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血头”的忏悔
2005-12-19

    安徽省利辛县陆楼村,1256人中有195人感染了艾滋病,大都是因卖血感染的;而在河北省沙河市,这里众多的艾滋病人却有着另一个共同的特点:到医院看病——医院动员输血——被发现感染艾滋病。

    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前夕,本报记者对这两个地方的艾滋病病人及其家属的生存状况进行了调查。

  一个“血头”的忏悔

    今年55岁的陆井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边,啃着干馍,边上一只待产的山羊“咩—咩—”叫个不停。上个世纪90年代初,他曾是安徽省利辛县陆楼村的一个“血头”。“县城一来电话,我就叫上乡亲们一起坐车,赶到那里的血站(去卖血)。”他说,每次每人能得40多元。“但他们还得扣除来回的10元钱车费,而我不用。”陆井先谈起当年做“血头”的回扣,还有些得意。

    陆楼村由陆寨、陆水园、西庄、石桥4个自然村组成,因为上个世纪90年代的一场“血祸”,目前全村1256人中有195人感染了艾滋病。据统计,该村有过卖血史的人群涉及到324户,532人,占总人口的42%。

    “那个时候,好多人家几乎是全家出动,壮劳力全去了。”村民陆照国说。2002年查出感染艾滋病的他,今年2月在一次检查中,检测结果又成了阴性。正在家人喜出望外之际,他的艾滋补助被取消了。

    其实陆井先只能算一个小“血头”,获利的都是在县城的大“血头”,如今这些大“血头”大都伏法了。据村民介绍,以前该村共有3个这样的“血头”,目前另外两人已病发身亡。“别的好多村都没有这样的‘血头’,要卖血得自个儿找门路去。”一名村民说,陆井先的亲人也因艾滋病相继离世,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当初我也是想着乡亲们缺钱用,才叫他们一起去卖血的,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会要大家的命。”陆井先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乡亲们。“有时候,我真想喝农药一走了之”,他说。

  邻村接纳了他们

    11月26日,村民张爱勤挎着篮子到镇上赶集。赶集前,她特意到位于镇北的一家浴室洗澡。她把三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递给了守在门口的女老板,老板冲她微笑了一下,往她手里塞了一袋一次性的洗发水。

    “前些年陆楼村闹病的时候,邻村的人见到他们就躲。”浴室老板说,“后来大家也慢慢习惯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况且上面也有宣传,艾滋病主要有三种传播途径,洗澡是不会传染的。”从浴室出来,张爱勤满脸红光。街上,见到了几位熟人,他们亲切地打着招呼。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她这停停、那看看。在一家肉铺前,她有些犹豫。最后,她只买了一把5毛钱的菠菜。

    张爱勤的爱人因艾滋病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她也不幸成为了一名病毒携带者。家里只剩下女儿和她相依为命。“但在县城里一听说谁有那病,人们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你。”与她同行的蒋同芳说,他们还是喜欢待在村里,那是他们的家。

  久病成医

    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陆井奎老人躺在床板上,身体蜷缩在一床黑黑的被子里,抖个不停。陆井奎这些天发烧,已经在家里躺了两天。好心的邻居到村卫生室叫医生,由于事情繁忙,医生迟迟没有过来。无奈之下,邻居小芹走进屋来,准备给老人打点滴。小芹从桌上操起一把已经生锈的剪刀,“啪—啪—”两下敲碎了三瓶注射液,然后用针管一一吸出,注射进盐水瓶里。随后,小芹找出一团发黄的棉花,在老人的手背上搽了搽,就麻利地把针头扎了进去。药水缓缓进入老人身体,老人的眼睛渐渐有了神色。艾滋病夺去了老人亲属的生命,他现在是一个孤零零的患者。

    “以前我经常看大夫打针,看着看着,自己也学着打。”小芹说,“每回都是我自己给自己扎的针。”据介绍,由于长期患病,不少村民已久病成医。“我每天都得吃好几个药瓶里的药,要是哪回忘记了,身体就难受。”村民陆井玉说,他家堂屋前的小桌上摆满了药瓶。

