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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天的爱情没有合影(转载)
日期:2006-08-21 12:16  点击:241

【来源:上海《青年报》】 

 
  初石的讲述是对往事的一种怀念也是一种结束。她始终是一个行走在路上的女子,总相信行者的美是可以成为路的风景。

  在初石不再年轻的生命里,爱过三个男人。很奇怪,三个男人都比初石大七岁。除了初恋,其余两个都是别人的男人。后来初恋的那个也成了别人的男人。

  古书上说,如果玉有了裂缝,用上等丝缎包裹系于腰间。玉与肌肤相侵,吸了人气,有了灵气,裂缝便会自然愈合。

  一凡是初石最后一个男人。一凡问初石,你爱我什么?是我的懦弱吗?一凡是没有勇气当面给初石说这么直白的话的。为此,初石总从心里生出一些鄙夷。她觉得她爱的男人不应该是这样。可是应该怎么样?

  初石便发呆。初石常常这样。发呆的时候脑子是没有想什么的,只是眼睛不想移开罢了。

  再后来,初石便突然没了兴致。古书上说,如果玉有了裂缝,用上等丝缎包裹系于腰间。玉与肌肤相侵,吸了人气,有了灵气,裂缝便会自然愈合。可爱情呢?

  认识一凡时,初石24岁。正是本命年。初石说,本命年不好哩,围了红围巾还是不能抵抗命运的劫难。一凡便笑初石的迂。说人心中本应该无神无鬼,何来那些宿命之谈?

  初石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以发呆的姿势困坐在电脑前。初石总觉得自己就是戴望舒笔下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隔了七十年的尘埃,依然不能摆脱撑着油纸伞在寂寥悠长的雨巷徘徊的命运。

  可是初石知道,其实在心里,她是很爱一凡的。可是一凡他不知道。

  有一天,初石给一凡留言,说,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永远不会超过你的女儿,我也知道我不能跟一个孩子去争。但如果可以,如果你的女儿是你心尖上的肉,那么,给我心房上最不起眼的一块一丁点的位置,好不好?

  一凡对于这样的问题从来不回答。这让初石觉出了寒心。她觉得自己在一凡面前,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张爱玲说低到尘埃里,心里也是喜欢的,在尘埃里开出花来。可初石呢?初石却觉到悲悲的风越过时间的无涯的荒野,瞬间,淹没。

  其实初石也知道,一凡应该是爱她的。至少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世俗,没有责任,也没有任何突如其来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所以,初石常常在一凡面前做出一副满足的小女人的姿态。可一转身,一凡往万家灯火的家的方向移去时,初石的心便不能自已了,留下几滴煽情的泪,骗自己,爱上一个已婚男人,如此而已。

  想起一凡说,我不再爱我的老婆了,在爱你之前。初石对这话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以极其热切的眼神慰藉一凡那颗时时追逐激情的心。初石这时便厌恶自己的虚伪。只是,爱上一个已婚男人,就像在玩一场游戏。这应该便是规则。

  张爱玲说,爱情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日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忆起那天,初石很想一凡。一凡出差在一个离初石很近的小城,也说想初石。天,还刮点风,凉凉冰冰的。初石便突然疯了,买上一条和他同花色的围巾,买上一件她相信一凡也会喜欢的毛衣,疯了一样的往那个城市急驰。工作呢?她扯了一个谎。心里还告诉自己,哪怕因此什么都没了,也绝不能放弃。

  后来初石便想,往那个城市奔去的路上,应该是她对一凡爱情的极致。

  再后来呢?一凡说,别来了,我正往回赶,女儿病了,需要我。

  初石用精神构筑起来的大厦瞬间崩溃。以至于整夜整夜,她都在放纵自己的魂灵在寂寞而孤单的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穿行。

  她觉得冷。

  那天,他们相爱了整整32天。

  张爱玲说,爱情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日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初石知道,自己和一凡不会等到那一天了。时间太短暂,短暂得不知如何让人怀念。那如何能年深日久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呢?

  张爱玲还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放弃。

  这时,初石便想起初恋的单纯和洁净。初石叫他刘超。一个初石以为可以无所顾忌去爱的一个单身男人。

  说完全的单身或许并不准确。刘超在初石之前也有过初恋。后来刘超陪着初石初石陪着刘超在那个城市的东头游走到西头游走了整整一夜时。刘超说,有的人相识了一辈子仍很陌生,有的人相识了几天却像认识了一生。初石,我和你属于后者。

  初恋是最美的。初石说。

  那时的初石是一个对声音极其敏感的人。第一次听到刘超的声音,便觉得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洞穿。事实也正如此。

  多年以后,初石一直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刘超的样子。初石说,嗨,我来了。刘超说,我也来了。刘超个子不高,一件红色竖条短袖衬衣,休闲长裤,在阳光底下晶莹着的眼镜……这,让初石十分着迷。初石年轻的生命里从没见过如此洁净一眼还能让人觉出睿智的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初石远远站在梧桐树底下,远远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出刘超,径直笑着奔向初石。

