泪……

  离婚的路暂时是走不通了。时间长了,华姐和文江两人的朋友都知道他们跟各自的另一半已经分居,都知道他们时常见面,有时两人还像夫妻那样到外地旅游……

  华姐说,她和文江都不希望将离婚的事闹上法庭,只希望另一半能理解,能好合好散,能成全他俩,但是,那两个老实的人无论怎样都不答应离婚,这样的僵局,已经持续了有10年了,将来的路,难道就这样下去吗?

记者手记

  听完华姐的叙述,我唏嘘不已,在心里一遍遍地叹息。对于文革,对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对于那些黑白颠倒的年代,我们的许多了解都只是从文学、影视作品中窥知。那些知青,他们最美的青春年华、最热的汗水就挥洒在贫瘠的土地上,他们最纯最真最炽热的爱如同黑夜里的星星,照耀了那些苦闷、单调的生活,是那些日子里最绚烂的花朵,有的甚至是生存的希望,因而,他们的情爱也深深地烙下了时代的印记。随着后来知青政策的落实,在现实面前,许多耀眼的星星黯然失色,许多美丽的花朵无奈凋萎。套用简·爱的一句话:在上帝面前,我们都是平等的。对华姐和文江的爱,我不忍心指责,毕竟,谁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任何年龄都阻挡不了心的响应和对爱的向往。

  华姐和文江都有着自己的家庭,他们勇敢相爱的做法有悖社会伦理道德,他们的爱不被法律保护。另一方面,以爱情为基石,以心灵契合为养分的婚姻是幸福指数最高的婚姻,华姐的丈夫、文江的妻子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一点?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反思:真要将这种无爱的婚姻进行到底?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无论如何,为爱情买单、争取幸福的前提应该是将所有的伤害减到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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