    陆吉先刚从村卫生室出来,手上拿着一些治感冒的药片。据陆吉先说,村里像他这样的艾滋病患者可以到村卫生室免费取药。他盘算了一下,上个月的药就值300多元钱。

    陆吉先原本是当地的乡村医生,行医已经30多年,2002年当他被检查出得了艾滋病后,他再也无心经营已有几十年历史的卫生室。他的老伴及三个子女也未能幸免,检测结果都是阳性。

    艾滋孤儿的困境

    14岁的晴晴正在家里做饭,等着弟弟们放学回家。艾滋病夺去了他们的父母和亲属的生命,现在就剩姐弟三人相依为命。弟弟们上课的学校位于村西,里面有学生216人,其中160多人被艾滋病直接或间接地伤害着——有的是父母患有艾滋病,有的是父母因艾滋病亡故后留下的孤儿,也有一些孩子已经是艾滋病感染者。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我以后再也不可能上学了。”为了照顾弟弟,晴晴小学未念完就辍学回家。弟弟大辉和小辉都很懂事,回到家就直接蹲在院子里写作业,还经常帮着姐姐干农活。“孩子们在陆楼村还好一些,一旦走出去就很可能面临各种压力,加上家境贫困,很多孩子小学毕业后不得不辍学。”一名老师说。据统计,目前该村因艾滋病死亡72人,形成孤儿42人,孤寡老人27人。

    79岁的陆蒋氏现在独自带着她的孙子小勇。“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活头,以后孩子该怎么办呀?”陆奶奶哭诉道,她希望能有好心人收养小勇,让他以后有书读。“像她这样的孤寡老人基本丧失劳动能力,加上农业种植结构单一,无其他收入,生活极其艰难。”该村挂职干部陆珂说。

    “艾滋”村主任

    11月25日中午,陆标招呼着乡亲们到村口搬化肥。“化肥是县里专门拨给艾滋病户的,每四户人家分一袋。”他说。他是该村的村主任,2000年不幸查出携带艾滋病病毒。

    “随后一两年,村里病闹得厉害,干部们几乎走光了,只剩下书记一人坐在空空的办公室里。”陆标说,2003年他当上了村主任,一直干到现在。

    “我刚来时和村主任一起吃饭,发现他很少说话,只夹自己跟前的菜。”在该村挂职的年轻干部蒋磊说。每次回家前,蒋磊都得到县城的澡堂洗个干净,才敢进家门。“后来大家也慢慢习惯,打成了一片。”蒋磊补充说。

    为了让村民们喝上干净的水,最近县里拨了60多万元专款,准备给各家打口深水井。村支书陆伟正领着干部挨家挨户调查登记。“按照‘四免一关怀’的政策,现在每名艾滋病患者每月可以得到50元生活补助。”陆标说,但他觉得这个标准“低了些”,正准备打报告向上面反映。

  名词解释:“四免一关怀”

    “四免”:农村居民和城镇未参加基本医疗保险等医疗保障制度的经济困难人员中的艾滋病病人,可到当地卫生部门指定的传染病医院或设有传染病区(科)的综合医院服用免费的抗病毒药物,接受抗病毒治疗;所有自愿接受艾滋病咨询和病毒检测的人员,都可在各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各级卫生行政部门指定的医疗等机构,得到免费咨询和艾滋病病毒抗体初筛检测;对已感染艾滋病病毒的孕妇,由当地承担艾滋病抗病毒治疗任务的医院提供健康咨询、产前指导和分娩服务,及时免费提供母婴阻断药物和婴儿检测试剂;地方各级人民政府要通过多种途径筹集经费,开展艾滋病遗孤的心理康复,为其提供免费义务教育。

    “一关怀”:国家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患者提供救治关怀,各级政府将经济困难的艾滋病患者及其家属,纳入政府补助范围,按有关社会救济政策的规定给予生活补助;扶助有生产能力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患者从事力所能及的生产活动,增加其收入。(记者 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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