  说,你就是初石吧。初石说,是我。那种感觉,就好像一辈子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那是很快乐的日子。初石在梧桐树底下,等刘超下班,一直看到刘超窗口的灯亮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下楼来,两个人傻傻望着傻傻地笑。然后傻傻地在那个日渐熟悉的城市傻傻穿行。

  刘超说,初石,认识你真好。初石说,刘超,认识你真好。

  原本以为爱不过是如此单纯地相处下去时,但初石听到了刘超的故事。

  为什么初恋总是那么让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初石当时并不懂得。只是看到刘超好看的眼睛里抹上一层晶莹的色彩时,初石心疼不已。

  刘超并不知道那个女孩早已爱了自己三年,自己一直把她当普通同事看待,直到女孩母亲突然急症去世。刘超这样说时,初石就一直呆呆地坐着,呆呆地听着。女孩母亲去世时,刘超去医院看她。女孩在场,女孩和刘超的同事在场,那个母亲突然指着刘超让他过来,拉着刘超的手说,让刘超照顾她的女儿一辈子。刘超无法拒绝,他看到了那个母亲饱含泪水的眼睛。然后,母亲在他的怀里睡去。墓碑上写着:女婿刘超……刘超已经无法挽回这既定地镌刻在墓碑上的事实。为此,刘超在初石面前,滴了几滴泪,为自己的欲说还休,为对初石的欲罢不止。

  故事有点悲了。初石便想逃。就在那夜,初石把自己干净的女孩的身子给了刘超。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初石向另一个城市,奔行。

  刘超找不到初石了。

  2001年,刘超三十岁时,娶了那个女孩。刘超曾说过,人有时就像困在一张网中,无法动弹,时间久了,便懒得动弹了。初石一直记得。

  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放弃。初石喜欢张爱玲。刘超也是。

  是谁说过,最精粹的爱情就在于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情。

  可能,初石和高高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高高在对的时间里没有遇上对的人,初石遇上对的人却不是在对的时间里。

  是谁说的:最精粹的爱情就在于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情。

  收到高高的邮件,说,这几天天暖洋洋的,让人直想打瞌睡,附近的几个小山也挺清秀,在阳光下静如处子。闲暇的时候也经常想起深山里那些畅快的泉水的丁咚,但尘世的繁忙让我无暇顾及,很多时候我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在都市呆久了,人变得很懒,心也变得很懒……

  那时还在冬天。高高在离初石很远的一个城市。初石除了在电脑前笑他的迂,便只能靠想像,想像高高慵懒地倚在桌前,接电话的模样。那时总有打不完的电话,也总有扯不完的嘴皮官司。高高总说初石像个孩子,还说初石是尘世里不可多得的一块璞玉。可惜了,开凿的人,不能是他。他说生活很热闹,但在某些事上却是几千年留下的循规蹈矩,作为一名内心狂放的“传统男人”,他自己清楚知道如果再跨出一步将意味着什么,社会、责任……他……

  初石说,她对他的爱情,更多意义上是缘于他的清醒以及她的清醒。

  很可笑的是,初石在爱上一个已婚男人的同时,却没有想到道德或是伦理之类的词语。初石说自己也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只想要自己的爱情不想破坏别人的生活。这话说得有点不讲道理了。初石又补充说。

  越是在这种清醒中,初石和高高反而一天天炽热起来。除了每天的邮件每天的长长电话粥。初石还将他的相片做成了桌面,并将自己的样子附于其右。引得办公室同仁纷纷侧目。初石说,这是我爱着的男人。

  无法用多么美妙的词汇来形容初石和高高那种沉积于世事上的爱情。感觉很平实也很温和。不去要太多,拥有时,便觉得快乐。我不记得初石的原话是不是这样说。

  可是,可是后来,高高的妻把电话打给了初石。

  这让初石措手不及。她突然明白,虽然她没有要求什么,可与高高有一天的纠葛,高高的感情天平便有一天在倾斜。这对那个女人对初石都极不公平。

  高高的妻说了很多让初石一生都耿耿于怀的话。这让初石开始重新审视她和高高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爱情。结果是,答案是否定的。

  初石听见,高高在电话的那一端对他的妻说,你理她做什么,怪烦人的。

  初石恍然大悟。原来以为那么真的感情全只是一场适逢相识相知的游戏。这样想,初石便释然了。在心里,并没有半点的对高高的责怪。后来,他们还断断续续地有一丁点的联系。初石要让他看到自己过得很好。这是初石心里一个阴暗的想法。

  是谁说过,我以为没有离愁没有离愁,可上回你要离开我却要感伤了。

  初石喜欢把自己的感情用个动词“纠葛”串联。她说,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也都不想要了。可是自己,却一直还要在路上。

  是谁说过,我以为没有离愁没有离愁,可上回你要离开我却要感伤了。

  我想,我还是懂了初石。

  初石说,真奇怪,三个男人都大我七岁,真奇怪,我和他们都没有合影。

  我突然也感伤了。为自己现在正热烈爱着的男人,和那些记忆里让人怀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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